“我知道,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过来国内。”
冷隽秀抬头看了白熵一眼:“那李安然的意思呢?”
白熵顿了下:“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想接受手术吗?”冷隽秀道,“我之前让他去新加坡,他不来,除了你们自身的原因以外,我觉得他是不相信手术,也不愿意接受手术……”
这句话让白熵沉默了,确实,李安然亲口和他说了,因为外公和母亲都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所以他对手术有一种天生的不信任,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活,如果不接受手术,或许还能多活几天,而接受了手术,就意味着自己死亡的日子被裁定了。
“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要不然,就只能撑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心脏出现……”白熵说着,“安然不能死的……他得活着……我要他活着……”
冷隽秀双臂抱在胸前,好一会儿才开口:“医生那边你继续联络,至于到底动不动这个手术,还是由你去劝他吧,说不定……他会听你的劝。”
冷隽秀心里面很明白,自从李安然的外婆过世以后,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了,一心等死,还在人间挣扎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有些放不下的人,如纪乐心,如白熵。而如今这些人都已经平安无事了,他心里面便连最后的牵挂也没有了。但白熵到底是他曾经深爱过的人,如今这个人也好不容易回头看到了他,或许这份感情还能让他动容吧。所以,也许也只有白熵可以让李安然重新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白熵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看窗外,窗外是医院的后院,种植了很多的绿化,供病人下来散步。此刻外面来来回回走动的人还不少,有些有家属陪着,有些则没有,一个人走动几步随后又找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看天,午后的阳光洒在那些病人的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你当医生很多年了吧?”白熵突然问。
冷隽秀怔了下才点头:“嗯。”
“那见过很多生离死别吗?”
冷静从垂了垂睫:“当战地医生的时候,见过的更多,好好的一个人,昨天还在,今天就忽然没了。连道别都来不及……”
白熵试图想象冷隽秀说的那种场景,便觉得浑身发冷,因为他也算是经历过的人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忽然就倒在了你的面前,生死不知,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幸好他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
白熵忽然从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安然。”
他很清楚,李安然的未来太渺茫了,无论他做多少的补救,成功活下去的可能太低了。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消耗,他们所剩的时间太少了,他有些害怕,所以觉得此刻必须去往李安然的身边才安心。
没等冷隽秀继续说什么,白熵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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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熵上去的时候,乐心差不多正好离开,李安然坐在病床边,正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后的阳光很好,轻轻的洒在他的床头,安宁而美好,如果这样的时刻可以永恒就好了。
白熵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扰这个画面。
倒是李安然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朝着他望了过来,看到来人后微微的笑了笑。
“好些了吗?”白熵装作轻松的走进病房,问。
“嗯。”好与不好其实没什么区别,李安然微微点头,“刚才乐心来过了,和我提了言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喔,听说了点。”言希这次伤害李安然甚至想要他的命,这对白熵来说彻底过界了,言希再怎么害自己他都能忍,甚至可以不追究,可是他对李安然出手了,白熵就不能放过他,关于言希的事情这些天他也派人盯着,大概的知道一些,不过后来因为李安然的病,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动手。
“也不知道他以后出来了还会不会为非作歹。”李安然叹了口气,似是在感叹。
“不会的。”白熵在他的身边坐下,安抚道。他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的,言家目前没有要帮言希的动向,那他自然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打击到言希在S城的根基,哪怕以后他出来了,也不能再与白氏抗衡。
李安然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乐心……”李安然看向白熵,“白熵,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乐心,不要再让言希有机会接近他伤害他,好吗?”
白熵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看着李安然:“为什么要像是嘱托一样?我和纪乐心并不算熟,还是要你看着他才好啊。”
李安然叹道:“白熵……我们也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的……我……”
“安然。”白熵阻止了他说下去,“会好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白熵……”李安然目光里染上了一层哀色,“你也不是神。”
不是神明,所以回天乏术。
白熵不说话,低垂下头,像是低落的孩子,微微的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