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于是。
飞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的重楼微皱着眉,到底施舍般的往下瞥去了眼。
是他今日落笔画作。
那失神间所落之墨掉得实在不是个地方,但再刁钻,凭以他的眼界怎么也是可试着挽救一二的。
这点重楼自然是看出来了,可便同往常一般,他并没有这种心情。
他的画是因适宜而作,平心静气也好,梳理杂念也罢。也许有点喜爱,但总逃不开这些。
如此,又何以再做出为此竭力思索这般本末倒置的事呢?
今日甚至更糟糕些。
重楼紧锁了眉宇,他干瞪着这不知自那以后第多少幅因走神及材质源于人界而毁去的画,目光像是想要在这狠瞪下令它自燃掉。
这不奇怪,虽然这种事再那之后是无可避免着频繁发生到了飞蓬都询问起来的地步,但跟他每回皆到却又是不相干的。
重楼哪怕仍不知是为何,但这也差不多是他之后怎么还能乖乖呆在这里作画的原因之一。
因此。当飞蓬迟迟不来时,也就无外乎他会是这个反应了。
而莫约又片刻,重楼将笔拍到了桌上,相当坚决又气势汹汹的转身就往飞蓬所在的门外而去!
——被堵在门口说亲是个什么感受呢?
出身神族的飞蓬以前回答不出来,当下却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上句:是件相当令神也觉困扰的事。
初时便因不愿因此轻率出手,而果断划去了作弊选择,仅留以了说服的飞蓬说实在着实未料之后发展——毕竟他自认口才还行,只是寻常倦怠於用在已身。
可显见有着千锤百炼的做媒经验的冰人与此窍几近不通的神祗间有着极度显然的差别,无论是脸皮厚度,还是其他方面。
飞蓬屡次的婉拒不仅是毫无成果,甚至数次只能默看着对方一张巧嘴既是说得了天花乱坠,又恰到好处的拿捏着不曾予人不适的分寸。
其中平衡把握之高超,叫飞蓬不觉讶异,又感为难。就此时而言,他实难冷下脸来,对待这些命火寥寥的将故之人。
就再等等吧。
正处空闲时,更思忖着应也不会太久的飞蓬做出了妥协。
他近乎苦中作乐着想:人族确然要比神族来得能说会道的多,也无外乎成仙之后,甚至有些比之生而为神的还要来得晋升的快。
飞蓬当然未有忘却还有重楼这时该在作画。但他漫步去,素是与之心照不宣,而不曾就此提。当然不知更多,还觉无妨。
这时便算凑活的聆听起了这大多已是年老无事,就爱说个媒的冰人们互相拉扯着说起各家的姑娘们。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的舌灿莲花还心态良好。
其中有个妇人便似人缘不大好的模样。
本来这事若遇上同行那口角之争便是难免,但也独她被挤兑的最是厉害。这会儿再度被狠怼了把,这妇人面上挂不住,脸色立时就有些难看起来。
她冷笑了声,y-in阳怪气便道:“得了,向着我摆什么脸色呢?当年那件事谁不知道,即便不是我牵头搭线,难道你们还能不做刘秀才这个媒了?不过是我运气差,赶巧咯才...”
看妇人竟是动了怒,嘴上无遮无拦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赶忙把人拦住了,又向飞蓬赔笑解释,是好一通忙活。
飞蓬没有拒绝的颔首顺着应下,如是之前听见他们恳恳切切的想要给他介绍哪家哪家姑娘般,礼节x_ing十足。
只目光却似不经意地往斜下忽是一瞥,尔后更如若有所觉的是稍偏了头去看门扉。
那处仍是半阖着,维持着他开门后又未及进去的姿态。但偏在这视线落下的未久,却自内里逐渐被拉了开来。
家中除了自己还有谁在,谁能在?
来者简直是不言自明的意外。
檐下沉滞的y-in影在偏移的冬日下被延长,令得从门中方才走出的重楼像是整个被笼罩在了至深处的昏暗中,也丝毫不显违和。
难得的,他并未有第一时间给予飞蓬回应,反是将目光落在了适才言行不慎的妇人身上。
那视线近无逗留,可犹如垂看时见到了具死物般冷漠而毫无感情的眼神仅是瞥见一眼,足叫任何人感到一阵莫名、灵魂泛起的战栗。
不提那直面而欲要昏厥了事又迟迟不得的妇人,就那些仅被眼风掠到的众人也很是结实的感受了番什么叫做打从心底里泛起的惧怕。
这是太过非人的冷酷,却在这瞬息於这面不改色的男子身上展露无遗。
重楼反常的态度,引得飞蓬疑惑轻扬起眉,循这视线也同往那处看去。
这妇人是为毫无疑问的普普通通一人族。
是按理说,丝毫没有任何值得重楼投以如此注视的这种普通人。
便是认真又将这人上下打量过,飞蓬也只能总结出这样的答案。
至于那在他观察时妇人猛然更加苍白起来的难看脸色,暂时沉浸入公事公办状态的飞蓬倒是没有错过,可也别指望这时的他能有多关注就是了。
曾是常年浸泡於战事中的神将,实在鲜少有过空隙闲情去将他人情绪依次顾及过来,便於此道不可算精。
但这不重要,从来也不重要。
他只需分得清轻重,已足以。
此地一时弥漫开了相当诡异的气氛。
慑於重楼身上的气势,众人甚至起不了妄动的念头。即便是四肢酸软,也无人敢动,堪称是场酷刑。
但重楼并无怜悯,他这时还在为前头听见的碎语而恼火。
倒可作另个出路的飞蓬是到底有些不落忍,堪堪搁下那些思索。带着点制止意味的唤过重楼,才将局面大概挽救。
不过如此一来,重楼的心情就更是恶劣了几分。
在飞蓬面前,他本就少会多做什么,况且对方又不过是那手无寸铁之力的无知凡人。
降下责罚,胸襟未免不堪。可若是全然不理,却也不能。
飞蓬不是什么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