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触动中时常交织了烈焰与兵戈,四溢的硝烟战火。偶尔也有着安逸到,曾经无觉的浮世烟云。
他不禁向飞蓬询问。
飞蓬回以笑说,是本以为全忘了但没想到还能记起一些的旋律,因此也不甚清楚。只似乎,曾经为钟爱。
虽是傍水古镇,但因一处死火山於附近坐落,冬季的水面也不如何结冰。
水上的船家便未少,但越是靠水也仍是越冷了些,难免萧条。有个眼尖瞥见飞蓬,隔着老远便打招呼。看他们走进前了,憨然笑着开口就夸飞蓬曾经帮他把搁浅的船送归水上是有做了多大的善事。
可能是老实人就是实诚又不大会看人脸色,他不仅夸起来没个停,也没留意到看着挺从容镇定的飞蓬眼神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因为不好意思而开始飘忽起来。
重楼倒瞥见了飞蓬有点红的耳畔,他记着前面的仇,挑眉就向人搭了句。
船家一听,便觉找到了知音,原是受飞蓬所劝欲歇的架势又是摆起。竟是有些说上几天几夜,也未必没有这个精气神的势头。
到最后他们要走的时候,意犹未尽的船家甚至还顺带夸了重楼几句,好似已认下了这位同好。
但那船家自然不知,非但飞蓬为这结束松了口气,重楼到最后也有些微妙的有苦说不出。
在飞蓬面前这样明确直白的夸他,算作很罕见的经历,但也有些公开处刑的感觉。这盘不禁没掰回来,还因为老实人的杀伤力跟飞蓬来了个两败俱伤。
辞别船家后,神魔皆是沉默。
回程的半途中,下起了雪。
这在神魔两界倒不算稀罕,却多为术法催生所致。似这般自然而然的,除却某些个地界外,却是没有的。
重楼忽想起这些来,目光不禁往飞蓬身上去。他自己素是来去自如,六界没不能去的地方,因着公务及兴致也没少到处去。反是飞蓬总也因故留守神界,不说全然也是少去别界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突然便开了口:“下雪了。”
飞蓬顿足,应是:“是啊,又下雪了。再不久便要至人界的元日了吧。”
他注视着飘飞的落雪,眸中浮现出的是比在战斗时要来得平和,比在神界时要来得袒露的清静安和。
重楼视线为此停驻了瞬息,若无其事的又转了回去。亦道:“算来确是不远。”
待得了飞蓬一声轻应,重楼复才续道:“如何,你可想去?”
飞蓬沉默了会儿,却说:“怕是等不到那时,便该寻些时候与人告别。我们可作滞留的时间已不多了...若再久,得不偿失。”
重楼拧眉,沉声是道:“此已为最后去处,你我便随意些又何妨?你在否,於神界无异,如你我於苍生而言亦无异。你又何必...”
“便为职责在身,亦念应有之义。你日日如斯至今,莫不足以!你也应够了吧?还不抽身而去!”
“那地方,哪值为你埋骨处!”
如若那夜重演,未见答话。
吐出的呼吸消散在了寒风中,飞蓬兀自孑然的身影离去的毫未犹疑,逐渐远去。
早知不会这般轻易,但也多少有些受近来顺遂、今日言语所鼓动的重楼驻足着逗留了会儿,复才再度迈步。
他们之间,从不缺时间。
於飞蓬,他也从未缺乏耐心。如初,如今。
即便今日不可,未及触碰。来日、今后,总有一天,他一定...
飞蓬步伐不快。
他於此避让,却不曾逃过什么,也不惧追问。只往往也无需得如此,重楼已然意会。那些个多此一问,从来是不甘之举,而非追问。
这次,飞蓬未觉重楼气息,步伐便缓。想着此番,唇角隐牵起抹苦笑。
说来何其轻易,便显何其之难。
重楼不知。於他,这些早已无所余地可言。
初时是为所愿,终以铸就囚牢。至现今不觉如何?自知又如何?
此局无解,皆是无异。
雪到了此刻,是下得大了。
当冰凉细雪吹拂过温热脖颈,透着凉意的触感便叫飞蓬於诧异中顿足。
他感知着雪渐渐化作了一片寒意,最终消融。像是头次触及了这冰冷,稍以困惑着报声呢喃:“奇怪,神祗之身怎还会察感到冷意存在?”
☆、14
理所当然般。
本也谈不来什么喜爱与否的重楼很快便对作画失去了耐心。
在飞蓬并不经常陪同比划的情况下,实在无聊的重楼转而琢磨起了乐器。
但他於此道实在也是有点不开窍,鉴赏尚可,接触起来却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难免的,飞蓬便时常被抓了壮丁。
这倒也算是找对了半个神。飞蓬於此确然是有点天赋在,但他已许久未曾接触,最后不免的成了神魔不时便凑到一处,一同琢磨起来。
手生归手生,接触多了,飞蓬也缓是找回了点手感。
甚至于陷入回忆中时,他拼拼凑凑的竟还无意将那日与重楼言称曾为钟爱的调子还原了大半。
可算是未曾想的意外之喜。
便也无外乎自那之后,飞蓬的心情时常显得不错。甚至使得重楼也问,他为何不再试图继续完善这调子至曾拥有的样子。
飞蓬答是:“可复原至此,我已是心满意足了。”
得来这话,重楼便没有再问。
与其一般,能听到这话,他也总算是满意了。
于是,这番谈话过了未久,飞蓬就发觉出重楼徒然是对那些他置备来的乐器失却了兴趣。
许也不该说是徒然,重楼对此的兴致缺缺并未掩饰,否也总不至于现今才稍是较深的了解了一二。
或多或少猜着这是为何的飞蓬思忖了阵,又坐到了那画作前。但他着实无甚思路可将难关克服,又相当不甘最终又是作出那等意境分散的画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