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不疑有他,乐沾沾的坐了下来。水溶算是他们这一代四王八公里除了李琏之外最有出色的同辈人,能够和他多多结交,王仁可高兴呢!
他像有了靠山似的瞪了向死对头文嘉康的位置。
但下一刻,他飞快地把视线收回,眼观鼻,鼻观心似的,乖巧得不得了。
无他!只见文嘉康那桌人计上他一共有一、二、三…六、七,七个皮肤黝黑,膀大腰粗,孔武有力,满脸横肉,丑得很有特色的壮汉一起狠瞪着他。
不能不小心,王仁可认得出死对头那桌人都是军中子弟,尤其是有牛家那四个不讲道理的兄弟坐阵!这群父兄都是将军的军二代可是十分剽悍的!不论家里的官职、爵位大小,要想在圈子里有话语权就只有靠拳头说话。更何况有牛家兄弟在,一个眼神不对分分钟都有可能造成一宗喋血惨案!
王仁理智地比对了一下人家一个等于自己四个的身板,只得乖顺地转移视线。
水溶却不像王仁般怂货,他一瞧到对面那桌黑碳汉子,就心头火起,险些维持不住温文儒雅的外表。
小时候,李琏还未被李敛过继前,水溶就认为自己是四王八公下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即使现在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是以,他从小就刻意拉拢四王八公家的同辈,并积极地与长辈们拉好关系。
跟镇国公牛家兄弟的恩怨,水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虽然牛继祖等人辈份较他高,但年纪其实相差不算很大,加之牛家又是全大周有名的莽夫,水溶就蓄意接近他们,试图把牛家的牛继祖、牛兴国、牛兴家和牛成德收为替自己冲锋陷阵的大将。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总是残酷的。
作为半个哥哥(嫂子?),冯子芝早已经派了东厂的番子时刻保护着(收拾手尾)牛家四个还未出仕的小兄弟。在了解到水溶的小心思后,貌美的东厂之花只跟牛家四小兄弟说了一句话。
「那水溶四处跟人说你们长得丑。」
一听这话,牛继祖四小兄弟乃至牛继宗就怒了!原本他们对水溶这个小白脸都没有什么好印象,长得一脸小白脸还要整天在他们身边游荡!不过见他知情识趣,处处讨好自己也就算了!怎料这小白脸竟然敢在背后「中伤」他们!?
从此之后,每当水溶「偶遇」牛家四小兄弟,未等他上前打招呼,牛家四小兄弟嘴里就会冒出一些如:「你瞅啥?」
「不能瞅吗?」
「你再瞅试试!」
「试试就试试。」之类的对话,最后便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围殴。
途中伤及「途人」若干,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家世子都「不幸地」不只一次的被卷入其中。
于是,四王与镇国公府从此势成水火,因着有李敛拉偏架,所以镇国公府还稳压四王一头。
文嘉康举起酒杯,爽快地一口而尽:「继祖哥哥,幸好你们今晚都来了。要不然对上那王仁身后的北静王世子,小弟我可真难办了!小弟先喝为敬!」
牛继祖呸了一声,「那小白脸就是个歪种!只懂装模作样的!怕他个毛!」
牛兴国、牛兴家和牛成德心有同感地点头。
另一个都是将军家的子弟无奈地道:「继祖哥哥,你以为我们是你们四兄弟吗?你们有镇国公和冠军侯护着,自然不怕那水溶!我们却不敢不怕!」听说老北静王时日无多,那水溶可是很快就能继任北静王之位,他们可不敢随意得罪。
牛成德笑道:「看关家哥哥这话的!只要几位兄长行得正,坐得正,我们武勋子弟可不用怕那异姓王!」言下之意,万大事只要不被人捉着小辫子,他们同为武将一脉,遇事自然守望相助。
这牛成德不得不说,可谓是牛家的异类,较其父兄,多了一份城府。李敛和冯子芝都很是看重他,每逢朝堂上有什么关乎武将的大事,都会特意拉他进书房旁听。
牛继祖、牛兴国、牛兴家这三个做哥哥的,非但沒有半点嫉妒之意,反而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似的欢送小弟弟进书房。动脑筋这种事,可不是他们这几个哥哥能做的,既然小弟弟有这样的天赋,就得着力培养才是。
牛兴国和牛兴家配合默契地指着倚红院的大门,「咦!你们看看!那是不是匈奴人?」
匈奴人?
桌上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门外有一个较为高瘦的匈奴人,c.ao着一口熟练的汉话:「老鸨!在哪里?」
老鸨一听有人叫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几个穿着匈奴服饰的外族人,脸上笑靥如花似的道:「哎呦!几位大爷,是什么风把您们都吹过来了?」实则心里暗暗叫苦。
满京城都流传着匈奴大单于有花柳病、菊花残、x_ing无能什么的,老鸨自然都是知道的了。
开青楼,老鸨都不怕客人有什么菊花残、x_ing无能的,照样赚钱,但最怕的是客人身上有些不干不净的病!万一传染了她院里的姑娘,她还用做生意的吗!?
「老鸨,先备一个雅间!」狐鹿伊要求。
「呀?这…这真不好意思了!这位大爷啊!今晚实在人太多了!咱们这里的雅间都没了,只余下大厅的位置。你看看,要不然还是去对面的群芳阁吧!她们那里环境雅致,今晚来了几个南边的瘦马,婀娜多姿,嫩的出水,保证您们满意。」老鸨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称赞过对面抢姑娘、抢客人、抢生意的群芳阁。
「不用了,就在大厅吧!」呼韩邪否决,就是要人多热闹才有用。
老鸨脸上笑容一凝,不过出于多年的习惯,还是一脸笑意的带着呼韩邪几人在大厅中间找了个好位置。
「那老身就去找几个姑娘来陪几位大爷乐呵乐呵了!」老鸨挥了一下手中的香帕,扭腰摆臀地去寻姑娘过来了。
她刚才那番话本是想要送走呼韩邪等人,怎料他们居然像跟她过不去似的,死都要留在她这倚红院里。不过,其实坐大厅都有坐大厅的好处,相信这群匈奴人都就只能对她家的姑娘们动动手脚,占些许便宜,总不能动真刀真枪的。
在寻姑娘的路上,一个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的龟公走近老鸨,亲昵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多客人都认识这龟公,据说跟老鸨有一腿的。
老鸨和他高声打趣了几句后,就大喊了几名姑娘随她去呼韩邪那桌里。
「几位大爷,这四位姑娘可是咱们家刚来的红倌人,若是有什么不懂事的,请几位大爷多多包涵啊!」
青楼姑娘分两种,一种是清倌人,另一种是红倌人。
清倌人即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一般来说,她们不光有着清丽脱俗的外表,也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才学素养甚高。
而红倌人即是既卖艺,又卖身的欢场女子。
「少啰嗦!滚!」乌里滚自听到污蔑呼韩邪的流言后,就一直很是不高兴。
老鸨的笑容较离开之前好像多了些什么:「是的是的!那么老身就不打扰几位大爷的兴致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不同于手下搂着自己怀中的姑娘,各种喝酒取乐,呼韩邪打量着自己身边那个长相最出挑的红衣女子问。
「回大爷的话,奴家叫阿颜,颜如玉的颜。」
女子半是顺从半是诱.惑的圈着呼韩邪的脖颈,红唇微启,笑得张扬肆意。
谁人能想得到在这闭月羞花的脸蛋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第一百零三章 叫价
「这个窑姐儿很是脸熟的样子……」牛继宗摸着扎手的下巴道。
「你姘头吗?长得也太不守妇道了!」冉封凑热闹似的伸头过去, 撇撇嘴嫌弃的说。
「滚!」牛继宗向天翻了几个白眼,一巴掌推开冉封的脑袋。
这老冉说话真的越来越不讲究了!家里有那头母老虎在, 两个母亲都向着那母老虎, 就连皇后娘娘也时候关注着,他敢找姘头吗!?而且,有找姘头的时间, 还不如去跟兄弟真刀真.枪大战三百回合,或者在酒桌上拼个胜负来得爽快!
此时,牛继宗、冉封正与冯子芝、李明珠一同坐在倚红院的二楼雅间里。
这间名满京城的倚红院实际上是冯子芝所开设,隶属于东厂的情报地点之一, 主要负责从各家达官贵人、文臣武将口中套取消息。
狐鹿伊听闻今晚倚红院花魁柳莺莺要梳拢这个消息, 都是冯子芝派人传给他的。
见牛继宗和冉封研究着呼韩邪身边那红倌人, 冯子芝眉眼间带上一丝不悦以及微不可察的…心虚。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面熟吗?」牛继宗只觉自己越端详越眼熟。
李明珠c-h-a嘴:「尤其是那双眼睛。」女儿家心细, 一听到牛继宗的说话就已经猜到一二。
「还有那个侧脸。」听到李明珠这话, 牛继宗都醒悟过来,若有深意地朝冯子芝瞥了一眼。
冯子芝只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儿干渴,不由得轻咳一声, 手抚上刚泡好的茶。
「延年啊──」
牛继宗大刺刺的道:「哥哥我有点儿口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嘶──」仍然不明所以的冉封倒抽一口冷气, 用敬仰的目光瞧向牛继宗。
冯子芝正在倒茶的手一顿,淡淡的一撇。
牛继宗不怕死的咧嘴大笑。
冯子芝微一抿唇,把自己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给牛继宗。
牛继宗扬眉吐气似的, 名符其实的牛嚼牡丹, 一口气就灌了整杯茶水到肚子里。
冯子芝嘴角猛地一抽, 那个心痛啊!
这可是闽地进贡上来的武夷大红袍!这武夷大红袍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啊!要知道武夷大红袍产量稀少, 每年都就只能进贡十一、二两上京,皇上也就赏赐他一两茶叶,加上李敛那一两多些,都就二两多些而已。他平时存着都不舍得喝,今次还是因为将要目睹呼韩邪倒楣才特意拿出十钱大红袍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