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听话的小崽子拉到自己面前,孟望川冷着脸教训他:“谁告诉你,你是‘假冒伪劣’?”
“?!”裴青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孟望川黑黢黢的瞳仁,仿佛从没想过对方居然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鸟崽儿那种蹬鼻子上脸的娇纵脾气立刻就上来了,脸上还是乖乖巧巧的,实际上讲出来的话能气死人:“难道不是吗?我只是个beta,读的书又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正主回来了就从家里赶出来,只配住别苑…反正只有一张脸长得像,不是假冒伪劣是什么?”
孟望川听完,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哄好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出来的还是那句没滋没味的话:“……他有alpha了。”也不知道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是思虑过后的放弃?还是因为遗憾的执着?
话音落下,就看到小孩儿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眼眶一红,珍珠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砸到孟望川的手上,碎成一个一个的小水花。
裴青雀抽噎着说:“他都有alpha了你还念念不忘,这么喜欢他,那我呢?”
睁着一双兔子眼,小家伙哭得连声音都变调了:“反正长得都一样,你就不能……不能把喜欢分一点点给我吗?”
第33章 争吵
裴青雀无论是哭是笑,情绪的表达一向都是十分鲜明的,泪水在眼眶里蓄满了就滚落下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小池子,吧嗒吧嗒地往外溢着水珠。
孟望川微叹一口气,心脏被小家伙的眼泪泡得又酸又软,只能伸出手来,用自己粗糙的拇指,动作生疏地擦拭着裴青雀的眼尾,似乎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止住对方的眼泪似的。
哪曾想小家伙就是个越哄越哭,越哭越凶的主,在孟望川温柔动作的劝哄之下,反而从一开始的抽抽嗒嗒变成了嚎啕大哭,嗓子都沙哑了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
拉过裴青雀,把哭得头昏眼花的小崽子抱到了自己怀里,孟望川丝毫没有介意对方的鞋底把自己刚刚清洗过的裤脚又印上了几个灰色的脚印,珍而重之地捧起裴青雀沾满了眼泪的脸,在他眉间落下一个轻吻,无奈道:“乖宝,别哭了。”
裴青雀撩起半边已经哭肿了的眼皮,偷偷地看了一眼孟望川的脸色,确认对方脸色和缓,真的没有什么责怪他任x_ing的意思之后,哭声便明显地减弱了许多。
人总是很难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自负又固执的alpha尤其,偏执和自以为是是所有上位者的劣根x_ing,孟望川独断专行近十年,自然也不能免俗。
裴青雀在他心里原本只是打上了“交易对象”标签的小宠物,因此他下得了狠手,不惜将裴家折腾得摇摇欲坠,也要将这个小家伙抢到手。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裴青雀只是顾丁慈一件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丢了就丢了,再找一个比他听话的就是。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无论是自以为对于顾丁慈那样深重的感情,还是对于小家伙漫不经意的轻视。裴青雀热烈又直接的感情像是一盆兑了碎冰的冷水,朝着孟望川当头浇下,令逃避了这么久的他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孟望川心疼他哭得惨烈,搂住裴青雀的肩膀,放在怀里细细地哄,像是害怕惊动小家伙此时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刻意地压低了说话的声线:
“再给我一些时间。”
话音落下,怀里那人细密又破碎的抽噎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几秒钟过后,裴青雀把脸埋在男人胸前,报复似的把黏糊糊的眼泪鼻涕蹭上了价值不菲的西装,抬起头泪汪汪地盯着他,说话的鼻音很重:“只是一个答案而已,你连骗骗我都不行吗?”
说着说着裴青雀又委屈起来,含含糊糊地埋怨他:“明明随便说点什么我都会相信啊,这很难做到吗?”
孟望川听完,皱起眉头,理了理小家伙的短发,冷静地同他讲道理:“我不想敷衍你。”
孟望川的本意其实很简单,他不能在没有整理好心情的情况下贸然许下什么承诺,这样无论是对谁都是一种不尊重,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们家的鸟崽儿心细,敏感,是个小哭包,如果自己只是出于一时怜惜而向小家伙做出保证,最后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那么裴青雀将来所要面对的打击也许比今天的还要更严重。
在和裴青雀的这段重重波折的关系里面,孟望川不信任的人,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可裴青雀不这么认为。
少年人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只是一个恋爱而已,哪里有这么复杂?喜欢的对立就是不喜欢,孟望川对于他的提问避而不答,那就和拒绝没有差别。
裴青雀低下头,灰心丧气,孟望川的态度放在他眼里就是仍对顾丁慈恋恋不舍,正在委婉地拒绝他罢了。
“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做好了吵完今天这一架就同男人彻底分手的准备,裴青雀自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朝着孟望川直直地看过去,笃定道:“您肯定是觉得和我这种买来的小宠物谈恋爱好丢脸。”
孟望川皱起眉头,被裴青雀这种自轻自贱的话惹得很是不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崽子的头:“你乖一点,不要再说这种惹我生气的话。”
裴青雀偏不,咬咬牙,专门挑那些难听话说:“Omega不像我们这种被标记没几天就会消退的beta,顾先生是要和他的Alpha过一辈子的,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也得不到他。”
几年来这是裴青雀第一次这样大胆地忤逆孟望川,看着男人一点一点变得难看的脸色,大概是做好了下一秒就被抛弃的心理准备,裴青雀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讲出来的话幼稚又戳人痛脚:“是,我是不听话,左右您不喜欢我,我还听话干什么呢?”
铁了心要和孟望川分道扬镳,裴青雀气起人来的功力和他撒娇的水平比起来不遑多让,扯着自己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来,露出圆润小巧的锁骨,还有一小片白皙的胸膛:“谢谢您这几年来对于裴家的提携,我知道自己没权没势的,只有一副皮囊能入得了您的眼。”
“我是绝对不会跟您回孟家的。”贝雷帽早就掉到了木地板上,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去了。裴青雀凑上去,憋着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狠狠地咬了一口孟望川的侧颈,说话的声音不清不楚的,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样,拉着男人的手往自己的衣服底下伸:
“您来第九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做完您就回去吧,顾先生还在家里等着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裴青雀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孟望川黑沉着一张脸,单手握住了在自己身上随意乱摸的鸟崽儿的一双手。
他向来觉得解释是一件徒劳无功并且收效甚微的事情,却仍旧压下了心底的燥郁,试图和裴青雀讲道理:“我没有说过不喜欢你。”
如果此时此刻孟望川带来的手下在两人身边,能看到自家老大被这样顶撞还能保持表情、没有暴怒的模样,一定会为经常因为一句话说不对就被扔出去受罚的自己而感到痛心。
孟望川坐在轮椅上,揉了揉自己因为血压升高而变得鼓涨的太阳x_u_e,只觉得这小东西不仅记仇,戳人心窝子的功力也是一等一,趴在自己身上唠唠叨叨的,哪里还有之前乖乖巧巧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气人精。
只可惜裴青雀不领情,脖子一梗,嘟嘟囔囔地继续气他,打定了主意要逼孟望川放弃自己似的:“您也没说喜欢我啊!”
就在孟望川抱着裴青雀,无奈地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手腕上的联络器突然闪烁起了代表紧急消息的红光。
裴青雀赌气地扭过头,不愿意和他对视,刚想要从孟望川身上爬下来,却被男人收紧了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只能不情不愿地乖乖待在男人的大腿上,一动也不能动。
小家伙坐在自己身上,衣领还没来得及恢复原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家小崽子这副模样,孟望川便没有选择开通画面传输,而是单单只同意了音频的请求。
通讯很快接通,从联络器那头传来了心腹的声音,语气里是满满的惶然:“孟总!公司痕迹追踪检验科室的工作人员在主宅附近发现了疑似虫族出没的痕迹!”
咽了一口口水,那道慌张的男声顿了顿,艰涩地开口,继续说道:“顾…顾丁慈先生,在出门散步的过程中,受、受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折了三个兄弟,才,才把顾先生安全地送回了主宅。根据现场安保小队和那些东西打斗而留下了的痕迹,检验科做了对比……”
听到虫族和袭击之类的字眼,孟望川警觉地皱紧了眉头,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追问道:“对比结果呢?”
“对比结果显示,袭击顾先生的虫族和在主宅周围出没的……是同一批。”心腹显然是被虫族的战斗力吓住了,更多的是害怕孟望川责怪他们对顾丁慈保护不力,要追究责任,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些消息之后就噤了声,没敢再多说什么。
“分析报告传过来,加强警戒等级,增派人手,我会立刻赶回去。”
简明扼要地下达了命令,孟望川结束了通讯,吩咐等候在裴青雀家附近的手下启动跃迁星舰,打算立刻启程返航。
趴在孟望川怀里的裴青雀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将所有消息都听了个遍,眼看着孟望川就要抱着自己从房间里出去,离开小洋楼,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下来,却被男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别乱动,乖乖跟我回家。”
孟望川冷静下来,沉着一张脸,伸手系好了裴青雀衣服上的扣子,无视小崽子“我不回去”的大声嚷嚷还有抱着自己的手磨牙挣扎的行为,在手下们惊诧的眼神中把裴青雀抱上了星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