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原瞳现紫光,沛然煞气充盈全身,一领银甲战袍,连手上都套着精钢打铸的利器。雷霆之神真容现世,一把抓起木吉,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木吉被对方掐住脖子,却一点也没有惊慌,只是呼吸困难,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他费力地伸手搭在紫原的手背上,哑着嗓子说,“早就猜到,你不是普通人了。那个时候,你来看我的比赛,还在脑中对我说话……终于,能见到你真正的样子,我很开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紫原眼底一片血红,“闭嘴,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我真的会杀了你!”
木吉轻轻说道,“好啊。”
待场上的人发觉不对劲,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紫原右手剖开木吉的胸膛,硬生生把他的心脏剜了出来。心脏离体后,在紫原鲜血淋漓的手中依然持续跳动着,仿佛在说——
我早已是你的了。
“紫原!你疯了?!”诚凛众人想要上去察看,可雷霆之神身上的煞气太重,一般人难以靠近。阳泉队中除冰室曾隐约猜到一些,其余都不知紫原的真实身份,这会见木吉如此惨状,一个个慌了手脚,陷入极度惊吓的混乱当中,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木吉气绝的一刹那,紫原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庞,先前的无名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一颗心痛楚到了极点。如果他们不是对手,如果他不一次次地激怒自己……可如若他不是这样一个强敌,自己或许连“木吉铁平”这个名字都不会记得。
再也看不到这个人的笑,再也听不到他用醇厚好听的声音叫自己名字,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收到他邮件时的心情,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那一个字的回复。
脑海中无数种思绪交战,有如万箭穿心,雷霆之神跪倒在地,颤抖地亲吻手中依然温热的心脏,随后抱住木吉的遗体,失声恸哭。大片大片的鲜血染上银色甲衣,惊心动魄的画面,正如神与人之间,疯狂又绝望的爱恋。
火神双眼通红地冲到紫原面前,“紫原你这浑蛋!堂堂雷霆之神,就是这样一个输不起的小人吗?!”
紫原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到木吉的心上。火神说得没有错。他就是……输不起了。拒绝面对心折于一个凡人的事实,然而在摧毁这个事实的时候,灵魂的一部分,好像也从身上剥离开去,碎裂成了虚无。
这个时候能接近紫原周围的,只有神界诸人。有几人从看台方向匆匆奔来,“小紫原,小火神……好好一场比赛,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啊。”
“黄濑?”火神回头,不只是黄濑,绿间、高尾和青峰也来了,还有最后面的赤司。原来这些家伙都在,只是自己在球场上过于专注,压根没怎么留意他们的气息。
紫原这次做得实在太绝,连青峰也有点看不下去,“紫原,你这家伙昏头了吗?几百几千双眼睛看着,也太没顾忌了吧!”
黄濑说道,“刚才小紫原发怒的时候,我有不好的预感,就赶紧用结界把球场保护了起来,所以倒是不怕给人看到这一幕。现在的问题是木吉前辈他——”
高尾在紫原身旁蹲下,伸手摸了摸木吉脖子处的血脉,好心劝道,“那个,紫原君,你先把木吉前辈的心脏复位吧,凡人心脏离体太久的话,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绿间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高尾!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啊,抱歉抱歉。”
紫原此时心境全乱,听高尾说了“救”字,才如梦初醒,他小心地把木吉的心脏放回胸腔,随后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以前浴血而战的时候,麻木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可现在手上沾满木吉的热血,却是那样心乱如麻。
自己只有无限的破坏之力,却没有治愈的能力,紫原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他求助地望着冷眼旁观的赤司,求恳道,“小赤,救救他!”
赤司慢条斯理地问,“救他?这个凡人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救?”
“我对天帝的效忠,也没有价值?”
“敦,你果然很天真,你不会真以为‘天帝之眼’脆弱到需要你们的保护吧。你和风雨之神的用处,只是转移光之领域众人的注意力罢了。”
“什么?!你——”
黄濑在一旁有些无奈,“小赤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到了人间以后,对“天帝之眼”的态度一直很应付。只有小紫原,单纯得对小赤司言听计从,唉。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善后,记得别弄出太大动静来。”
紫原闭上眼,对赤司彻底死了心。
这时,火神对紫原说道,“我会救学长。”
“火神?”
“但这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木吉学长是我最敬重的前辈。等木吉学长没事以后,我会再找你,算清楚新仇旧账。”
紫原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戾气,低声说道,“好。”他知道光之使者拥有治愈的神力,火神又是人间之光,力量与凡人正相合,有他相助,一定可以把木吉救回来。
即使以后,自己在光之领域的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那也是咎由自取,他心甘情愿领受。
黑子悄声说,“火神君……”
“嗯,我知道。别担心了,我能撑得住,一定会把木吉学长带回来。”火神说罢,显现出人间之光的姿态,白色的羽翼从背后一点一点伸展开。如果说雷霆之神的真身令人感觉到压力和恐惧,那么光之使者则是将充满希望的温暖传递给见到他的每一个人。
火神深吸口气,在木吉跟前半跪下,翅膀尖梢触及对方的身体。纯白色的光芒将木吉笼罩起来,以光的愈合力量修复他受创严重的血肉之躯。
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本就疲累已极,使人起死回生的又大费神力,没有过多久,火神的神情明显萎顿,面如金纸,却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木吉胸腔里断裂的心脉重生,筋骨接续,新长出来的皮肉缓慢地修补伤口。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恐惊扰到眼前这幕生与死的拉锯。
火神忽然觉得两道醇力由背后注入自己体内,回头一看,是日向和伊月两位学长。“队长,伊月学长……”
“虽然我们没有你这么强大的疗伤能力,但至少让我们也尽一份心意。诚凛少了这家伙可不行啊。”
绿间与青峰也变回光之使者的真身,将力量借给火神。“你的力量一旦用尽,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还总是逞强,想当众丢我们光之领域的脸吗。”
青峰不耐烦地说,“别啰嗦了!不是要救人吗?说起来,为什么我老要跟着你俩干这种蠢事。”
“你们两个……”火神有些惊异,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求援,因为在以前,就算天塌下来,这两个家伙也绝不会去c-h-a手别人的事务,而今居然不惜耗费神力,一同救助木吉学长这个与他们毫无干系的凡人——天空之光和自然之光,和过去真的不太一样了。
当木吉胸口的伤处完全愈合,他的心脏神奇地再度勃勃跳动,口鼻处也有了微弱呼吸,仿佛之前只是睡着了一般。
火神收起羽翼,一屁股坐倒,双手撑着地,累得眼睛都睁不开。黑子一直站在火神身旁,及时伸手将他扶住,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辛苦了。”
只见木吉眼皮微动,睁开眼,大伙脑袋挨着脑袋一起凑上去看,“醒了?木吉,能看到我们吗?”
木吉语气有些虚弱,但脸上仍带着笑,“大家早上好啊。”
众人总算放下心,“太好了,没有失忆。”
日向习惯x_ing想揍木吉,总算考虑到他刚从鬼门关回来,暂时手下容情,“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这回多亏了火神,还有绿间、青峰他们!”
木吉在队友搀扶下站起,“谢谢,大家担心了,抱歉啦。”
紫原见木吉恢复了知觉,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变回到凡人的模样,独自默默离开。只要他能平安无事,以后想要自己怎么偿还这笔债都可以。
“木吉,木吉!在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木吉东张西望地寻找那个身影,心想,明明总共没有见过几次,可是每次分别,都那么不习惯啊。下一回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想着,就追了出去。
绿间见木吉健步如飞,身体状况根本不像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重伤员,忍不住说,“火神,你治疗过头了。”
“啊,差不多吧。”火神假装不懂。他确实多努力了一点点,把木吉学长的膝盖也一起治愈了。就像队长说的,诚凛队中,怎么能少了木吉学长呢。
木吉跑到体育馆门口,对着台阶下方的紫原喊道,“紫原,什么时候约好了一起出来打球吧。给你发信息的话,记得要回啊,回一个字就够了。”
紫原站住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等木吉说完,继续走下台阶,就这么一个人远去了。木吉相信,他一定听见了。
木吉安然无恙地回到大家身边,立即被队友们软硬兼施地扭送到医院。不是信不过火神他们的能力,但是凡人的身体,还是用凡人的方式检查一下最能安心啊。
检查完身体出了医院,木吉站在院门口掏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来自紫原的信息,全文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