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可不清新脱俗吗,我自小便喜欢它,你闻闻,我的每件衣服,都用它熏蒸呢”蒙恬凑近,指了指衣领。
“那你难道不会爱屋及乌,也喜欢上那个茉莉的丫头?”顾岳梗着脖子,死犟,就是不想承认自己跟一朵花较了好几年的劲。
“王上,下次你去我府上,看看那个丫头,你就知道了”,蒙恬不知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顾岳伸手,在他略显风霜的脸上摸了一把,气哼哼地说:“蒙恬,你可真行,一走两年,连半个字的信都不来一封,我还以为你被哪国招了附马,陷在温柔乡出不来了呢?”
“让王上担心了,我一直隐居在匈奴的部落里,怕暴露身份,一直没敢与外界通信。”蒙恬伸手拽过旁边的一枝梨花,眼睛却看着顾岳,里面是满满的歉意。
“你想了解他们,做到知已知彼?”顾岳笑着问。
“嗯,这些Cao原戈壁的原住民,家无余资,靠天吃饭,老天不赏,便要靠抢。”蒙恬哭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在那里,一切靠武力说话,四五岁的稚子骑羊举刀,以打败砍伤其他小孩为傲,代代相传,好像活着就是为了战斗。”
“哼,还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我统一天下,便让你带兵把他们赶到漠北,再筑一道长城,挡住他们南下的脚步,此等野蛮之人,难以教化,让他们自生自灭便好。”顾岳对s_ao拢秦汉数百年的匈奴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说话的语气里便带了浓浓的恶意。
“王上好魄力!”蒙恬看了眼面前的王上,两年未见,少年已经长开,眉目间隐隐透着点霸王之气。
“王上,您在这里呀,哎蒙恬也在呀。”昌平君在一众丫头小子的簇拥下,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蒙恬站起来,跟他见了礼,便站在了顾岳身后。
“祖母可是要回宫?”顾岳看了眼昌平,抬脚朝院外走去。
“姑姑年事已高,又喝了几杯酒,有点累了,刚才问起王上何在”,昌平君跟了上来,很是亲热地解释道。
“舅舅呀,现任张卫尉年事已高,让年轻人上吧,蒙恬将门虎子,又与寡人自小交厚,就让他出任吧。”顾岳看着这个如今权力最大的左相邦,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是,王上,明日我便去作安排,蒙恬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恭敬地应下王上,昌平群回头看着蒙恬,脸上挂着咱是一家人的亲昵。
蒙恬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昌平君有点意外,看到蒙恬x_ing子泠冷的,心想还是少年必x_ing,不懂官场交际呀,对着王上和相邦的破格提拔,一般人早就热乎乎地贴上来了。
但想起第一次救驾时此人与王上背靠背制敌,看起来很得王上宠爱,便也不敢大意,第二天,顾岳便看到蒙恬身穿鲜明的盔甲,来到殿前向自己报到。
“真好看,怪不得小毅说你是咸阳所有贵女的梦中郎君,若我是女子,当也嫁你”,顾岳上下打量了蒙恬,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蒙恬伸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挑了挑眉,笑着向王上行礼。
“恬,那以后,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顾岳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他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
“王上放心,蒙恬以后日夜守卫在王上左右,绝不辜负王上的信任。”蒙恬又变腰行了个礼,挺拔的身材,清雅的举止,让人移不开目光。
大殿议事成了顾岳最想去的地方,只要一抬头,便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永远是左手按剑,双目四顾,像一只年轻的公虎,雄姿勃发的守卫着身后的领地。
顾岳好心情地看着殿中央站着的黑脸汉子,看到他费劲的背着劝谏自己的话语,顾岳有几次差点笑出来。
这位叫郑国的水利专家,你说你一个搞技术的,非要兼任间谍,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在这个朴实的汉子第三次卡住的时候,顾岳终于摆了摆手,站了起来。
郑国厚厚的嘴唇微微颤抖,作为韩国派来的间谍,出师不利的他紧张地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秦王。
“虽然耗费国力,但也不失一桩利民的好工程,先生尽管去修,水渠修成之日,便以先生之名为它命名,如何?”顾岳站到郑国面前,笑得如三月春风。
史上最憨厚的间谍差点把事情和盘托出,这条渠,对韩王,只是拖垮强大领国的一招棋,对自己,却是平生所学的终极战场,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战国年代,会有哪个君王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花费数年修这么条渠呢。
但眼前的年轻君主,在自己的话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的情况下,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修渠的好处和坏处,并拍板决定,把舞台交给了自己。
郑国突然间感到很惭愧,他扑通跪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向秦王磕头。
顾岳却读懂了这个汉子的意思,虽然歉疚,但着实想施展才华,哎,即便你现在承认间谍身份,本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那纵横渭北高原的郑国渠,为秦国的农业生产c-h-a上了一双翅膀,为统一六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军粮,数千年后,它依然无声无息在灌概着这片经常干旱的土地。
但历史还是按固有的脚步不紧不慢地前进,在水渠开工半年后,郑国间谍身份败露,以此事为原心,自商鞅变法以来备受冷落的秦国宗室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凝成一股绳,向来自秦国本土以外的客卿发起了驱逐建议。
一个小小的郑国,都能牵制住大秦庞大的财力物力,何况能直接影响王上决策的客卿了。
宗族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傍晚,宗族们有理有据,准备充分,再加上点骨肉情怀,是很容易被影响,做出符合当下最正确的决定。
顾岳虽然知道这是一种浅见的做法,但他还是按着剧本,作出了驱逐客卿的决定。
他在等,等他的未来丞相李斯,写出那本名扬千古的《谏逐客书》,然后,再飞马去把他追回来。
一直等到快日落的时候,一个小内侍才不紧不慢地拿着薄薄的一本奏简,走了进来,呈给王上。
看到那几个字,顾岳便把它放进怀里,叫上蒙恬,打马向南飞奔而去。
李斯背着一个长条破包袱,满脸灰尘地坐在一棵大槐树下,头靠着树干,看着远方,细长的眸子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
踏着夕阳,两匹马飞快地移近,在看清马上的人时,李斯猛地站起来,一个趔趄扑到那匹配黑马前,握住僵绳,放声痛哭。
顾岳跳下马,也不说话,只是温和的抚着李斯的后背,静静地等着,直到他平静下来。
这个人,从一介微末小史做到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治国的现实冷酷,推进天下大一统时的雷厉风行,都和秦王赢政跳在同样的脉波上,他们是一对鱼水君臣,理念相同,手法类似,彼此相知,互相欣赏。
第69章 送给蒙恬的生辰礼物
“先生的策论,寡人已经看过了,在此谢过先生,当头木奉喝呀”顾岳从怀里掏出竹简,拉着李斯的手,走到大槐树前,坐下。
“有如此王上,何愁六国不灭”,李斯眼睛通红,声音哽咽。
“回去后,咱们从长计议”顾岳看了眼李斯背后的包袱,发现里面除了一件半旧的衣服,便是几本书,心下便有点感动。
这李斯,是个做大事的人。
“来,先生,你坐寡人的马”顾岳亲自把大黑马牵到李斯面前,做足了贤明君主的样子。
看到李斯受宠若惊地爬上马,顾岳好心情地朝他笑笑,转身跨上了蒙恬的大白马。
搂过那年轻结实的腰,顾岳在蒙恬耳边轻声说道:“走,咱们两人共骑。”
夜色四合,三人走得不快,顾岳一边和李斯聊着大事,一边近水楼台地闻了一路茉莉衣香,只觉得这段路走得太快了。
重回大秦官场的李斯,迅速升至廷尉,以他的法学之长,继续完善并实施着大秦的律法。
尉老爷子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事上奏的时候,便青衣飘飘地进宫,冷着个脸,三言两句地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便走,其余时间,便神隐起来,暗卫来报,说老爷子有时七八天不出门,至于在里面做什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因为遵王上令,只需远远盯着,不出咸阳便成。
但就这三言两句,却是字字珠玑,针砭时弊,入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