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问:“那你以前姓什么?”
东方不败坐在床边, 一手支着头, 懒懒道:“忘了。”
这么明显的敷衍之词江云楼当然不会信, 加上实在是闲的无聊,他不依不挠的纠缠道:“又骗我。你看,我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 就差没把族谱背出来给你听了,可你的事情我却都不了解, 你总得说说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家里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东方不败哼笑道:“早就进土的人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若说家人,童大哥倒也能算是半个家人。”
江云楼奇道:“才半个?”
东方不败挑眉:“他家中有妻室,又儿孙满堂,可不缺甚么家人,所以我只能算半个。”
江云楼听了这话颇觉得不大舒服,他伸手捏了一把东方不败的脸,沉声道:“东方教主,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东方不败听闻此言,看着江云楼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
江云楼问道:“怎么了?”
东方不败道:“只可惜,我注定是不能跟你生儿育女了。”
江云楼浑不在意道:“那有什么,我家里也没人指望我传宗接代,倒是你……你当年有那么多妾室,怎么也没给你生个一子半女,好绵延香火。”
东方不败无语的看着他。
他觉得江云楼在某些方面实在是豁达的过了头,若他们二人换了个立场,从前妻妾成群的人变成江云楼,他是绝对不会轻轻松松就揭过这一页的,更别说会拿着这件事调笑对方了——
东方不败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长生。”他沉思道:“你家男子从不纳妾,而我之前曾有过七房侍妾,我怕你爹娘会因此而对我不喜。”
江云楼接话道:“或许我娘会更担心我们哪天生了口角,你就一怒之下把我杀了。”
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江云楼轻咳一声,正色道:“那也没办法,你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有过妾室也在情理之中。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年纪,其实也早就该娶妻了,幸亏我身子骨弱,不然哪里还能遇上你。”
东方不败不语。
江云楼无奈道:“好哥哥,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以前活的那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何曾理会过旁人的想法?来了这里却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我心里难受,总觉得是我自己没用,才这样委屈了你。”
东方不败淡定的摸了摸江云楼的脑袋。
“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江云楼哼哼唧唧道:“大不了我带着你私奔好了。”
东方不败笑了。
江云楼从前在锦朝时总是表现的十分懂事,病的再厉害也要一个人默默地扛,如今回了自己的地盘,又被明明白白的告知没有x_ing命之忧,整个人都活泼自在了很多,这两天咳嗽几声都要跟他哼哼唧唧上半天。
这样很好。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有这个意思。”
江云楼:“…………”
东方不败郑重道:“不说笑了,长生。那毕竟是你的家人,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得到他们的祝福,我如今只希望你幸福美满,身边除了我,也得有其他的朋友和家人。”
江云楼看着东方不败真诚的双目,良久,也露出一个笑来。
“东方,我真的很高兴。”
咚咚。
顾闲敲了敲敞开着的屋门,在屋中的两个人看过来后,才将端来的汤药搁在了桌上。
江云楼嗅了嗅飘来的药香,问:“怎么味道不太一样了?”
顾闲答:“少了两味药。”
江云楼“嘿”了一声,“这个味道一闻就知道比之前的还要苦,能不能把那两味药加回去?”
顾闲轻轻嗤笑道:“喝药还喝出感情来了?”
东方不败出声道:“顾先生又要出门?”
顾闲点点头,温和道:“嗯,要去接江老夫人。她许久没来万花谷了,我怕她找不过来。”
他说的太过云淡风轻,东方不败与江云楼都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让顾闲去了,直到顾闲走出院子,江云楼才迟疑道:“他刚刚说江老夫人?哪个江?”
东方不败愣了愣:“……是说了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样的江。”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江云楼忽然翻身下床,拉着东方不败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
……
万花谷入口处,缓缓驶来两辆马车。
东方不败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两辆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车夫亦是穿着朴素,可东方不败听着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又看看马车驶来的速度,便知这马车并不寻常。
顾闲展颜道:“来了。”
他跨前一步,那马车便在最适当的距离外停了下来,前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一白衣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手持一柄折扇,身上的白衣干净整洁,仿佛没有一丝褶皱,眼眸一扫,扫过在场的几人,在东方不败与江云楼身上略顿了顿后,视线便落在顾闲身上。
他笑了。
笑的清俊又贵气,真挚而开怀。
于是顾闲也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二人一句交谈也没有,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往第二辆马车走过去。
顾闲迅速回头给了江云楼一个眼神。
江云楼已经有所感应,他跨前一步,匆匆走向第二辆马车的方向,走的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快。他走到马车前,却又忽然停下来,喉头滚动,喊出一句:“娘!”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推开车门的手纤白如玉,显然是个年轻姑娘家的手,却在推开门之后就立刻缩了回去。
很快,便有另外一双手扶住车门,颤抖道:“我的儿……”
江云楼听闻这个声音,身体一颤,眼泪便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他在马车前重重一跪,哽咽道:“娘亲!”
马车上的江老夫人瞧见满头白发的小儿子,只觉得胸口一闷,几乎喘不上气来。她颤抖着走下马车,中途还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年轻女子眼疾手快的扶住。
“夫人小心!”
江老夫人摇摇头,轻轻拂开女子的搀扶,小心翼翼的伸出双臂,将跪在地上的江云楼轻轻搂进怀里,生怕她一用力,儿子就会化作泡影消失似的。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安静的淌下来。
江云楼一被母亲涌进怀里,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崩溃,他嘶声道:“娘!都是孩儿不孝!”
江老夫人抚着江云楼的后背,一遍一遍的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娘亲就知道,你一定没事,你一定活的好好的。”
江云楼点头如捣蒜,在母亲怀里哭的发不出声。
母子俩相拥着哭了好一会儿,东方不败等人也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并不打扰他们母子的重聚。不久后,后头便有马蹄声传来,想来又是几个来万花谷求医的人,被他们的马车挡在了后面,江老夫人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扶起江云楼,勉强道:“来,孩子,咱们先让一让,不要挡着别人出入……”
江云楼乖巧的嗯了一声,也站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没有放开。
与他们一同来的白衣人挥一挥手,两个车夫便会意的把马车赶到了路边,给后来人让出了一条路。
顾闲见他们冷静了一些,适时道:“江老夫人,咱们快进去吧,外面冷,长生呆久了怕是不好。”
江老夫人连忙应是,温柔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于是这一群人便往谷里走去,走着走着,江老夫人又忍不住伸手抚摸江云楼的一头白发。
她哽咽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云楼强颜欢笑道:“练武功练的,现在没事了!”
江老夫人责怪的瞪了他一眼,“你这身子骨,练一练内功以求强身健体就好了,那么拼命做什么……”
说着又是潸然泪下。
江云楼搀扶着她,小心翼翼道:“真没事,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他转眼一扫,连忙扯过身旁的东方不败,向江老夫人介绍道:“娘你看,这是东方。”
江老夫人看向东方不败,和善而客气的朝他点了点头,东方不败沉默的微一躬身,并不急着着说出他们二人的关系。
江云楼与江老夫人母子相见,必定还有很多话要说,他们的事情推一推也无妨。
年轻女子怕他们又在路上哭起来,赶忙笑道:“小长生,你看没看见我呀。”
江云楼脸一红,有些愧疚的喊了一声:“阮师姐。”
阮敬一笑着拍了一下江云楼的额头。
“嗯,真乖。”
江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