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觉得有点无聊,捋了捋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开口说,“让他跟你一起洗个澡又不会怎么样。”
鸣人意外得到他帮腔,顿时十分感动,回头向斑竖起大拇指,“长毛大叔说得没错,圣诞树大叔果然是个体贴的人!”
斑失笑,然后叹气,“算了。”
然后他就抡起大团扇,直接把鸣人呼去了另外那间澡池。
等斑和佐助放松下来浸在热水里,男人喝酒,少年饮茶,他们本来聊着家族的瞳术,然后被隔壁传来歌声打断了。
鸣人放声歌唱自己编的歌,“啦啦啦世上最快乐的事,第一是大吃十碗一乐加大份豚骨叉烧面面面面,第二是淋了雨后在热水里搓背搓搓搓,第三是跟好色仙人和蛤蟆们一起旅行蛤蟆蟆……可是佐助是个笨蛋,他就是个笨蛋,他一点也不快乐,我要怎么办呢,佐助是个笨蛋,我要怎么办呢,佐助酱酱酱酱酱~~~~~”
说是歌声,其实完全没有调子,就是声音特别嘹亮,吵闹如蛤蟆叫。两名宇智波听着鸣人在隔壁一边搓澡一边唱歌,显然进入了忘我之境。
斑悠然道,“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蠢?”
佐助一脸铁青,“……”
这时他们的澡池门被人敲了敲,接着拉开一条缝,探进来一颗黑长直的脑袋,“斑?你在洗澡吗?我刚开完会……”
斑直接将手里的酒盏以投掷手里剑的方式和力道甩了过去。
柱间咔嚓一声接住了,低落地说,“别生气嘛,我也想和你一起泡澡喝酒啊。”
“去隔壁。”
“为什么不一起洗?”
“不为什么。”
“难道斑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莫非是怕你的那什么比我小……”
“闭嘴柱间!我的那什么不可能比你小!”
“那一起洗好不好?正好可以比一比。”
“不好,不比。”
“你心虚?”
“没有!”
“那一起洗嘛!”
为什么这个对话这么熟悉?除了尺度稍微大一点之外。
斑按了按额头,暂时中断谈话。
佐助冷淡地开口,“初代目,请你还是去隔壁沐浴。我不习惯陌生人。”
这个理由倒是干脆利落地说服了柱间,忍者之神说着“啊啊不好意思给佐助添麻烦了”,去了隔壁。
斑油然产生了一种后代长成的欣慰。
“不然我教你一个宇智波的秘术吧,”斑说,“叫做宇智波反弹……”
他又被打断了。
因为隔壁的两人迅速完成了热情的欢迎和友好的交流,开始了二重唱。
“斑有好多小秘密,他都不肯,不肯告诉我,他一个人在世上,过得很寂寞寞寞;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诉说,他都不肯,不肯听我说,我也在世上,过得很寂寞寞寞……我想带他回家(鸣:我也想带佐助回家!),可他总是执着(鸣:怎么办!),我们不能放弃(鸣:那是当然!),就这样继续追逐……(鸣:追逐……)”
斑完全用手掌捂住了脸。
这次换佐助悠然开口:“那么,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蠢?”
宇智波们提早结束了沐浴时间,两位歌唱家在其后不久也尽兴地返回了和室。
夜已经深了,因为y-in云蔽空,连月光也被沾染得发灰,而斑仍然靠坐窗下,闭目仰望着它。浑浊的月色落到他脸上,再宛如顺着他的躯体滑落,薄薄地倾泻满铺着蔺Cao席子的地板。
柱间在他身边,前几日他带来几盆葱绿盆景,将它们摆在窗下,此时就专注地摆弄着它们。
鸣人和佐助在一道小几的另一侧。佐助垂头磨剑,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尽管它早已冷峭如冰明亮如镜,晶莹地跳动的反光,像萤火那样映衬着他的眉眼。
鸣人从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卷轴,解开封印,然后掏出了一堆番茄泡面、番茄糖果、糯米纸包着的番茄大福,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墙角点着一炉香,袅袅地升起细细的烟。新泡的茶已经送上,圆壶下面,扣着四个杯子。又有清酒一瓶,就只配了两个浅浅的酒盏。
这看起来就像一间普通的居室。
如果不是紧急的情报传来,此四人也许可以就这样宁谧地度过长夜。或许他们还能共饮一杯,谈一谈别后见闻,为奇趣之事发出柔软的笑声,或因可怜之事陷入委婉的静默。他们或许会有一些接触,轻忽而迅速,指尖交错又相分,肩膀偎依而远离,但交换的温度已足以让流离的岁月得到零星慰藉。最终,朋友们甚至能在同一张床铺上安眠,听着对方的呼吸,在提供了庇佑的黑暗里,以极为低微的声音讲起一点心扉深处压抑的隐秘。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传信的暗部跪伏在一层纸扉之外,以特别的秘术向柱间送入了一张纸。初代目火影低头细视,然后抬起头来,他的面容因凝重而英挺深邃,目光平和而威严,显现出木叶的创建者和守护神那渊渟岳峙的容姿。
“晓组织的成员忽然全面出动,同时袭击五大国数名人柱力,不到半日,包括风影在内的四位人柱力已经下落不明。有目击者发现实施抓捕的晓成员拥有轮回眼。”他坦然地讲述了纸上内容,然后问,“斑,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鸣人脱口而出,“我爱罗!”
温脉的表象瞬间撕裂,曾经有可能蔓延开的暗语和情感风流云散,尽数错落在时光的罅隙里。
第8章
宇智波斑在脏污的月光中回过脸来。今夜他的容貌比月华要更为高洁。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何种回答,千手柱间。”他轻慢地说。在他寒冷的面上,眉骨的y-in影和唇角的微笑一起浮现,化为某种乖张恶德的笑意。
木叶最初的火影神情尽敛,深深地望着他。
火影百年前结识的挚友起身走到门边,把那一张纸扉全部拉开。室内门窗对敞,顿时夜风骤涌,刮得诸人衣发翻飞,满室缭乱的影。
斑在霜风里深吸了一口气。
火影沉声道,“斑。”
“轮回眼如何无关紧要,”宇智波的亡灵说,“倒是关于晓的事,我恰好知道一些。你想听战争孤儿们追求和平的梦想是怎样被木叶碾碎的故事吗,柱间?”
直到许久之后,晓的创立者们皆已埋骨,他们曾如琉璃般澄明的本愿和如故乡的悲雨一般寒冷的终曲才隐约被世人所知。在这个时间点,瘦骨如柴的长门和温柔沉静的小南仍然互相扶持着在艰险的道路上行走,就仿佛前方真的可以迎来破晓。
木叶一室之内,他们的旧事浮出水面。此夜大风呼啸,从地府回来的亡灵声音冷漠,而伟大的火影沉默不语。宇智波斑站在风里,千手柱间仍然端坐,他们都不转身,因而两相背对,中隔两帖距离。裂隙不过是从六十年前的过去延伸出来,再贯穿了今日而已。
“这是你想要的木叶吗?”斑问。
“我对晓做过一些简单的调查,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相。”柱间回答,“他们本来的目的与木叶并无冲突,木叶与雨忍联合欺骗和剿灭他们的行为是个错误,这一点无可否认。”
“于是?”
“然而他们召集叛忍,抢夺尾兽,与忍者世界为敌的行为是不可行的,他们正在挑起战争。”他稍为停顿,语调愈加严峻,“事到如今,木叶的和平来之不易。”
“和平?”斑冰冷地大笑起来,“好好看看,柱间,你面前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的父母为了保护村子而死,他自己做了为木叶封印九尾的人柱力,从小被当做怪物四处驱逐;另外一个是宇智波一族在木叶的权力斗争中仅剩的幸存者,他的哥哥遵照村子的命令亲手斩杀了父母和族人。我听说过一位知名的忍者旗木卡卡西,十二岁就上了战场,他的父亲也为木叶战斗了一生,却因救助同伴导致任务失败而被迫自杀。我还知道日向分家的族长,他为了救回家族的女孩杀死了觊觎白眼的云忍,然而当雷之国无耻的前来木叶索要他的首级时,三代目把他交了出去。”
“战争从未停歇,无非时明时暗。扉间是你的后继者,他创建了暗部,让许多忍者终其一生在黑暗里做着肮脏的活计,手上沾满血腥,死亡也不为人知。志村团藏是扉间的后继者,他创建了根,让孤儿们成为间谍和暗杀者,被剥夺了感情和名字,亲友相残或杀掉兄弟,都是寻常的事。”
“好好看看,柱间。”他重复,笑意还未从他声音里消退,就仿佛评点着什么最荒诞不经的闹剧,“这是你想要的和平吗?”
室内一片寂静。
呼吸声都不可闻。不知何时月已完全沉沦于夜流云下,周围越发幽暗,诸人的轮廓都在黯淡。因世间那些铁铸的脊梁不会被强敌屈折,却常无可奈何地溶解在黑暗里。
片刻后,千手柱间肩负着恍如凝固的黑暗,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转身走向斑,步履平静,不加犹豫,就这样跨过y-in影,也跨过距离。
他停在斑的背后,然后叫了他的名字。
“Madara。”这音节极为熟悉,舌尖倾吐出来,就仿佛有暖流洄绕到肺腑里。
初代目火影又靠近了一点,他的胸膛几乎贴上斑的后背,斑微微一僵,但没有走开,两人的体温在暗色里隐约交叠,尽管不曾真的触碰,却如最紧的拥抱那样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