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度过尴尬的青春期,有了力量与荣誉,变得强大和明朗以后,也渐渐地把他的哥哥忘掉了。
后来争夺忍宗之时,阿修罗真的觉得愤怒,因陀罗就像是个坚冰般的外来者,强硬地要夺走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那是神明的遗志,是父亲对他一直以来的忠诚的认可,是他自己竭力挣来的宝物,他的哥哥怎么可以背叛这一切。
因陀罗创造了忍术,以此为武器,和阿修罗进行了漫长的战争。
最终他杀死了因陀罗。不久后,自己也到了大限。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甚至包括头几次附身之时,阿修罗都认为他的哥哥是个恶徒,被傲慢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直到他们一次一次死斗,一次一次消耗,他最终衰减得不剩下什么力量,只能呆在宿主意识边缘的领域冥想,他忽然念起了那些封尘很深的旧事来。
“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哥哥从未嫉恨过我。”阿修罗说,“他在世上探寻了很多年,有他自己的梦想。”
“梦想哪来高低贵贱之分。没走过的路,怎么能判定某一条就一定错误?”忍宗的继承人,被当做最初的希望而受人传颂的神之子,温柔地叹了口气,“我对他很愤怒,总觉得他不知在想什么,但实际上,他一直试着说,是我从没有好好听过。”
他将最后的力量托付给漩涡鸣人,告知他集中阳之力的方法,鸣人尝试了一下,九大尾兽的查克拉在他体内飞旋凝聚,他背后浮现出求道玉,眼中化出十字,整个人变成金灿灿的一片辉光。
阿修罗的查克拉遥相呼应出因陀罗的查克拉所处之地,鸣人循着那方向转身,空间里灰色的阻隔渐渐淡退,他看见黑发白衣的少年,站在梦境的彼岸,注视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佐助右眼纯黑,左眼化为带九勾玉的轮回之目,但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两只眼里,都倒映他的模样,他眸中的漩涡鸣人一尘不染,永葆赤子之心,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的希望火种,大概也就是那样的热意和亮度。
他的唇角无声微扬,很浅的笑容。
鸣人回以大笑,迈步走向他,到并肩之时,就握住他的手。佐助没有抗拒,少年们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握紧了彼此。
掌心相抵之处,生出日与月的徽记。
他们牵着手,走过这一段路,从虚妄的柔软泥沼,到现实的坚硬土地。
真实之光扑面而来,神树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茧被剥落,他们再次置身于现世的焦土。举世都寂静,没有一人自由存活,神树的枝条遮天蔽日,把所有人裹缠其中。
宇智波斑在一片荒凉中独坐,红月的光在他周身漫延,汇聚y-in阳之力的黑杖置于身前。他察觉动静,微微抬脸,睁开了眼睛。
“为何醒来?”
鸣人刷的搓出一根y-in阳遁的黑棍子,往肩上一扛,“因为我们要打败你。”
佐助忽道,“斑,我有个问题问你。”
斑如惯常那样懒散地应对着他的后辈,“说。”
“假如把你扔进一个幻术世界,你弟弟,千手柱间,宇智波的族人都在,木叶一切都好,你会选择沉睡下去吗?”
这是个微妙的问题。斑姑且算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
“不会。”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全人类投入这种虚幻的幸福之中?”
斑笑意不减,回答说,“因为我是救世主啊。”
他握住黑杖,站了起来。少年们已做好战斗的准备,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手掌,“看样子你们有些与众不同的力量,是因此才挣脱了无限月读吗?”
“不,”鸣人蓦地回答,“幻术也许可以一时蒙蔽神智,却无法禁锢思维。佐助中过别天神,却仍可以找到自己的路;沉浸在无限月读里的人,只要不放弃思考,不放弃前行,就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斑讥诮地挑一挑眉,“不会有第三个了。”
一瞬之间,他们就陷入了激战里。
第三个苏醒的人是千手柱间。有一个挂在神树上的茧子中突然伸出一堆绿油油的叶子,接着它就嘭的一声炸了,柱间落到了大地上。
他看到少年们正与斑打得尘嚣四起,发觉自己迟到,一时产生了当真老了的慨叹。
托神树供给查克拉的福,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倒是比进月之眼前要好,至少回到了中年时的状态,行动也没有问题。
斑与鸣人佐助三方相持,他的大部分力量要用来压制身体里的辉夜,战斗得并不轻松。柱间很熟悉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他有所掣肘,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Madara。
第24章
之前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千手柱间回到了盛夏的南贺川。
阳光刺眼,斑坐在一棵树下的y-in凉地,玩着一片叶子。柱间枕在斑的大腿上,仰躺着,仿佛刚刚进行了午后的小憩。他眯着眼,看着斑的下巴,白皙秀气,从长长的两鬓黑发中露出来,颔下一道优美颈线,延伸进衣领里。
叶子中间有一个洞,斑把它放在眼睛上,透过孔洞看太阳。接着又低头看柱间,抱怨道,“快起来,热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而那叶孔里露出的纯黑眼睛,微微一弯,向他笑起来。
那是二十七岁的斑。年轻、漂亮、纯净无暇。那是他们还能相爱的年月,斑待他非常好,会愿意陪他忙里偷闲做很无聊的逗趣事,愿意与他一起入睡一起醒来,愿意做好吃的给他,愿意像这样给他枕着。
斑很快乐,看得出来,眉目容光焕发,再板着脸做生气的样子,也藏不住一丝笑意;每当柱间佯装消沉,不消一两秒钟他就会温柔下来。
二十七岁的斑沉浸在他的爱情里面。
二十七岁的柱间也没有比他清醒多少。那是他们结盟的第一年,也是重修旧好的第一年,柱间觉得日子过得昏昏乎乎的,每天顶着一张“不可置信如梦似幻我们在一起了”的脸对着他弟弟和其他的千手家群众,使得扉间总忍不住要上来敲他脑袋。他一张口,必咕咚吐出一个名字,Madara。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为什么笑了,为什么生我气了,斑和我如何如何,斑跟我说某人某事如何如何。
Ma、da、ra。
第一个音清越,后面两个都温柔,口齿轻轻一滑,就可以带出来。
他弟弟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以致于后来有段时间连听到小孩子叫mama的头一个音都要头疼一瞬间。
柱间就是想告诉全世界,斑来到他身边了,他们好上了。他拥有了斑,斑拥有了他。
他特制了千手家的铠甲,以一种朴拙的浪漫情怀,选了跟自己常穿的一样的朱红色,送给斑做礼物。对方一开始嫌厚重累赘,但经不过他时而恳切切时而眼巴巴的缠磨,到底也还是穿了。仔细想来,那个时期他的要求,斑少有不答应的。
斑穿了一次觉得意外的不错,后来打架就一直穿。
二十七岁的柱间和斑一起穿着朱红铠甲杵在战场上,身后是排排站的千手和宇智波们,他挎着卷轴斑背着扇子,风一吹长发一起飘。柱间踌躇志满得暖洋洋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瞧,他就在我身旁。他光彩照人,威风凛凛,须佐和火焰的辉光都那样清澈华美。
他迫不及待要让人们都看到他的斑。
笑得太暖,导致对方老觉得他在放嘲讽,都不等他说完人和人之间要敞开心扉互相理解的人间至理,就要喊打喊杀地冲过来。
柱间会和斑一起打败他们,一般花不了多少时间。留心斑不要打得爽了轰天炸地所花的注意力可能都还要更多些。战斗结束以后,柱间再好好地、慢慢地、心平气和地跟敌人们讲完互相理解的全套理论。
那是斑启明他的答案。终他一生,他都信仰着这天启而活。
二十七岁的柱间更是对这信仰坚定不移,毫无杂念。
当他拥紧斑,将斑的脸轻柔地揽在肩头,拂开他的长发,轻吻他的侧脸时,他时常满怀期待地告诉斑,“我又让某某族同意停战结盟了哦。”
就像个要嘉奖的孩子。
斑回答,“真的吗?这么好的消息……”他的眼睛因那一时欣慰的惊讶像深海的黑珍珠一样闪耀着。他偏头回吻柱间的嘴唇,发出欢愉的轻叹,他的身躯在柱间怀里像一朵晴天的云那样又暖和又熨帖。
柱间觉得那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奖励了。
二十七岁的柱间对斑的迷恋上了瘾。他们同心共梦,爱人与理想珠联璧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他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盟友,平息了一场又一场纷争,他开始筹建一个崭新的村子,在最气候温润土壤肥沃的故乡,他和斑儿时定好的地方。世界温情脉脉,如慈爱的母亲,给她勤于功课的孩子,最甘美的糖果。
以致于柱间这样严谨踏实的人,都要产生飘飘然的错觉,觉得一切美梦都能成真,他会和斑白头到老。
他讲了很多孩子气的傻话,喋喋不休。
“等我们老了以后……”他兴高采烈地,像少时的习惯那样挥舞起手臂,“把村子托付给后人,我们就去旅行。走遍大陆,还能到大洋的那一边去,也许会发现很多很多的惊喜。然后我们可以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死掉。”
斑认真听着,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听起来不坏啊。”
柱间不禁有一点羡慕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他有点明白为何斑坚信无限月读可以给每一个人幸福了。这个梦带他回到过去,那最好的日子。
他坐起来,抚着斑长长的,翘起的黑头发,若有所思,“斑的愿望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