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内心冷哼道:看见没?这才几天就要走了,什么不会丢下他,什么喜欢他,还好自己没有喜欢他,不然指不定被怎么玩弄感情呢,这个渣男!
他见沈砚没管他同不同意就要走,表面云淡风轻地干咳一声道:“如何处理战犯兹事重大,贫道也该去看看才是。”
沈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忽得从他镇静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过去常见的熟悉情绪,想起玄微告诉他的话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徐墨已断情绝爱,根本就感觉不到情绪,又如何给他喜悲的刺激,可如今看来似乎只要自己出现就能激起他的七情六欲。
他心里思忖着如何刺激这个人,敷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随你。
徐墨看着更气了,怎么当着手下的面就不敢对他情啊爱的说了?看来他们过去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他甚至憋屈地想着,这件事结束后一定回清宵仙门与这个人生死不见,这次不能再被轻易动摇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倒是那白中透着森森青灰的蛇长老不住地对着沈砚没话找话,说话时长长的分叉舌头总是探出来,他站得又近,舌头又长,不经意地就要贴上了沈砚瓷白无暇的面颊,沈砚本就不太爱被人亲近,终于烦不胜烦地一脚把他踹了出去,用剑鞘指着他y-in测测地问道:“我说没说过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吐信子?”
蛇长老委屈道:“大人,我们蛇就是要吐信啊。”
“你意思还是我错了不成?”
沈砚抬手就将剑鞘抽在他脸上,非要把他收拾老实了才罢休,还要再打却被徐墨拉住满脸的慌张叫道:“别打他了!”
他下手没个轻重,但妖怪身体强壮,蛇长老不但没什么事,反而目露痴态,连呼吸都急促了。徐墨气得要死又不便明说,他怒视着那条蛇,谁知蛇长老竟抬眼幽幽道:“就是被魔尊大人打死,属下也毫无怨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墨看沈砚还是不懂,怕他再被占了便宜,急忙按下他的手慌不择言道:“不许打他!要打就打我好了。”
说完再意识到这话太有歧义,恐怕要被误会,沈砚听了果然眼里晦涩难辨,停了手打量了他许久,眼里露出玩味的笑意:“好,我不会打他了。”
他惯爱胡思乱想,徐墨也不知他到底想了什么,怕他再与这条蛇纠缠干脆不作解释了。
一路无言,回了雷泽族便是同各族长一起开会商讨如何处置魏示,由于沈替御下不严导致魔神复生,雷泽族这次做主的是沈砚,徐墨在那战中作为仙盟的助力也可以发言,沈替只能旁听。
魏示杀人无数,本在百年前就该被处决,但由于沈替坚持将他收为奴隶将功补过才勉强留下x_ing命,不想他再次背叛,后卿能造成这么大损伤他可谓是功不可没,因此各族长一致认同这次必须处死他。
其实这件事沈替也有责任,但众人都知沈砚就这么一个弟弟,便没人敢提。同样的,出了这样的事沈砚也不好过分袒护弟弟,故也万没有立场替魏示求情,况且他早看魏示天生反骨,再纵着定要出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徐墨倒是替他说了几句,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他最后肯投降把他关起来好了,可他在万妖国没什么话语权,最终还是定了次日处决,他不由担心地偷瞄沈替的神色,然而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也不曾求情过,连眉头都没皱过。商讨结束后他想上前安慰几句,沈替却一如既往地y-in沉着脸对他视而不见。
徐墨没有话语权,只好戳了戳未曾发觉他异状的沈砚道:“你还不去劝劝他?”
沈砚却意外理智地道:“劝什么?他放出后卿就是想要我们灭族,雷泽族绝容不下一个叛徒,我相信五弟比我更清楚。”
徐墨心想你倒是明白,可很多事不是明白就能决定的。
又想起那日魏示与他说过的条件,眼底不由露出一丝悲悯,不想过了一会沈替去而复返,那张俊秀英气的脸依然笼着寒霜,冷冷地问他:“他说了什么?”
“啊?”
见徐墨没反应,他脸色更加y-in郁,又有怕被看穿的尴尬,态度不耐地问:“他要你答应什么?”
徐墨这才明白他想问什么,他顾忌沈砚在旁边,便在沈替耳边小声说了那件事,又笑吟吟道:“真的是举手之劳吧。”
沈替瞪着他,眼里的怒意如炸开的礼花,沉默不语地与他对峙着,不知是更气自己还是更气他,最终是沈砚将徐墨挡在身后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五弟,你是雷泽族的首领,应该清楚吧?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
沈替张口欲反驳,到底没能说出口,只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懂事,从没让沈砚费心过,这次也不例外。
第76章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完结)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完结)
这次行刑是在雷泽族进行的,魏示战力超群,各族长都到场监管确保万无一失。
沈替至今都一言不发的,灰蒙蒙的眸子在看到魏示出现时忽然明亮了起来。他被押送上来时不说话亦不反抗,仍是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在想什么。
身后的刽子手扛着一把锃亮的宽刀,在清白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魏示被推跪在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正午将到,日光还清冷,徐墨不由担忧地看向沈替,他天x_ing敏感,几次要出事都会有些不安,却见沈替那双执念般地死死盯着那人,时辰还未等到正午他却忽得起身跃到刑场中心。沈砚也早就在注意他,同一时刻便腾地站起来喝道:“下来!”
这次这个从小到大都懂事识大体的弟弟却置若罔闻,只是紧咬着牙神色复杂地瞪着魏示,执拗地站在他的身前寸步不让,仿若下定了决心似的地开口坚决道:“四哥,你们都说错了。他是我的奴隶,要杀要罚也该由我来定。”
沈砚既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急着上前要将他拉下,谁知下一刻沈替猛地将那刽子手手中的长刀夺下,右手握刀对着众人大声道:“百年前是我保证会看住他,如今他犯下大错也全由我承担!我是他的主人,该死的是我才对!”
说罢对着自己脖颈剌下,来不及制止,徐墨忙掷出手中杯盖打在刀背,刀势一偏,半只手臂被齐齐斩断,喷涌而出的血烫在呆住了的沈砚身上。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制止。
出了这样的变故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
魏示终于抬头看向他了,那双惯来平静无痕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少有的震惊。徐墨忙拨开人群挤入刑场中心,要夺下他那把刀,沈替原本白净的脸因疼痛和流血变得煞白,明明已没了拿刀的力气,却以那粗重的宽刀拄地站得笔直,对着众人道:“只要我活着,谁也没资格处置我的人!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人!”
沈砚如失了魂般定在原地,眼里如一池被搅乱的秋水,震颤不休,若不是指尖颤抖得太厉害真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徐墨忙替他应道:“好,将军投降将功抵过,你也失了一臂,此事就到此为止,对吧?”
他说着急忙在沈砚后肩拍了一下,把他拍回神来,小j-i啄米般地点头附议:“对,你也率雷泽族抵御后卿居功甚伟,此事就到底为止吧。五弟,这次四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再不会了,你放下刀。”
各族长本虽有些异议,但雷泽族妖怪处置奴隶的确是由主人决定的,他们部族积极应战也是有功,沈替又断了一臂,这么处置也算交代的过去,更重要的是魔尊大人此时正因爱弟断臂痛心不已,实在没必要为这件事得罪了雷泽族,因此也都同意了。
听了他们保证,沈替这才卸了那股犟劲,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栽倒下去。
沈砚颤抖地将他接着搂在怀中,大痛无言,竟哭也哭不出来,徐墨忙将那把染血的刀踢到一边搀住他为他止血,还好他从仙盟回来时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保命应是不成问题,可这只手恐怕治不了了。
等处理好伤势沈砚才清醒过来,他杀气腾腾地瞪着魏示,徐墨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把魏示拍死,然而沈替现在的行为已经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这个人不能动,因此他只能对魏示怒目而视,最后还是挑剑斩断了他手上的镣铐,威胁了他一句就忙着抱着沈替回房让他好好休息。
魏示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替,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了闪,漠不关心地偏过头去。
徐墨处理了沈替的伤势,便不急着跟去,而是停在魏示面前问道:“你还是宁可自己死也要杀他吗?”
他的反应竟和沈替一样地沉默不语,只是沈替明目张胆地无视他,魏示却装作没听见。如果前一句他还能装听不见,后一句却怎么也无法忽略了,徐墨说:“贫道能帮你解开阳灵鬼咒,现在趁他昏迷逃走,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以后你自由了。”
魏示很快恢复了平静,既没应也没不应,在徐墨又要开口前终于说话了,这是他这段时间来说得第一句话,一张口似乎连嗓子都哑了,还是冷冰冰的漠然的。
“不要多管闲事。”
徐墨反而笑了:“这可你自己决定的,回去别再背叛了。”
魏示忽然想到哪里不对,猛地按住他的肩,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道:“你根本不会解。”
徐墨无辜道:“如果真的能解,贫道为何不先解开自己身上的呢?”
魏示看着他束入冠中的长发,露出的那道咒印,黑着脸彻底不说话了。
沈替一连昏迷数日,一直由沈砚亲自照顾,谁知他一醒来就问魏示放了没有,沈砚被问得一愣一愣地说放了,沈替又问他逃走了没,沈砚呆呆地说没跑,沈替这才消停。
他等了半天,竟然一句关心四哥的话都没有。沈砚顿觉痛心,虽然此事他占了大部分责任,但五弟也没跟他谈过真正的想法,若早坚决地说了他也不至于执意处死魏示。转念一想,大概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书墨小的时候就闹腾得很,撒泼打滚信手拈来,而五弟只是太小没机会叛逆,如今只是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