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又默默地退回房间，他穿成这样只要一出去，立刻便会被人发现的。
他在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现在这样明天要怎么去学校？
黎默轻轻咬着嘴唇，纤长的睫毛微颤，忽然，看到这满屋子的毛绒玩具，眸子一转。
走到刚才藏身的“狼牙”面前，黎默抬起手有些笨拙的试着摸了摸大熊，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些尴尬：“狼、狼牙，我借你的衣服穿穿……”
勉强张开嘴，声音小的黎默自己都听不清，他抿着唇，心里说了一声抱歉。
“狼牙”身上穿了一件白色印有红色爱心箭头的长袖圆领衣服，还有一件卡其色带兜的长裤。
换上“狼牙”的衣服之后，黎默愧疚的再次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不敢再看“狼牙”似乎有些委屈的眼神，抱着书包就出门了。
外面的走廊一如既往是昏暗色，黎默却并不害怕，仿佛内心里知道这里没有人，既然没有人，再没什么可怕的。
在这里没有找到通往下面的楼梯，黎默犹豫一番还是坐了电梯。
三分钟时间早已过去，希望那个坚哥言而有信，不在派人抓自己。
坐着电梯一路向下，直接到底下负一层。
从电梯出来也幸运的没有在遇到人，黎默不认识路，心里听天由命，结果竟然也让他就这么顺利的走出来了。
此时已经很晚了，离开锦华城这条街道，路上已经很难看到有人，只有S城永不熄灭的路灯，和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
一路默默走回学校，白日里熙熙攘攘来拍照的人群也已然不见，只有樱花浅淡的香味依然。
这条小巷在学校的侧边，巷子很窄，却种了两排樱花树，左侧是学校的围墙，围墙上则爬满了蔷薇花，这是防止有学生爬墙，却没想到有一天可以成为S市的一景。
黎默坐在巷子口，路灯下面。
他一般身影隐藏在巷子的黑暗中，一般身影暴露在昏黄的路灯下，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作业本还有铅笔，开始就着昏暗的路灯做题。
这个书包里放着他的书本还有作业本，黎默从来都不离身。
这是因为以前的时候，黎默每次去学校都会发现自己的书包书本被人扔在地上，上面洒满了各种脏水。或者是书本被人撕成一片一片的样子，满教室的同学当着黎默的面，将碎纸片扔在他脸上，然后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高一下学期吧，被人知道他喜欢男的，喜欢的还是学校里面最帅最受欢迎的彦博智。
黎默一下子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厌恶他，觉得他恶心，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
有女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甩了黎默一巴掌，骂他不要脸。
黎默握着铅笔的手顿了一下，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昏暗的路灯拉长了他的身影。
他以为他可以不再去在意这些，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次回想起那些事，胸膛还是忍不住钝痛一下，像是痛麻木了，偶尔更激烈的一下，提醒他还是在痛着。
他的确是不要脸，彦博智是什么人，人家是天之骄子，老师眼中的骄傲，同学的榜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傲气，又怎么会看上他呢。
他这么一个，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每天默不吭声，只默默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的人，没有一个朋友，又怎么有资格去喜欢彦博智。
所有人都说，黎默喜欢彦博智，太恶心了，这对彦博智，是一种侮辱吧。
黎默低着头，快速的写着卷子，这些题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所以他并不需要多做犹豫，
以为彦博智会很厌恶他，可是黎默没想到，没过多久的课间，彦博智便和他说话。
“喂！你叫……什么来着？”彦博智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
而黎默那时候被吓呆了，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僵硬着身子，低着头，目光落在彦博智的脚尖上。
他的运动鞋真干净，而自己……黎默默默地内心自卑，他自己的鞋子已经破的鞋底都要透了。
“算了，你这道题会吗？”
彦博智说完，就拿了卷子塞到黎默怀中，用黑色的笔敲了敲卷子。
黎默浑身一抖，自卑又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在想，自己身上有没有味道，彦博智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都没有，彦博智只是盯着他，眸中带着询问。
黎默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小心又仔细的写好了答题步骤，然后默不作声的递给彦博智。
从那以后，黎默心中便藏了一个秘密。谁也不告诉。
第5章
写完卷子，黎默又拿出书开始背，四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他缩成一团，抬头茫然的看着头顶并不明亮的月亮。
还有两个月高考，只要挨过了这两个月，他就可以脱离陈远，离开这里的一切，去别的地方，读自己喜欢的专业。
想着想着，心底便生出一股豪气万丈与缠绵千里的温柔缱眷。
仿佛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然而现在的日子还在继续。
第二天黎默很早便到了教室，在外面待了一晚上，手脚都要冻僵了，每走一步，全身都要协调起来。
教室里只有两三个住宿生在里面开着灯在看书，静悄悄的，这让黎默松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手指抓紧书包的背带，默不作声的走到后面自己的座位上，掏出书包里的卷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同学，他们仍在全神贯注的悄声背着课本，并没有时间看他。
黎默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都要提起来。
将试卷册快速的放到彦博智的书桌上，又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书竖在面前，轻轻深吸一口气，难掩疲惫的趴下开始睡觉。
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还剩52天。
即使是平常最不认真的同学，也开始趴在桌子上看书写卷子，整个教室都是沙沙的翻页声还有笔和纸接触的声音。
黎默一边神思不属的写着卷子，一边偷偷的看彦博智。
彦博智进来发现书桌上面放着的卷子册，愣了一下，坐在凳子上随手翻看几页，又将其收起来。
黎默眼睛闪了闪，转回目光写了几个字，又忍不住继续偷偷看彦博智。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肩背挺拔修长，头发很短，生气的时候会很凶，但是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李雷坐在彦博智的身后，抬起胳膊用手中的笔敲了敲彦博智的背。
彦博智肩背向后，靠在李雷的桌子上，面朝前，手中的笔不停，在写着什么。
“喂，卷子写完没，借我看一下。”
彦博智手中的笔一顿，眉眼微抬，眉头动了动，接着从抽屉中拿出卷册，往后递给李雷。
“谢了！”
李雷拿回卷子，忽然转头向黎默这边看了一眼，看到黎默小心的在往这边偷看，他立刻狠狠地瞪了黎默一下。
表情y-in狠又满是厌恶，唇角微微一斜，带着嗜血的凶残。仿佛黎默是什么最脏污不堪的垃圾。
这充满恶意的眼神让黎默赶紧低下了头，握着笔在本子上慌乱的画着圈。
心脏有一瞬间的失重，黎默慌乱的无以复加。
他低头抿着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只是喜欢彦博智，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喜欢就好了，并不关其他人的事。
下午放学，黎默又是如往常一般，一个人磨磨唧唧等到教室所有人都走掉，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他收拾的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
拉上书包拉链的时候，黎默发现书包底部的一角裂开了，并不是线头松了，而是因为时间太久，布料开始老化。
黎默难过的看着这一角，用手拢了拢，却没有办法将它弄好。
这是他小升初考试之后，爸爸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爸爸还摸着他的脑袋鼓励他：“我们小默学习这么好，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学校。”
可是……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现在连这个书包也已经破/旧成这个样子。
黎默小心的抱起书包，这才往门外走去。
外面刮起了大风，空中飘落着无数的樱花瓣，夹杂着泥土s-hi润的气息，仿佛是要下雨。
黎默的头发被风吹得满头乱窜，他紧紧低着头，抱紧了书包，快步走着。
忽然，迎面撞过来了一个人，他的劲很大，黎默被撞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微微透过刘海快速的看了路，黎默低着头抱着书包：“对不起。”
这人是故意撞上来的。
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但匆匆一瞥，黎默只能看出来他有些眼熟，却并不认识他。
那人却毫不客气粗鲁的“呸”了一声，狠狠的抬起胳膊又推了黎默一把。嘴里骂骂咧咧的道：“真特么晦气！”
黎默被他推得嘭的一声撞上了身后的护栏 ，他紧紧抱着书包，低着头并不敢反抗或者露出任何表情，若是有任何不满，他只会被打的很惨。
那人看黎默不吭声，又狠狠踢了黎默一脚，黎默被他踢得晃了晃身子，最终还是靠着护栏站住了。
那人嘴里带着鄙视骂道：“真特么恶心，怎么不去死！像你这种垃圾，赶紧从这跳下去，早死早超生吧！”
黎默隐藏在刘海下面的脸是冷漠而麻木的，他早已听多了这种话，以为自己能够不在意了，可是心底还是倏然传上来一股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