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玄路过一丛向日葵,突然发现有些不对,他伸手托起垂着的花盘,却见花盘里长着的是一张人脸。
他赶紧松手,那张人脸哈哈笑起来,宛如一场传染病般,花园里所有的花都开了,花盘里依然是不同的人脸。
花枝扭动起来,花园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啊呀,有食物来了。”
“哈哈哈哈,看起来就很好吃呢。”
“我要吃内脏。”
花茎疯长,蜿蜒着向两人探了过来。
苗玄从刚才就一直皱紧了眉毛,他从兜里拿出一把符咒,将符咒燃尽的灰攥到手心,再往花茎上洒去。
花茎上燃起蓝色的火焰,颤抖着向四周散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走!”
鬼花们尖叫起来,不甘心到嘴的食物就这样飞了,地上的泥土开始翻滚,苗玄抬脚,却被从地上伸出来的手抓住了脚踝。
他使劲地踢开,可在那之后,无数只手从土里伸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片,手上还连着植物的根。
苗玄已不敢再想其他,磕磕绊绊地拉着方一泯向前走着,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他们就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眼见花园口就在眼前,苗玄心里一喜,正要跟方一泯说话,方一泯却突然睁大了眼,继而在苗玄还没反应过来时,使劲地将他往外一推。
苗玄滚到了花园外,而方一泯却被什么拖着迅速的往后退,再最后,被无数只手拉入了地底。
苗玄目眦欲裂:“姓方的!”
他欲起身,脑中轰然闷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有感情戏的,哼唧。
第6章 第六日
苗玄醒来的时候,初升的阳光正照在他脸上,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强光,玫瑰花叶上的露水正正滴在他掌心。
他躺在后花园的地上,头痛欲裂,衣服被露水沁透了,凉凉的贴在身上。
苗玄捏了捏眉心,将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理清,他一年前写的那本小说里,主角被邪灵引诱,最终葬送了自己的爱人,可他却记不起最后的结局。
他将花园翻了一遍,玫瑰被连根拔起,在黑色的土地上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却没有那人的半点痕迹。
苗玄瘫坐在地上,虎口鲜血淋漓,扔在一边的铲柄沾着斑斑血点。
他又将别墅找了一圈,那人如同人间蒸发般,寻不到哪怕是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苗玄坐在空旷的大厅中,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咚…咚……”
浑厚的钟声响了起来,伴着悠扬沉郁的回响,天黑了…
苗玄猝然起身,却在下一秒坐了回去,他感到很困,非常困,困到哪怕一刻都支撑不了,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四周很嘈杂,有人在耳边咯咯的笑,苗玄觉得脸上有些痒,像是有人在往他脸上涂抹着什么。
他睁开了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稍着粉黛的脸,并无过多晕染,却将五官的优点都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出来,又丝毫没有女气。
愣了下,才发现面前是面镜子,而镜中人就是自己。
他一身红衣,是旧时新娘的式样,周围环绕着他的,是一群同样身着红衣的女子,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正拿了口脂过来。
苗玄看她就要往自己嘴上抹,忙别开头,道:“这是?”这屋子看起来很陌生。
妇人笑眯了眼,也不回答,只道:“新娘子是要上妆的。”
其他女子也笑起来,嬉闹着:“是啊,哪有不上妆的新娘子。”
苗玄被她们吵得脑仁疼,最后还是被她们按着涂了层薄薄的口脂,他的唇形本来就精致,这样一来,淡色的嘴唇便染上些薄红,增添了一抹奇异的艳色。
周围不论是房间的装饰还是女子们的打扮,都不想是现代的样子,有点像民国。而奇怪的是,他长得并不y-in柔,可她们像是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男人,又或者说,她们觉得本来就该如此,因而并不认为不妥。
一切都透着古怪,苗玄静观其变,冷静地看着她们忙碌着,听她们说接亲的怎么还没来,新娘的东西准备好没…
妇人拿了把红色的木梳过来,温柔地对苗玄道:“新娘子,梳头礼啦。”
苗玄不自在地扭了扭,却还是乖乖地坐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抽搐着,由着妇人用梳子梳着他并不长的头发。
妇人眉眼温和动作流畅,仿佛一切再自然不过,温声说着祝语: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
……
“十梳夫妻永携手,百年好合情不离。”
礼毕后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女子们开心地说着来了来了,然后一窝蜂跑到了门口,把门从里面栓了起来。
听着她们嘻嘻哈哈地向门外要红包,苗玄挑眉,还真是接亲啊。
门外被为难了半天,最后终于哄闹着把门推了开来,一群人拥了进来。
苗玄竟莫名的有些期待,可他看遍了所有人,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苗玄被人扶着走了出去,这像是一个套院,古欧风的小花园里张灯结彩,光怪陆离的灯光忽明忽灭,有笑声和贺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仔细听,这声音有的来自地底,也有的来自簌簌抖动的花朵枝叶。
走进了一栋复式别墅里,刚一走进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男男女女,穿着民国时期的西装或旗袍,高兴地说着:“新娘子来了!”
苗玄走在长长的红色地毯上,两边的人开心地向他祝福着,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又欣慰,而他不伦不类地穿着新娘的嫁衣,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地毯的尽头,背对他站着一人,一身黑底红绣的新郎服,正等待着他的到来,苗玄按下心中疑惑,一步步上前。
他站到了那人身后,那人察觉到他的到来,缓缓转过了身。
黑色的礼帽下是无法形容的一张脸,惨白的纸面上以颜料精细地绘出五官,脸颊两边各有一团大红,苗玄仔细看了他的样子,分明是一个纸扎的纸人。他似是在微笑着,身前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黑白照片上的人正是方一泯。
这是一场冥婚。
“一拜天地……”拖得长长的语调响起。
苗玄环视了一周,勾了勾嘴角,慢慢地弯下了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苗玄弯下最后一次腰,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可他们的笑声却越来越尖利,苗玄起身,所有人都变了个样子,脸上画着浓艳的色彩,动作僵硬地举杯庆贺,衣服摩擦时,发出纸张特有的沙沙声。
又有两个人上来挽住了苗玄,她们毫无温度的手搭在他臂手上,咯咯地笑着要把他送到洞房,后面跟了一拨人,闹着要跟去闹洞房。
他们实在是太兴奋了,在后面不断推挤着,有个人不小心踩到了苗玄身边人的脚,那人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苗玄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往后再看,地上留下了一条纸扎的腿,脚上还穿着上红色的纸绣花鞋,她竟是生生将腿扯下来了都浑然不觉。
她依然咯咯地笑着,少了一条腿的她走起来歪歪扭扭,几乎是挂在苗玄胳膊上,他也不点破,心里想着心事,随着他们到了别墅的三楼,这个方向是原来方一泯房间的位置。
这是一个完全中国风的房间,实木的桌椅家具,房间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透过垂下的珠帘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张雕花木床。
苗玄被送了进去,雕花木床的红色床帏被挽到了两边,他坐在床上,面前的桌上燃着一对红烛,红烛下有一壶酒,两个晶莹的白玉杯子静静地立在酒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