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溪 by 南枝(上)【完结】(11)

2019-06-08  作者|标签:

  卫溪他们寝室住了四个人,那两个有女朋友的本来想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子,无奈女方不愿意,最后还是只能继续住着烂寝室。

  楼管叨叨絮絮地说着学生不听话不配合工作之类,还问了谭允文找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原因没有回家等等,谭允文态度温和,虽然心里一直想着卫溪的事情没有听李老头说话,但是脸上一直展露着微笑,让经常看学生凶巴巴的脸色的李老头心情很好。

  到了432寝室门前,谭允文敲了好几下门,门都没有开,倒是隔壁寝室的人被吵醒了,由于打了通宵游戏,刚刚才睡着就被吵醒,只穿了裤衩顶着鸡窝头一副面黄肌瘦像遭了虐待的样子就出来骂人,“他妈的谁这么缺德,老子刚睡就被吵醒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谭允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没想过大学生是这副样子的,愣了一下,才笑着问了一句,“这个寝室有没有人,你知道吗?”

  对方朝谭允文瞥了一眼,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袖衬衣,觉得这人有毛病,应该是谁的家长,心情不好的他恶声恶气地答了一句,“他们都回去了吧,这些天没看到人。不要再敲了,这楼敲二楼的门四楼都听得到,你这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

  谭允文看对方关了门又缩回去了,想着卫溪在寝室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他皱了眉,这样还真是不雅观。

  楼管李老头摇摇头,表示了对这群孩子不好好读书用着父母的钱每日蹉跎青春的无奈和愤慨。

  谭允文想着卫溪是不是还没有回来,准备回头再找找,李老头看这个家长是这般温文尔雅的有为人士,愿意下楼拿钥匙来开一下门,让他看看里面。

  谭允文也想看看卫溪住的寝室是何种样子,便谢了李老头,站在门口等他拿钥匙上来。

  这时还没到八点钟,暑期住在学校的人本就不多,此时太早大家又都还在睡觉,楼道里只站着一个谭允文,头顶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时明时暗的闪烁着,真有些鬼片里的阴森感觉。谭允文看着这样的环境,皱紧了眉头。

  李老头很快来开门了,推开门,入眼就是并排的两张上下的铁架床,供四个人睡觉;床对面是四张桌子,四张桌子上一半地方用来放了电脑,一半地方放着其他东西;靠墙还有一个大柜子,柜子分成四格供四个人用;墙上有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房间里积了不少灰,入鼻是一股灰尘的土腥味。

  也许是暑期,大家收拾了东西才回去,寝室并没有太乱。

  四张床的蚊帐都是放下来的,谭允文一眼晃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当注意到一张凳子上放了袋子,他注意到那袋子里装着卫溪在他家用过的东西,才知道卫溪已经回来了。

  “这栋寝室就是这样的,一直说要拆了重修,说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具体文件下来。大夏天的,这里面闷得很,还是快下去吧,我就锁门了。”李老头站在门口提醒道。

  谭允文看到了躺在上铺的卫溪,蚊帐有些厚,人在里面虽然只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但谭允文确定那是卫溪。

  掀开蚊帐,看到卫溪趴着睡在床上。

  “卫溪,卫溪……”谭允文摇了摇卫溪,卫溪却没有任何反应。

  谭允文变了脸色,伸手摸了卫溪的头,温度很高。

  谭允文站在椅子上将卫溪从床上抱了下来,李老头看到谭允文从床上弄下来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定神一看,说道,“这不是早上回来的娃嘛,这是怎么了?”

  “发高烧了,我带他去医院。我先下去了,李大爷,谢谢你来开了门,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谭允文抱着人飞快地跑下楼,卫溪已经昏了过去,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第二章 小诊所的温暖


  卫溪走了大段路才赶上公交车,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觉,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些天旋地转,幸好没用多久就到了学校。

  将东西一放,他昏昏沉沉地爬上床,寝室里闷热非常,由于有半个多月没有人住,里面充斥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卫溪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只觉得头痛欲裂,想好好睡一觉。

  昨晚吃了烧烤还有冷饮,卫溪躺在床上时就觉得胃隐隐作痛,但是,他却没有多少精神起床拿胃药吃,希望睡一觉之后一切都会好了。

  睡一觉起来,身体好了,以前遇到的那些也可以作为一段该打包的回忆,无论是好是坏,都该尘封起来,让它仅仅存在于过去。

  卫溪陷入了昏睡,梦里,母亲还在,她坐在院子里的皂角树下缝衣服。她低着头,只看见尖尖的下巴,卫溪看见还很小的自己穿着短褂子,脸和胳膊晒得很黑,在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地观察情况,然后一溜烟溜进屋去。

  卫溪知道,他和别人打架,头撞到了树上,手也被咬了一口,所以头和手都很痛,他不想让妈妈看到,不然妈妈又会边哭边打他,他不想妈妈哭,也不想挨打。

  “溪溪,衣服补好了,快来试试。”卫敏敏看到卫溪的影子在门口一闪而过,知道他回来了便叫他。

  卫溪躲到桌子底下不出声,他可不能让妈妈看到了手臂上的牙印,不然又要挨打。

  “我看到你回来了,快点出来。”

  卫溪还是不出声,但是却听到了卫敏敏往屋里走的脚步声,他尽量将身体缩小好不被发现。

  “你这孩子,快出来,不出来我拉你出来可没你好受的。”卫敏敏望着桌子,她这儿子总是不长脑子,每次都躲在桌子下面,哪有不被人找到的道理。

  卫溪期期艾艾地从桌子下面出来,卫敏敏一看到他滚地漆黑的衣服,脸上还有几个血抓印,马上来了火,一把把他拉到堂屋中间,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出去打架是吧,你就知道打架……”

  “妈妈,不要打我,我下次不敢了!不要打我……”卫溪哭叫着,上前抱住卫敏敏的腿不让她去拿那供起来的专打他的宽竹板子。

  妈妈的板子最终还是没有打下来,不过身上依然痛得厉害。

  是在那个午后,卫溪被妈妈抱在怀里,感觉很安心,妈妈轻轻抚着他的头,让他觉得很舒服,但是身上还是疼,他哼哼地小声抽泣,喃喃低语着,“我疼,疼……”

  谭允文将卫溪送到附近一家诊所里,这个诊所据家里的李婶说是很不错的,谭允文不想将卫溪送到周家的医院里,也不想送到别的大医院,让别人知道了他和卫溪的关系密切。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过于别扭,却也不愿去追究其原因。

  卫溪是精神过度紧张和疲劳引发了高烧,高烧又引发了他的轻微慢性胃炎,检查好后,医生开了药,大多是中药,很少几颗西药,还有就是打吊针。

  卫溪昏睡过去了一直没醒,谭允文让他躺在病床上输液,自己在诊所里跑上跑下拿药。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事,所以很多规矩不懂,忙得他像个照顾新生儿的不知所措的父亲。

  最近吹空调得感冒的人增多,而且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谭允文去的早,最开始有一个床位供卫溪躺着,但是后来看到有老人在,出于尊老爱幼,谭允文只好把卫溪抱到怀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让他输液,把床位让给了老人。

  卫溪高烧很快就退了,但是,他依然没有转醒,他此时是睡着了,看着他沉沉的睡颜,谭允文才安下心来。

  “这里面的空调开得低,小伙子,给你儿子搭个毯子吧!我这里正好有,你要不要!”一个老大妈很好心地要递毯子给谭允文,谭允文道了谢,接了过来,给卫溪搭上。

  “现在的孩子哟,养得娇气地很,那是我家那小霸王,放暑假了就整天待在家里打游戏,这不打出病来了吧,昨天就在这里输液,医生说要输三天才行。怕他冷着了带了毯子来他还害臊不要,真是的!”

  老大妈念念叨叨地说,她家孙子不服气努着嘴表示不满。

  没有大医院里的安静整洁井井有序,在这样嘈嘈杂杂人满为患的小诊所里,谭允文第一次觉得生命这样才算是真实,无所谓社会地位,没有家族的势力,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家脸上都是真心的笑容和关怀,他想,即使没有锦衣玉食,挣到的钱只够住在一所小公寓里,看病也只能在小诊所里看,守着怀里的这个人,这样的生活,也许更加实在,那样,心里一定是满的,不会再空虚。

  满满的幸福里,心也满足了。

  卫溪在他怀里动了动身体,谭允文抱着他,给他调整姿势以防把扎针的手扯到了。

  “哟,你家小子还真秀气,不过,这样瘦都像没吃饱一样,现在的孩子减肥可不好,爸妈最好也要管管,你看我家孙子长成那样,照样让他每顿吃三大碗……”老大妈还没说完,她孙子就气得红了脸,喝止她说道,“奶奶,您少说两句吧,您没看到叔叔都听不下去了吗。再说,我长成什么样了,每吨吃三碗也是你们硬逼着我吃的……”

  “哎哟,哎哟,说你不得了。那你下次不要让我陪你来医院,我也就不说。”

  “是你硬要我来输液的,谁想来,你再说我回去了。”

  那孩子最多读初中的年纪,被他奶奶说得面红耳赤,发着脾气要拔针头。不过,最后还是没拔,气得只好闷坐着不理人。

  谭允文轻轻拂开卫溪脸上的头发,想着卫溪什么时候也像他一样和自己肆无忌惮地说话就太好了。

  卫溪觉得梦里太过美好,柔软而甜蜜,他甚至不愿意醒来。

  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走了,你儿子也快输完了,我就把毯子拿走了。”

  “谢谢您了。”谭允文道着谢将那小小的并不是很干净的毯子还给了老人家,看卫溪输液也快完了,便叫护士小姐来拔针头。

  卫溪总觉得还是在梦里,头脑昏沉的他看到谭先生的脸近在咫尺,以为这是幻觉,抬起手来摸他的脸。

  谭允文感觉到脸上手传来的触感才低下头,对上卫溪朦着层水气的眼睛。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谭允文的心不自主地乱跳了一拍,之后才反应过来,将卫溪的手拿下来,说道,“手上还扎着针,不要乱动。”

  卫溪将头埋到他怀里去,谭允文以为他不舒服,将他扶起来,一手轻抚着他的胸口,问道,“是不是还难受,胃还疼吗?”

  卫溪睁大眼睛,盯着谭允文看了好久,看了看周围,才定了神,脸色有些僵,“谭先生,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也在?”

  “你走了,我去你学校找你,看你病了带你来了医院。”谭允文本来语气还算温柔,说到后来就变得严厉了,“你都病了还到处乱跑,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病在寝室里,谁会知道你在,你不能求救,即使死在寝室了,我想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谭允文想到卫溪出走的事情,就有了怒气,将卫溪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事实上自己并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头脑依然昏沉的卫溪没有将谭先生恐吓的话放在心上。倒是为谭先生居然来找他觉得感动和甜蜜,但是心里也有一腔苦水无法说出来,他不想和谭先生有太多纠葛的,自己选择离开了,他却又来找到自己。

  护士小姐来为卫溪拔了针头,卫溪低着头蔫蔫的样子让谭允文又心疼起来。

  他拿着酒精棉球按着卫溪手背上的针眼,问道,“是不是很疼?”

  卫溪摇摇头,“我自己按着就好了。”

  谭允文便递给了他,扶着卫溪起身道,“走得动么,我们回家去,你还没吃早饭吧,医生说你有慢性胃炎,要好好养着才行。”

  卫溪身上发软,靠谭允文扶着才能站稳,听到谭允文的话,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不去你们家了,我要回寝室。”

  谭允文僵了一下,想到卫溪在自己家里受到那样的伤害,的确是不会愿意回去了,但是卫溪的寝室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马上反对道,“不准回寝室,你住在寝室里只会生病。”

  谭允文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又婉言说道,“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再说,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必须对你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负责。”

  想了一下,谭允文接着道,“不回别墅里去也行,诗思没来中国的时候,我住在市区里的房子里的,你住到那里去好了。那里距你学校和实习公司都近,很方便的。”

  卫溪睁着双大眼盯着谭允文,由于没有戴眼镜所以远一点的东西都看得不清楚,他能看清的只有自己面前的谭允文,他的心怦怦地跳着,不知道是该接受或是拒绝。

  谭允文看卫溪闷着不说话,只好又说道,“至少等病好了我才能让你回你寝室,不然,大家都不能安心。”

  和谭允文有关的事情,卫溪态度从来不坚定,被说了几句,就点头答应了。

  谭允文一手扶着卫溪,一手拿着药带卫溪从诊所里出来。

  已经十点多钟了,外面太阳升得老高,四处明晃晃地耀眼。

  卫溪抬起手遮住眼睛,总觉得所遇到的一切像梦一般,可是,谭允文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触感是那样真实清晰。


  第三章 若说是同居(一)


  谭允文带卫溪去吃了早饭才回家,卫溪生病了胃口不好,加上胃上还有些不舒服,所以吃不了多少东西,慢吞吞喝了一点粥就好了,谭允文看着一阵担心,自己也没有了胃口。

  谭诗思从小在美国和爷爷奶奶生活,谭允文的事业在中国,所以大多数时间是留在中国的,虽然有抽时间回去看女儿和父母,但其实和谭诗思的父女关系一直很淡。谭诗思从小就很自主自立,和所有人都不太亲近,不亲近她爸爸也情有可原。不过,当她长大了,理解了很多事情,性格便变好了很多。对长辈孝顺,广交朋友,当父亲回家的时候,也愿意和他说话亲近,甚至一年前,一向受中国传统教育学习中国文学但是习惯了西方生活的她提出要和爸爸住在一起,在中国生活一段时间。长辈们觉得她这样决定很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谭允文其实是在这段时间才和女儿亲近了起来。

  谭允文再了解谭诗思不过,她的性格和思考方式简直就是他的克隆版。谭允文甚至想得到,再过一些年,谭诗思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那也是他成长的轨迹。若说有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谭诗思从小心性比他更加坚定,当然也更目中无人;作为女性,谭允文想她以后应该会带上母性的温柔,女人也比男人更加容易满足一些。

  谭诗思的性格比他更容易得到心灵的幸福,谭允文希望,他的女儿一生能够美满。

  在谭诗思提出来中国之前,谭允文是住在市区里富人区的公寓里,那时候刘伯跟着他在照顾他,谭诗思要来中国,想着公寓谭诗思住不惯,谭允文才去买别墅,一时之间也看不到合心意的,还是周杉将他已经装修好的只是一直没有住的别墅卖给了他,这才解决了这事。

  谭允文住到别墅去后,他原来住的公寓并没有卖,有的时候想一个人静静,他便会到公寓里去住。

  在小区大门划卡进入,门口的管理人员看到他还打了招呼。

  谭允文看了看卫溪,特地停了车,将车窗降到最低,对那门卫长说道,“这个孩子以后会住在我的公寓里,你们还得多多照顾他。”

  谭允文在这里住了很多年,门卫长早认识他,而里面住的都是富人,门卫长谁都得罪不起。马上点头哈腰答应。

  谭允文笑着对卫溪说,“卫溪,这位是陈叔叔,以后你晚回来还得他开门,会经常麻烦他的。”

  “陈叔叔好!”卫溪病了脸色比平时还白几分,病恹恹地更增了几分柔弱的美,脸上扯了个笑容打起精神来和陈长吉打招呼。

  陈长吉看多了这里面的富人名车载各色美人回来,不过,谭先生一向品行良好,他又看这个孩子不像是那种人,便想着应该是谭先生的亲戚,没往歪处想。夸了两句孩子懂事,看他病恹恹的,还问了一句是不是病了。

  谭允文说孩子发烧刚刚输了液,语气里很是关怀和宠爱,陈长吉在这里混了近十年,看了多少事情,马上知道这个孩子对谭先生不是一般的重要。

  这一片建筑按罗马风格设计,从外面看这一片房子像是教堂区。

  卫溪以前曾从这一片区路过,知道这里是富人区,但是从没有进来看过,现在看来倒觉得和想象中大不一样,感觉太过陈旧。这里的确离学校和上班的公司很近,到两边都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并不需要转车。

  谭允文在车库里停了车,带着卫溪上楼。

  这里楼房都不高,在十层以下。

  谭允文住在七楼,坐电梯上楼进了屋,卫溪原来还以为房子里面也会同外面一样的陈旧,没想到倒是很明亮宽敞的现代化装潢,像新房子一样。

  公寓是楼中楼设计,七八楼连在一起,四室两厅,楼上是谭允文的卧室和书房,还有一个安装有玻璃门的大阳台,阳台旁边还有一间储藏室;下面是两间卧室,据谭允文说,一间是刘伯住过的,卫溪正好住另一间客房,楼下的客厅正好两层楼高,显得很宽阔大气,一边有饭厅和厨房。每间卧室里都有洗浴室很方便。

  谭允文给卫溪说了一下公寓里的情况,将药放在客厅桌子上,开了客厅里的里层窗帘,打开中央空调,便带卫溪去卧室休息。

  “我有的时候会来住,所以,保洁公司的人每周都会来打扫,房子里没有很脏,不过,客房里的床单被套很久没有用过了,要换新的。你先在椅子上坐着,我来收拾。”

  谭允文说着,开了窗帘,便去开立柜的门拿干净的床单枕套。

  “我好多了,我自己来换好了。”谭允文对他小心翼翼的照顾,让卫溪很不安,根本不愿意坐下,跟在谭允文身后想自己动手做事。

  “去坐着吧!一会儿就好了!”谭允文将床单枕套拿出来,看卫溪仍然站着不动,便很无奈地说道,“你将枕套换好吧!”

  卫溪做家务一向很熟练,很快就换好了枕头套子,之后又和谭允文一起将床单铺好。

  他抬眼偷偷看谭允文的侧脸,谭允文脸上轮廓清晰,表情柔和,很儒雅温和,看着看着就不由失了神。

  “怎么了,盯着我看。是不是身体还难受,躺到床上来吧,我拿毯子给你。”谭允文感受到卫溪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他。

  卫溪微红了脸,转开眼不敢再看他,“我已经好多了,谭先生有事就去忙您的吧。”

  “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我客气。”谭允文走到卫溪身边,坐在床上从下看着他的脸说道,“把这里当成你的寝室就好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吼大叫,摔东西,骂人,想换换摆设,哪样东西看不顺眼想丢掉,这些都是可以的,不用拘束了自己。”

  卫溪动容地望向谭允文,他没有戴眼镜,大大的眼睛很漂亮,清清亮亮的。

  谭允文微笑着伸手去拿过卫溪的手,觉得若要形容卫溪,就要用清扬婉兮,眉目传情之类的词语。他的语气很温柔,继续说道,“我看你学校的寝室条件那般,能不回去住就不要回去了,那样的条件下还怎么学习呢,生活都处理不好。”

  卫溪任由谭允文握着自己的手,手上又开始发热冒汗,不过,谭允文的话他却不能苟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条件艰苦,人才会更加努力,才会勤奋向学。再说,到学校去是学习的,又不是享受的,我觉得我们寝室挺好的。”

  谭允文听卫溪一番反驳,脸上笑意深了很多,拉他坐到身边,看着他说道,“条件艰苦,只是会使人的心性更加坚定,若是一个人的心不变,在好的环境里比在差的环境里难道不是更能出成绩吗?凿壁偷光,囊萤映雪,若是本身就有蜡烛,有宽大的书房,他们哪里用费时间去凿壁去囊萤。”

  卫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可不喜欢别人说他寝室的坏话。即使是谭先生这般说,也让他感觉很郁闷。

  卫溪不想和谭允文争论这个话题,撇了撇嘴不说话。

  “撇嘴算什么意思,是不承认吗?”谭允文看卫溪做小动作,笑着故意逗他。

  卫溪也笑了,说道,“谭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没有宽大的书房,没有蜡烛,能够凿壁偷光,能够囊萤映雪,也是好的。”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反正这里你不住也没有人住。”

  卫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谭允文就当他答应了,还将房子的钥匙放了一串在他的床头柜上。

  卫溪喝了西药,之后就昏昏欲睡起来,躺到床上就陷入了睡眠。

  卫溪不知道谭允文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卫溪便会觉得**,但是谭先生没有任何表示,他做得自然,卫溪也不好胡思乱想。

  等他从床上起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走到客厅里去,地上的袋子里放着很多东西,有毛巾牙膏杯子等等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零食,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卫溪闻到一股子中药味,便往药味浓的地方找去,到了饭厅,餐桌上面放着一些厨房用品,走到厨房门口,谭允文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睡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是不是嘴里很苦,刚刚叫了外卖,有绿豆银耳粥,你要吃一些吗?”谭允文手中还拿着药罐的盖子,便去开冰箱端银耳粥。

  “我自己来拿。”卫溪睡得身体发软,就想喝点冰凉的东西提神,却看到谭允文将银耳粥放到微波炉里面去了,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盯着那微波炉发闷。

  “这是给你熬的药,你看看这样熬是不是对的。”谭允文从料理台上拿过一张纸递给卫溪,卫溪看上面写着煎药的用具火候水量熬药时间方法等等,看样子是从网上查的。

  “这药是我的吗?”卫溪感动异常,却又心酸起来,自己得到谭先生这样的照顾,不过,原因却是遇到昨天那样的事情。

  “熬了半个小时了,就快好了。今天给你看病的地方是个中医诊所,所以,药大多是中药。”谭允文说着,又特意问了一句,“卫溪,你怕苦吗?”

  卫溪摇摇头,即使这药再苦,是你熬的,我喝着心里也是甜的呀。

  “那就好。男孩子就要不拘小节。诗思是不喝中药的,她宁愿打针。”


  第四章 若说是同居(二)


  卫溪发烧很快就好了,只是慢性胃炎不好治,谭允文按照医嘱让卫溪能有健康养胃的饮食,除此之外还要喝中药调养。

  开始的时候是谭允文在煎药,之后卫溪便自己接了这活过来,他觉得麻烦谭允文照顾不妥,所以自己能做的事都自己解决。

  公寓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卫溪住在里面很方便,至少比寝室里好很多。

  谭允文照顾了卫溪两天,卫溪病好了,他便回了别墅里住。这让卫溪也安下心来,和谭允文单独在一起,他总会神经性地脸红紧张,让他拿自己没有办法,他一方面害怕谭允文看出自己的心思,一方面又希望谭允文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在这样的矛盾煎熬里,他多少有些心思不属,周一回到公司工作也时常会走神,被公司里的前辈们问了很多次,害得他每次都歉意异常。

  周二,卫溪下班后便去超市买了菜和水果,进小区的时候,还给门卫的叔叔哥哥们一人一个苹果,之后自己都没剩几个了。

  “刚刚看到谭先生的车开进去,他应该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陈长吉笑着向卫溪说道。

  卫溪愣了一下,才向陈长吉道了谢,提着东西飞快的往公寓里走去。

  虽然和谭允文在一起的时候,卫溪总会心跳加速神情紧张,他讨厌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和事情,但是,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无时无刻地想看到谭允文,即使只有昨天一天没有见到,卫溪便觉得昨天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对于此时的他是如此正确。

  卫溪坐上电梯,电梯里的空调很低,吹得人很舒服。

  站在电梯里,他才来得及平复自己激动和紧张的心情。

  从电梯里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脸上还在往下掉的汗滴,就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无法见人,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扒了扒头发,拿出纸巾揩了额上脸上的汗水,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电梯正好到了,他才提起东西出去。

  在门口,他又站了很久,估计自己的脸没有热得通红像只猴屁股了才拿出钥匙开了门。

  卫溪进了门,将东西放到地上,在玄关处换了鞋,顾不得提东西,就进到客厅里,没有看到谭允文,他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放下了一下,然后又提了起来,在楼下的各处看了没有看到谭允文,上楼去看还是没有看到人,卫溪激动急切的心一下子跌落回原地,变得失落怅惘,觉得人好像病了似的没有精神。

  陈叔叔只是说看到了谭先生的车,也许他看错了,把别人的车误认为是谭先生的,谭允文根本没有回来。

  再说,这里只是他暂时不住借给自己养病的公寓,自己也不算他什么人,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何况他才回去一天而已,当然会住在自己家中了,他根本不会来这里了。

  卫溪非常沮丧,丢了心神一样地打不起精神,坐在楼梯上不想动。

  “卫溪,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买了菜和水果,放在门口也不放到冰箱里。”

  谭允文将卫溪的衣服和其他一些用品从别墅里带了来,第一次提了衣服放到卫溪的衣橱里,东西太多,他又下楼去车里拿剩下的,在车库外遇到了以前说过一些话还算相熟的邻居,两个人聊了几句。上楼来进屋就看到玄关里的东西,想着卫溪已经回来的,换了鞋进到厅里便看到卫溪坐在上二楼的楼梯口上,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又病了。”谭允文上前问道。

  卫溪心里发酸,眼泪就要流下来。

  他明明这么爱这个人,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谭允文看卫溪愣愣地坐着不说话,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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