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和邵可栋,其实仔细看来,长得是有点相像的,好歹是三代以内的近亲,都是有棱有角,长眉黑眸,薄唇停鼻,好不亮眼。
邵宁不搭理许帆,眼神无意地扫过对面,邵可栋和林静立即感到身上似乎凉飕飕的。
邵可栋犹不自知,林静却是和邵可栋微微拉开些距离,摆了个规矩的姿势坐着。
刘静换了身金光闪闪的蝙蝠休闲衫,抱着把吉他上台,坐在那安静地唱歌。从二楼的包厢放出目光去,几乎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扇出的弧度。
方澄坐在邵雅姿身边,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公司业务。林静撑着下巴看向台上,眼中有淡淡的思绪在流淌,许帆很想依偎到邵宁身上去,奈何对面邵可栋一双狗眼贼亮,以至于许帆终是按捺住了不在这边发疯。
一时间六人各有心思,却都安静地听着台下人沙哑磁性的演唱。
刘静表演完,就着妆容上楼来,几人玩起划拳,又摇了会儿骰子,眼看时间走到午夜了,就各自散场。
邵雅姿一直没喝酒,走在最后,眼看刘静往厕所去了,邵雅姿一把扯住身前的林静,动静大得惊动到了附近的方澄和许帆,最前面邵可栋和邵宁已经并肩往大门去。
邵雅姿两手抱着,居高临下地藐视林静:“我远房老表对你有意思,怎么?不拒绝?”
林静礼貌微笑,不甘示弱道:“他有喜欢的权利,我不拒绝这是礼貌。”
邵雅姿点点头,似笑非笑:“去等她吧,我们先走了,再会,美女。”
林静低下眉眼,顺从地笑笑,往卫生间走去。
许帆走在最后,看见刘静从卫生间几步走出,正看着邵雅姿离开的地方有些发怔,林静甜甜地挽起她的手腕,一道往外面走去。
许帆叹气,看来是一团乱帐。却没看见方澄怅然若失地越过他肩膀,快步往前走着。
51、第五十一章
工地出了事故,为了安抚人心,给所有工人放假一星期。许帆在家无所事事,一早上给邵宁做好早饭,看着邵宁套上银灰色的西装,嫉妒地直翻白眼。
邵宁整了整衣襟,“今天要去宁帆视察,你也跟去看看?”
许帆想了想,对这公司也有点意思,于是也跳起来换衣服,跟着邵宁出门。
一路上刘静沉静地坐在后座,一言不发,方澄坐在她身旁,看着窗外,车里凝滞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只有许帆一人张牙舞爪活蹦乱跳,似乎其余人都是去殡仪馆,只有他一人赶去结婚。
许帆转身扒着座椅:“小静,Mancle,大美女,亲爱的,宝贝,别不理我嘛,你不是要去看你小女朋友?怎么跟拉着个脸?”
刘静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道:“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许帆以为她开玩笑,张大嘴道:“啊?那正好,我缺个女朋友,哎呦,邵宁你专心开车,别碰我,你好歹一老总,也不配个司机,就怕别人撞死你呢是么!”
方澄插口道:“你还真猜对了,他小时候出过车祸,从此往后再不信任别人开车。”
刘静两手交叠,端庄肃穆地坐着。
许帆仔细端详着她:“喂,小静,你说真的呢?”
刘静点点头。
许帆张了张嘴巴,半晌才道:“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么……突然?”
刘静吊着一边嘴角,笑得像哭,“我也不知道啊,真突然。我算着她来例假的时间,她那一天往往肚子会疼,可是这个月怎么都没来,我昨天在垃圾桶里翻到她用过的验孕棒,双杠,阳性,呵呵。”
许帆呆住,半天才结巴着问:“这……那这……孩子是谁的?”
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不管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总之肯定不是刘静的吧!
邵宁开着车,冷冷地转移话题道:“宁帆里头人差不多全了么?”
方澄:“还没有,邵……我是说大伯,他那边拉了很多关系户来,职位不太好安排,我必须让每个人发挥到自己最大的长处,不然让他们待着也是耗费。”
邵宁冷哼一声,“待会我亲自转一圈看看,有不合适的你给我记着,回去就办退工。”
许帆见他们冷血地谈着公事,于是自己试图安慰刘静:“美女,说真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你瞧着我怎么样?其实兄弟我吧,长得绝对不赖吧?能力也在这,你看我能偶尔一次……那个邵总,你就知道,兄弟我功夫绝对不差。唉——邵宁,别揪我耳朵!靠!”
刘静白了许帆一眼,十分淡定地吐出俩字:“傻X。”
许帆:“……”
刘静对这件事的无动于衷让许帆觉得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刘静会柔弱无骨地靠在车后座,呈颓废憔悴的摸样,谁知刘静一如既往,英姿飒爽,连讽刺他的时候都跟平时一样的不遗余力。
许帆开始怀疑她对林静的喜欢程度了。
可是转念一想,刘静连那姑娘什么时候来例假都能记着,可见平时生活里的渗入关心是密不透风的,当你为另一个人关心到毫厘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许帆叹气,每个人都有伪装坚强的权利,刘静是坚强的,他或许应该给予她强者想要的尊严。
并不是每个女孩子,在受伤时都需要肩膀扶持的,自己站起来后,反而能看透更多。
邵雅姿让刘静经历了一次,如今再来一次……许帆不禁猜想,刘静以后会不会刀枪不入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许帆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从刀枪不入想到了金刚,刘静是女的,所以是……女金刚?
站在世界最高处抱着自己最心爱男人打灰机的女金刚?
许帆心疼刘静,挺想抱着这姑娘给她一点支撑,但是人刘静压根就没正眼瞧她,正自得其乐地舔舐伤口呢。
宁帆公司并没有安置在翔飞大厦内部,而是在郊区建了栋与世隔离的二层小楼,欧式的建筑环绕起郁郁葱葱的一大片院子,环境舒适而幽静。
邵宁下车就对许帆介绍道:“这后面一大块地都是翔飞的,以后开发出来,做度假村用。”
许帆点点头,“哦,奢侈啊,我最讨厌有钱人玩度假这套了,等建成后,我专程来这找消费者的车泼狗屎。”
邵宁嘴角抽了抽,带着几人进门。
铁质的钩花大门口,已然站了这家分公司的领导层,十来个围成一排,跟推销保险似的一拥而上,邵可栋跟一个中年大胖子围在最前面,一下子就把邵宁和许帆等人隔出老远。
那中年大胖子满面流油道:“哈,小宁,真是越长越养眼了啊。来叔带你瞧瞧,这后面的水景已经开始施工了,景象真不错!对了,小宁还没谈对象是不?咱这儿漂亮的好姑娘可多着呢,待会带你去瞧瞧,前几天刚来一个,就不错啊呵呵。”邵元亮用玩笑的口吻道。
邵可栋脸色阴了阴,皱眉道:“爸,咱们先带小宁去看水景。待会给小宁瞧瞧公司架构和人员配置。”
许帆跟在方澄和刘静身后,径直进了办公楼,等邵总参观完风景,再来考察人员配置。
哪知刚走了两步,邵宁清冷的声音便跨越了中间的几十人套住了许帆,“你去哪?过来,待在我身边。”
邵宁身边一帮子的领导层瞬间将目光投向许帆那一块——他们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只约莫了解是三人中的一个。
许帆转头,用眼神诉说着:公共场合低调些可以吗?
邵宁蹙眉,语气不快:“许帆,快点过来,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许帆面部神经抽了抽,低着头走到邵宁身边。
邵元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笑呵呵道:“哦这位就是许帆?以后可也是一家人了!”他抬手拍了拍许帆肩膀,“本还以为要下个月大哥办酒昭告你们入户时才能见到,这不,现在就见着了,一表人才呵!你就跟小宁一样,以后喊我叔!恩?”
许帆讪讪地点头,“哦哦,好的,叔。”
邵元亮笑得慈祥和蔼。
邵宁冷着脸把许帆拉到自己身旁,充满威胁意味地瞥了邵元亮一眼。
邵元亮莫名其妙,只好继续带着一帮人,簇拥了邵宁去参观水景。
欧式楼房后面,有大片连绵的小坡,从长江引进的河水潺潺地流出一道道小溪,纵横蜿蜒,清澈的溪水配上漫山遍野的绿色,美不胜收。
景色的确让人心旷神怡,然而许帆对这种专属于奢侈行为的产品提不起好感,眼睛四周滴溜溜的转,最后终于找到了借口——尿遁。
尿遁完毕,许帆进了这栋三层的欧式楼房,漫无目的地乱逛。
这栋楼有电梯,现代上班白领族多是坐电梯,许帆有个怪癖,去了个地方,总是喜欢往楼梯间跑。
这跟他小时候有关,那时候唐山大地震,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小许帆在电视上亲眼目睹了一栋高楼的崩塌过程,那时候顾友杰在他身旁,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小帆,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一定要跟着友杰哥知道吗?不能做电梯,哥背你走消防楼梯。
这么多年,有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是小时候养成的心理习惯,却依旧无法改变。
许帆站在二层的楼梯拐弯处,掏出打火机想要点根烟,却顿时止住了动作。
邵可栋不知什么时候也回了来,没再陪在邵宁身边。
许帆头顶上,邵可栋的声音急切地传来:“有了?那你准备怎么办?爸刚说要把你介绍给邵宁,你躲着点,待会别去我爸办公室,可别让他给逮着。”
另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随即传来:“放心,你那个哥哥,身边有人了,我这种的,他看不上。”
邵可栋怔愣一瞬,问道:“哥有人了?谁?”
许帆握紧拳头,手心开始出汗。
楼上忽然传来推门声,接着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空旷回声,刘静冷冷道:“还上班么?邵总还是视察了,你们打算站这里到下班?”
邵可栋笑道:“哪能呢,哎刘静我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当心讨不着老公啊!”刘静淡淡地回了一句什么,许帆没听清。
凌乱的脚步声掠过头顶,一群人离开。
许帆站在楼道里,背心全是冷汗。
邵宁视察的时候,许帆就蹲在楼道里,烟雾缭绕地抽烟,烟蒂扔得周围都是。
方澄推开门,终于在二层的消防道拐角逮着了许帆,“一下午不见人,你蹲这生孩子呢?”
许帆笑着抬头,朝身后的方澄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你见过边抽烟边生孩子的么?”
方澄被他那痞样逗乐了,斜睨着他道:“生孩子不是疼么,你抽烟止疼啊。你在想什么?”
许帆乐呵呵一笑,弹了烟头,“想很多事,以前的,现在的。想开了,珍惜自己拥有的,好好过日子,把过去都埋藏起来,幸福的难过的都是我成长的财富。”
方澄打了个寒战,“真麻。”
许帆笑了笑,“真的,我刚担心刘静心里会难过。我以前也有过被人欺骗,难过的几乎要死的时候,那会儿世界都是黑的。可是现在呢?其实那段感情并没有我想象的深刻,真正深重的爱,必须和时间一起成长。”
方澄皱眉道:“麻死了,许帆。”
许帆:“我是琼瑶阿姨的忠实脑残粉嘛你不能鄙视我嘛方方别这样嘛来抱一个。”
方澄躲开许帆,看着楼道。
不一会儿两人一块起身,打算去找了邵宁会和。宁帆门口,一众领导层继续簇拥着欢送邵宁,刘静正拉着小丫头在说话,许帆凑近了,呈樱木花道窃听的猥琐样。
刘静:“什么时候去我那把东西拿走?”
林静眼眶红红的,“这周末吧,你有空么?”
刘静点点头,“好。周末我在家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总在纠结要不要跳槽,烦躁无比。
经理说:跳槽了,谁能忍受你的猥琐。比如把销售打成小受……
哪个领导能容忍你一天到晚YY他的XX被XX X入……
于是鲨鱼瞬间打消了跳槽心态。
52、第五十二章
周末,邵宁还在身旁熟睡,许帆习惯性的早一步醒来,在客厅里握着手机给刘静拨电话。
“你要搬家是么?我去帮你吧,来哥这儿住俩天?咱们玩3P。”
刘静在那头冷冷回道:“这是我的房子,她搬家,谢谢你的好意。”
许帆讪讪笑道:“开个玩笑么,别这样。要我去陪你么?给你带包烟,带瓶酒,你邵总这儿什么没有,就是库存的好酒多。”
出乎意料的,刘静没有拒绝。她沉默了半晌,道,“过来吧,她下午到,正好你过来一块吃顿饭。”
许帆回房推邵宁:“喂,我去刘静家,你去不去?”
邵宁眼下两圈黑青,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早晨睡,翻了个身直接无视他。
许帆摸出邵宁车钥匙,自己上车驶到刘静家。
刘静家是个普通小区,绿化做的特好,小区里热热闹闹,有老人推着孩子在石板路上漫步。
许帆按了门铃,刘静在上头开锁,许帆进了楼道,三楼并不高,他几大步跑了上去,省了电梯。
刘静一打开家门,就瞧见许帆对她摇晃着手中的酒瓶:“宝贝儿。”
刘静白他一眼,穿着休闲的家居服,转身进屋。
屋子里很凌乱,打开着的行李箱里整整齐齐地码放了衣物,毛巾,拖鞋等。
刘静撸了把鬓边头发,对着许帆淡淡道:“待会如果她那男人不陪她来,你帮她扛下去。”
许帆见餐桌上还算整洁,把酒瓶放桌上,扔了根烟给刘静,两人点了,依偎着坐着。许帆道:“估计那男人不会来。”
刘静:“为什么?”
许帆耸耸肩:“怕你呗。”
刘静失笑:“邵可栋会怕我?他怕的是邵宁。”
许帆一口烟直接咽进了肚子,“你知道林静那孩子……是邵可栋的?”
刘静夹着烟的手指细长玉白,眯着眼道:“早知道了,她那点小丫头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
许帆沉默了会儿,问:“伤心吗?”
刘静吐出一口白雾,“不。大家搭伴过日子,哪能伤心呢,跟她在一块,能感觉自己坚强一点。”
许帆觉得她这话没头没脑,怎么着都没听懂。
中午没人高兴去买菜,两人就着泡面解决了,又喝了点红酒,许帆和刘静把屋子打扫了个彻彻底底。
林静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刘静叼着烟,挽着袖子拖出两个大箱子,堵在门口道:“东西收好了,都在这边,他来接你么?我送你一程?”
林静顿时眼眶湿润,抿着嘴,半天颤声道:“姐,我……”
刘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行了,没事。”
林静退后一步,带着哭腔道,“你总是这样,所有人都喜欢你,你照顾所有的女孩子,和所有男人能打成一片,你什么都比我强,我无论怎么样努力都赶不上你。”
刘静沉默地看着她。
林静继续哭诉:“现在就连要走了,你也要摆出这种姿态!你不在乎我是么,你为什么舍得这样?你真的舍得!”
刘静呆呆地站着,两眼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半晌,才深深呼吸了一次,弯腰拎起箱子道:“下去吧,许帆送你,到了,记得给我通电话。”
林静泪水汹涌地流,抖着手接过箱子。
刘静上前拥抱她:“别哭啦,别难过。如果有缘的话,下次再爱我吧,再见,小丫头。”刘静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拍了拍她的背。
林静直到上车,眼泪都没停下。许帆替她把行李塞到后车厢,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始终没露面。
许帆回了楼上,门大敞着,空落落的有点萧条。
其实这屋子里家具并没有过变动,但莫名的,就是少了些什么。
刘静两腿翘在茶几上,整个人身子陷在沙发里,不停地抽烟,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帆坐到她身旁,“需要我给你个爱的肩膀么?”
刘静懒懒瞥了他一眼,抬手把许帆揽过,靠在自己肩膀上。
许帆嘴角抽了抽:“大姐,你这姿势太霸气了。咪咪敢不敢再小点?”
刘静笑了笑,松开许帆,继续点烟。
许帆:“大姐,一包都被你抽光了,你应该适当地人道主义分我一点知道吗?抽这么多会老的!”
刘静淡淡道:“那就当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吧。”
许帆纠正她:“姑娘个屁,是老女人,谢谢。”
两人倚在沙发上聊了堆八卦的垃圾,下午时分,邵宁醒了,一个电话过来要召唤许帆回去,俩人该准备准备,晚上去李素珊那儿吃饭。
刘静夹着烟摆摆手:“滚滚滚,看到你就烦,滚回去被干吧你。”
许帆炸毛,边换鞋边吼:“跟你说过了我偶尔也在上面!”
刘静丢给他一个十分不屑的白眼。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冬季。路边的青葱的大树此刻全成了秃子。
邵宁开着车,把许帆放在工地门口:“我晚上来接你。”
许帆点点头。
处理了公事,和费英强周翔唠嗑了一会儿,下班了。
费英强最近买了辆新车,在工地上放了一天,已经跟二手老车没啥大区别了。但抵不住费老强大的自恋精神,这会儿看许帆还在工地门口翘首盼望,就下了车窗,自以为风流潇洒道:“兄弟,要我送么?”
许帆手指他灰扑扑的新车上一划,一指头的黑灰,“不了,慢慢开,明儿见。”
费英强用一种你太不识好歹了的目光撇着他,自己开车走了。
许帆在工地大门口站了半小时,工人们开饭了,食堂那头传来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他这才忍不住掏出手机,往邵宁那拨过去。谁知电话响了半天,却是刘静接的,“邵总大发雷霆了,邵可栋那父子在里头被骂的狗血淋头,你过来听不?”
许帆皱眉:“邵宁生气?为了什么?”
刘静:“还能为什么,就公司的事儿呗,你打车过来吧,正好劝劝他,你是没见着他下午那样子,一整个公司都噤若寒蝉,白色恐怖样的。”
许帆扁扁嘴,“好吧,等我,我马上到,顺便给我打份盒饭。饿死了。”
许帆挂了电话,招了辆计程车直奔翔飞。
半小时后,许帆在邵宁隔壁——刘静办公室里捧着份盒饭狼吞虎咽。
许帆咕哝着一嘴的食物问道:“这是怎么了?”
刘静脸色很难看:“邵可栋父子俩擅自通过了个决策案,亏损了,引起连锁反应,盛名集团作为股东被波及到,正在追究宁帆的法律责任,邵元亮作为法人代表很有可能要负责,他们瞒了许久了,直到最近顾友杰上诉的法院传票送到手里,才来跟邵总说。”
许帆瞪大眼睛:“邵宁……他这么精明的,竟然会容许手底下有这事?”
刘静叹道:“百密一疏,更何况宁帆里,大多数都是邵元亮的亲戚,那也就都是邵总的亲戚。邵总已经弄走不少了。虽然这样,但如果邵元亮要搞一言堂还是可以的,他在宁帆的势力很大,自己又是法人代表。”
刘静正解释着,许帆蹙紧了眉在听,骤然隔壁传来一声巨响,是有重物撞在墙上!
这栋楼隔音效果不错,如果在这边都清晰可闻的话,可想而知隔壁的冲力有多大。
许帆和刘静对视一眼,立即拔腿一同奔了出去。
刘静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邵总?有什么事吗?”
里头静悄悄的,不一会儿又传来碰撞声,显是打起来了。
邵宁这种脾气的人,能让他气愤得动手,可见对方的确是做了极度激怒他的事。
许帆扯开刘静,扭了门把冲进去,眼前果然是一片狼藉,邵元亮捂着额头跌坐在沙发上,手指缝里都是血,身边是碎了一地的烟灰缸,估计是刚刚被邵宁给砸的。
邵可栋扯着邵宁疯狂地吼:“这是你大伯!大伯!你有良心没有啊!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给你买过吃的!你丧心病狂了啊你!”
邵宁反手拧开邵可栋,冷冷道:“丧心病狂的是你们,滥用私权贪钱,得了报应想来我这里讨个公道?不要拿我妈出来说话求情,她早就走了,当年也没见你们怎么在医院出现过。明天,我会让方澄清算你们在宁帆的股份,以证券形式出售给你们,你们自生自灭吧。”
邵可栋眼睛发红,眼看一拳就要揍到邵宁脸上。邵宁余光往许帆那头瞥了瞥,扣住邵可栋的另一手腕猛地一拧,将他反手压到墙上。
邵元亮老眼昏花地哭喊:“可栋别闹了,别闹了啊!都是我的错,我利欲熏心啊,我有错。小宁,不帮就算了,算了吧,放开可栋,我们走,我们回去。哥啊,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怎么会啊!”
邵宁松开邵可栋,将他往外推了一步,“滚。”
邵可栋踉跄着扶起邵元亮,恨声道:“爸,走,不求他。他是一只白眼狼,没有良心的!”
路过许帆时,邵可栋狠狠瞪了他一眼,许帆无比理解他走投无路的这种心情,目送他们的背影出了门。
刘静站在门口,看了看屋里的狼藉,替许帆和邵宁带上了门。
邵宁走回座位,收拾着办公桌:“吃饭了么?”
许帆点点头,坐到邵宁老板椅的扶手上:“我说,刚那是你大伯,无论怎么样,不该动手。”
邵宁冷笑道:“是他自己往我桌角上撞的,撞完了邵可栋就开始撒疯了。”
许帆抿抿嘴:“毕竟是一家人,不帮帮他们么?严惩他们一次,下不为例好了,我听说,你要是不出手帮,可能邵伯伯要去坐牢……”
邵宁漫不经心地合上电脑,“那就让他去坐吧。”
许帆急道:“那你怎么跟你爸交代?”
邵宁:“不让我爸知道就成,你放心,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瞒过我爸。”
许帆目瞪口呆地坐着。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如果连你爸你都这样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其实也有许多事,用一千种方法隐瞒过去。”
邵宁皱眉:“想太多,你有被害妄想症。”
许帆却诚实地点点头,“就是有,被伤怕了,你要笑我矫情就笑吧,反正我不要脸。”
邵宁心情着实不好,被许帆这么一说,更是心下烦躁,一个起身就往衣架走去,想套上外套就回家。
他忘了许帆还坐在自己椅子把手上,所以一瞬间,许帆来不及反应,跟着椅子一起栽在地上,一声惨叫传来,邵宁回头,看到沉重的老板椅侧倒下去,压在许帆腰间。
邵宁背着许帆进电梯,许帆痛得脸色发白,嘴里直哼哼,“疼死了,哥,我不会残废吧?”
邵宁沉着答道:“不会,我刚摸过,骨头都还好好的,现在带你去医院贴一记药膏,去血化瘀。”
许帆忽然问道:“你吃饭没?”
邵宁不答,也不开车,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就钻进去,不顾司机怪异的眼光,把许帆稳稳地抱在自己腿上,手捂着那伤处:“去附院,要快。”
这会儿,他倒是忘了自己不敢坐别人车子的那怪习惯,抱着许帆,两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53、第五十三章
附院骨科值班室里,坐着的是个看上去很温婉的女医生。
她让邵宁把许帆安置在一边的病床上,捞起许帆衣襟,两手抹上**的药油搓了搓,力大无比地在许帆腰部揉搓。
“啊——啊哇哇——”许帆当即叫得鬼哭狼嚎。
邵宁坐在一边,欲言又止。
女医生边揉按边道:“忍着,大男子汉的,嚎什么。”
许帆凄惨道:“痛痛痛啊大姐你轻点……啊啊啊——”
女医生用手背托了托眼镜,淡淡道:“值班医生大多是大学刚毕业。”
许帆:“哦哦,小妹真是抱歉,啊——轻点——啊啊啊!”
邵宁终于忍不住皱眉开口:“医生,轻一点。”
女医生笑道:“疼一会儿,待会就舒服了。”
果然,不过十分钟,许帆就不叫了,女医生的手推拿起来看着就有劲道,许帆背后红了一大片,药油的味道很刺鼻。
许帆:“嗯,小妹,往左边去点儿,对对对,就那儿,唉——爽,再用力点儿,喔喔喔,好爽。”
邵宁:“……”
医生:“……”
医生摘下手套,丢到一边的垃圾篓里,坐回办公桌前写写画画:“给你配点药,外敷的就成,回去每天熬出渣滓了裹毛巾里捂腰上。”
许帆觉得背后一凉,药油带着火辣辣的劲道侵入皮肤,一点点地蔓延在骨头上,舒爽的紧。
邵宁配药去了,许帆伤痛一过,又开始骨头痒,对一脸严肃的女医生道:“小妹,哪儿人呢?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北边儿的。”
医生爱答不理地回道:“恩。”
许帆特别来劲:“嘿,我也北方来的,你是哪儿的?东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