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你干吗?”总编满脸的不屑:“不考核不评估的,陷害你干吗?”
任家敬已经不想去讲那个复杂的故事了。
虽然他有点笨,但是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有些事还是知道的。
其实在这件事中,错得最离谱的是将稿子改得乱七八糟的副总编。
但这些事无关乎谁对谁错。
在任家敬和副总编的天平上,总编会保护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就算任家敬再有理,也不会留下任家敬,把副总编推出去。
现在,“崇正”集团家的公子想收拾的是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员工,那正好顺水推舟。
然后,当天下午,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红文,被各大论坛争相转载。
题目叫“记者的良知”。
署名是“水果糖”网站记者任家敬。
这篇文章用愤怒的语气详述了水果糖如何扼杀了一个记者的良心。
对从网站领导到企业制度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先说网站内部官僚主义严重,高层领导欺负底层员工。
又说网站只顾利润,为了博得眼球胡编乱造,还经常抱广告商的大腿,抬高广告商的地位,贬低其竞争对手等等等等。
任家敬一下子就红了。
成了网民们争捧的对象。
大家都对任家敬赞誉有加,纷纷拍手称快。
但是任家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将那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文章不是他写的。
表面看起来,任家敬好像很风光,但这件事的内部其实全是毒药。
在网络上说东家的种种不是,批评现任领导,这些都说明,他以后甭想找到工作了。
那些很虚的赞誉有什么用呢。
过了这一阵子,就没有人知道会谁是任家敬了。
除了各个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任家敬关上屏幕,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觉得有些困。
奇怪,明明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睡过午觉,多年来形成的生物钟就是中午绝对不会觉得困。
但是现在却突然想趴一阵子,真是奇怪。
“挺行啊任家敬。”
有同事经过的时候开玩笑道:“看不出,战斗力蛮强的吗!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压抑多年的愤怒,很刺激啊!”
“平时看不出,一出手就得轰动!好!不愧是记者!太强悍了!”
“你太神秘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竟然就去了‘牛皮糖’!告诉告诉我们呗,到底怎么才能搭上别家?”
任家敬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怎么看怎么惨。
“别再提那篇文章了...”任家敬央求道。
“行啦!”同事们都笑着说:“真会自炒!”
所谓官僚文化,就是说,在发生什么受关注之事的时候,办事效率会高得出奇。
才刚到下午,总编就过来找任家敬,说:“哎,反正你也是要辞职,表面上的事情咱们也就不搞那么多了。你是‘水果糖’网站里资历最老的记者,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不满。最后闹成这样,谁都不愉快。”
“我...”任家敬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我没写那篇文章...我也没想离开‘水果糖’...真的是有人故意要使坏...”
总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那没用,你就走吧。”
看了看任家敬,又说:“踏踏实实地做事,别那么多牢骚。哎,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水果糖’网站里面最不会耍小聪明的一个。”
总编明显不信。
也是,“崇正集团”的公子竟然真的这么无聊,连任家敬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
可是那个孩子好像真就那样。
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刘成君没有事情做,出来整人。
4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什么改进。
只是自己太倒霉罢了。
两次都撞在刘成君的枪口上。
任家敬吃过午饭过后,出去买了几颗糖。
然后他也不收拾东西,就坐在那里随便上上网。
中午竟然不用赶稿子。
这还是第一次呢。
以往,在同事们聊天的时候,任家敬总是在忙着工作。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任家敬接了起来:“你好,我是‘水果糖’...嗯,任家敬。”
那边传来刘成君的笑声,刻意强调说:“已经不是‘水果糖’的任家敬了吧?”
任家敬听着这充满恶意的口气,握着话筒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在装箱?”
“没有。”
任家敬知道,对于这种孩子,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越是看重,越是反弹,他玩心就越大。自己都三十岁了,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何苦再去惹他。
于是,任家敬实话实说道:“没在装箱。买了一些糖。”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有些困惑:“...糖?”
“是啊。”任家敬说:“可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觉得难捱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电话那边是一阵不短的沉默。
半晌之后,刘成君才笑道:“果然是个大叔。”
“嗯。”任家敬说:“结果就像你之前想的那样。再见吧,我去装箱了。”
没等对方回答,任家敬就挂断了电话。
又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
刚才任家敬不是没想过在电话里大骂一顿。
但是那有什么用?
跟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吵架?
惹得他把自己弄得更惨?
任家敬有自己的原则。
对道德之类的东西看得很重,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它。
至于其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毕竟没什么本事。
之后任家敬又过了一段艰辛的日子。
就像他之间所想象的那样,没有媒体愿意录用他。
在网络上写文章批评东家和领导,这样的人谁敢招?
任家敬之前已经预想过新工作会非常难找。
可是事实好像还要更加严重。
这一天,任家敬接到了初中同学聚会的通知。
初中同学里,在这个城市工作的大约有十几人。
任家敬见过其中的一些。
但是像这样的全体聚会,却还没人组织过。
聚会的当天,任家敬还是很兴奋的。
和以前的同学见见面,总是一件好事,都是缘分么。
同学们一看见任家敬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怎么回事儿啊?连你这么老实的人都能被逼成这样?肯定是你们网站太过分了。”
还有些人不知道这事儿,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就会有人小声地给他们解释。
还有其他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停地问任家敬:“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要那样写啊?讲给我们听听嘛!”
任家敬尴尬地涨红了脸。
实在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任家敬突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找到新工作了吗?”
抬起头来,发现是庄景文。
任家敬知道一点关于他的近况。
他在大学毕业后好像考上了市里宣传部的公务员。
仗着自己的才气,很受领导的喜欢。
据说,他有两项武器所向无敌——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
这人无疑很聪明。
比他年长的老头子们都无法将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烂熟于心。
但庄景文偏偏就记得住。
书写公文或者替领导准备演讲稿的时候,每一段都会引用一些马克思和毛泽东的原文。
平日说些场面话的时候也时不时会蹦出几句。
传闻中,给出任何一句选集或诗词,他都能说出这句话出自哪卷哪章哪页。
于是,市里宣传部推荐他参加中央办公厅的考试。
结果一击即中,从此进入中央办公厅工作,前途无限。
看任家敬有点发呆,庄景文又问了一遍:“现在有新工作了没有?”
“啊。”任家敬恍过神来:“没有,不容易找。哎,其实,我真的没有写那篇文章。”
“嗯。”庄景文托着下巴,看了任家敬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有一家新办的报纸缺人,我把你介绍过去怎么样?”
“啊?”任家敬一紧张,差点打翻自己的碟子:“真、真的吗?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庄景文笑着说:“都是同学,能帮得上的忙自然不应该说不。而且我是很信得过你,印象中一直都很踏实。”
非法逃税
稍微顿了一下,庄景文又说:“不过,这回是平面媒体,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任家敬不停地点头:“庄景文...真是谢谢你。高中的时候都没太说过话,现在竟然肯帮我这么大的忙...哎,真可以算是我的恩人了...”
“可别这么说。”庄景文笑道:“没什么大不了。那家报社正在招人,我既然知道了,就顺便搭个桥而已。”
任家敬在心里羡慕他会说话。
只说搭个桥,却不承认自己替任家敬开了后门。
不会有任何遭人质疑的地方。
“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任家敬有些困窘。
以后,拿什么去回报他呢?
任家敬知道,庄景文真的是性格好。
因为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帮他忙的地方。
明显用不上,对方却仍然真诚以待。
“那就干一杯吧。”庄景文笑着给自己和任家敬都满上了杯:“干了,就当是谢我了。”
“真是谢谢...”
任家敬实在没别的可说,就拿起酒杯,努力地喝下去。
喝了几口之后,任家敬停下来,又看着庄景文。
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颈子上扬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哎,任家敬想,都是天之骄子,可性格差得还真多。
在任家敬的记忆里,庄景文也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类型。
似乎听同学们说过,他在考中央办公厅公务员的时候,行政能力测试的分数是92。
正在那发呆,就听见庄景文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诳我干一杯,自己喝半杯,可不好啊。”
任家敬赶紧抬起头,不意外地又看见了庄景文那双好像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于是任家敬赶紧又把杯子举起来。
喝剩下这半杯酒的时候好像还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很大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他人在喝酒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发出这样大的动静。
一想到这里,任家敬脸上又有些微微地发红。
杯子好不容易见了底。
任家敬不太敢抬头。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这样就算是谢过了。”庄景文又笑着说:“这不是挺有酒量的吗。”
任家敬的头有点发晕。
一直到聚会结束,他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又不敢将高兴表现得太过明显。
毕竟,庄景文坐在他旁边,刚才说帮忙的事儿,并没让其他同学听见。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得他都有点傻了。
看来,上帝是不会完全抛弃一个人的。
过了几天,庄景文打电话给任家敬,说已经和报社的人说过这件事了,让任家敬发一封电子邮件过去。
任家敬在邮件里详细地介绍了自己之后,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有人在其中穿针引线,效果就是大不不同。
邮件才发过去了不到1个小时,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语调非常热情地邀请任家敬下周就去上班。
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家媒体的性质——法制类报纸。
任家敬觉得有点紧张。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任家敬也说不好。
但是,似乎每一个新闻专业出身的人心中都有一个社会新闻梦。
想要实现自己的新闻理想...什么的。
他觉得探寻社会上各种犯罪的真相与挖掘歌星影星私生活的真相不同。
但要说具体怎么个不同,任家敬好像也不太能说上来。
由于是刚刚成立的报纸,记者们大多很年轻。
听说任家敬以前是娱记,都觉得非常奇怪。
有一个孩子还很羡慕地说:“娱记啊...真好,干吗要来做法制类报纸啊...”
“嗯?”任家敬吃了一惊:“这些才是新闻的正宗吧?”
“是吗?”那个孩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啊,娱乐新闻才是唯一有价值的新闻,因为可以娱乐大家嘛,哈哈哈。”
任家敬看着他,突然感到其实这些孩子们也都不容易。
很早就开始怀念过去,缩进壳里,失了激情,没有理想。
现实实在是太过冰冷刺骨,只能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里狂欢。
他们是失梦的一代。
是这转型社会的牺牲品。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家敬。”一个看不上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对任家敬说:“我姓纪,纪代诚。是这报社的总编,另外还会有一个副总编。业务和行政将由我们两个共同执行,没什么明确的分工。”
“啊...!”任家敬赶紧转过身来:“纪总编...”
“咱们这是一个新办的报纸,你也知道现在新办的报纸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
听过这里,任家敬点了点头。
在以前,办报社的成本好像很低。但是现在,没有500万砸进去,根本连一周都挺不过去。
“我们这是法制类的报纸,想要发展起来,就必须有独家新闻,而且要是轰动新闻。”
“嗯...”
任家敬点了点头。
“幸好我和李副总编两个人都有些人脉资源。”纪总编接着说:“你是庄秘书推荐过来的记者,所以我们充分相信你的能力!”
说着,就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看了看:“第一期的内容就做这个:‘崇正集团’逃税方法五花八门。”
“...嗯?”
“‘崇正集团’逃税逃得厉害着呢。”总编说道:“有几个税务局在人帮着他们一起搞,所以一直都没露出尾巴。不过,据我所知,他们逃得肯定不少。我在税务局里的朋友是他们的死对头,所以对这个情况知道得还比较清楚。你收拾好了就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我告诉你怎么写。”
“啊...”
任家敬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为什么不管到哪里,总会和刘成君有些瓜葛呢?
根据总编的情况,‘崇正集团’逃税的方式至少有三种:捏造虚假开支,虚增成本,还有注册离岸空壳公司。
前两者都是会计大笔一挥所造成,最后一项是说公司将资金转移到了海外。
这是任家敬在这家媒体的第一篇的稿子,自然下足了功夫。
他其实没有过报复之类的想法。
在离职这件复杂的事情里面,他说不出到底是谁更对不起谁一些。
虽然刘成君逼得他离职,可是刘成君和那个影星也传出了无中生有的谣言。
10天之后,报纸正式发行。
第一期的报纸销量远远超出了预期。
这份报纸走的是“恶俗法制”的路线。
就是说用说故事的形式来讲述一个又一个违法犯罪的案件。
在这种快餐文化的社会里,很容易博得眼球。
此后没出半个月,任家敬就听总编说,“崇正集团”所有的高层和会计人员全部陆续被检察院叫去调查了。
顺着根一扯,最后竟然还牵连到好几个税务局的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整一个星期,只要任家敬打开电视,就全是关于这案子的进展情况。
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声音渐渐消去,偶尔才能看到零星片语。
最后,终于有一天,任家敬看见电视上说,“崇正集团”收到了巨额罚单,董事长被判了刑。
他刚刚留洋回来、只有22岁的儿子接管了公司的一切事物。
任家敬有点害怕会遭到刘成君疯狂的报复。
毁其家族的声誉,害他父亲入狱,按照他的性格,不玩死自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竟然没有。
刘成君完全没动静。
任家敬这时只好在心里数千次地进行自我安慰。
一会儿告诉自己说,刘成君还在忙着工作的交接呢。
一会儿又想出另外一个可能,没有了老爸,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有钱的孩子而已。
毕竟,老爸的人脉不是他的人脉。
以前都是家里人替他摆平。现在父亲入狱,他就像身后没了老虎的狐狸,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况且,现在“崇正”刚刚出了事,再找人帮忙,哪有那么容易?
过去称兄道弟的“朋友们”怕受牵连,避之都唯恐不及。
任家敬就这样,每天都在一惊一乍之中度过。
想到好的可能时,就会开心一阵子。
想到坏的可能时,就会恐惧一阵子。
然后,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慢慢地,任家敬终于开始相信,“刘成君什么都没做”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
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像话了。
由于第一篇稿子的质量不错,总编很喜欢任家敬。
庄景文也时不时地会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任家敬在工作上、还有在生活上的情况。
任家敬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本来很不善言辞的他,也会在面对庄景文的时候将那些点滴小事一件一件仔细道来。
今天遇到了什么样的采访对象,报社又进了个什么样的新人...等等等等。
以前,任家敬是不用聊天工具的。
他只有一个账号,在工作的时候使用。
可是,当有一天庄景文问任家敬平时上不上网的时候,任家敬立刻就又去申请了一个。
他每天晚上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
一说就是好久。
但其实,聊天的对象只有庄景文一个人而已。
在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任家敬也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窗口里的文字,静静地等。
从来都没有觉得无聊。
他想在第一时间就看见对方的回复。
然后,也不知从哪一天起,任家敬开始把自己和庄景文的聊天记录全都复制下来,放在一个记事本里,存在硬盘上。
这几乎成了每天晚上睡觉前必做的一项工作。
偶尔,在周末的白天,没有地方去的任家敬会先看看庄景文那灰色的头像,然后打开记事本,仔细读一读之前那人发送过来的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会发现很多当时漏掉的地方。
这些新的发现令他窃喜。
在和庄景文变得相熟之前,任家敬一直以为,公务员说话都会带着官腔。
但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庄景文说话就会令任家敬觉得非常舒服。
非常非常的舒服。
酒店同宿
过了一阵子,任家敬被派去采访市里一个房地产行业自律和法制监管方面的峰会。
在宾馆入口处,任家敬一转头就看见了签字墙。
这签字墙其实对峰会没多大用处,真正看重的其实是要在上面签字的人。
任家敬沉默地看着那些由漂亮字体和漂亮设计构成的签名,每一个都试图在显眼的地方占据一个“有利位置”,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
任家敬只瞥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刘成君。
他这才记起来,“崇正”集团各种生意里面,做得最大的似乎就是地产。
想到这,心里忍不住有点慌。
毕竟,把人家老爸送进了监狱,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任家敬是个记者而已,知道在这种地方签名会显得很业余,于是绕过签字墙,询问门前的礼仪,记者应该在哪里签名。
写好自己的名字之后,任家敬就在走廊里转悠,看看宣传板,瞅一瞅来参加会议的都是些什么人。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任家敬转过头来,发现这人自己并不认识。
“刚才看到你在签名。”来人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就是这个峰会的承办公司。”
说着,就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我们的新闻通稿,希望能对你们的报道有所帮助。”
任家敬低头看了看那个信封。
心里知道,那里面除了新闻通稿之外,肯定还有“红包”。
几乎所有的公司,在给记者递上稿子之时,都会附带着一些“好处”。
记者拿了好处,自然不好意思不发。
甚至说,很多媒体都要求收到红包的人上缴红包,由媒体统一安排版面。
当然,也有很多记者选择自己私藏。
不过如果被单位发现,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任家敬从来都没有拿过这些东西。
慢慢地,也就没有人给了。
现在转行做法制,还没什么人认识他,竟然看到了久违的红包。
“那个...”任家敬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说:“你可以将稿件发到我的邮箱里...如果有新闻价值的话,就肯定可以发...有了电子版,我们也方便修改...”
来人拿着信封,僵在那里,像看鬼一样地看着任家敬。
任家敬轻声道了一句再见,便匆匆忙忙地离开。
刚走两步,便吓了一跳。
刘成君也在这。
他正站在很近的地方看。
甚至在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都没有移开目光。
任家敬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其实要说刘成君想要整死自己,看样子又不太像。
可是这人的确少惹为妙。
于是任家敬故意兜了一个大圈,想绕过刘成君,进到会场里边去。
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走了过来。
“干吗这么怕我?”刘成君问道:“一开始看见那篇稿子的作者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任家敬喉咙一紧:“你...你想怎么样...?又要整我吗?”
“整你干什么?”刘成君笑了:“这消息就是我透出去的,整你干什么?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写稿子的人会是你。文章就和你的人一样,白开水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