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by priest(上)【完结】(10)

2019-06-08  作者|标签:

  盛遥窝窝囊囊地一言不发,装死。

  黄医生笑容可掬地看着盛遥说:“盛警官呀,你这么跑来跑去的可不行,万一伤口发炎了、感染了什么的,咱们每天可就得多打两瓶吊针了,你说那么长时间吧,又怕你不舒服,分几次吧,新来的那实习小护士业务那么不熟练,没轻没重地给你扎好几次也扎不进血管,不是你受罪么?是不是?”

  盛遥的眼神从自己被扎得筛子一样的手背上扫过去,脸色姹紫嫣红。

  黄芪说:“怎么还在这坐着呀?该吃药了,咱们移驾病房吧?”

  盛遥二话没说,乖乖地站起来,趁着黄芪转身的工夫,可怜兮兮地给了沈夜熙一个求救的眼神,后者怂了,假装望天。

  黄芪好像背后有眼睛似的,继续说:“盛警官,不是我说你,身体有病有伤就要好好配合治疗,每天看新闻什么的我就不说你什么了,偶尔上上网放松一下,更没什么,可是还惦记着加班就不对了,也没有加班费是吧?”

  “是是是。”盛遥是俊杰,识时务。

  黄芪点点头,提醒:“你的复职报告呢,得通过我签字,你要好好养伤,伤好了,也好尽快回去工作不是?”

  盛遥觉得,如果自己说一个“不”字,这白毛狼的潜台词就是“一辈子不给你签字”,于是头低得跟个小媳妇似的,灰溜溜地跟着黄芪回病房了。

  剩下沈夜熙一个人,坐在冷飕飕的医院长椅上煎熬。

  黄芪人虽然不地道,但是说出来的话是没有错的,他说姜湖没有危险了那就应该是没有危险了,沈夜熙觉得那一瞬间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要随着松出来的那口气一起出去一样。揪起来的心徒然被放下来,砸得胸口还挺疼。

  没一会儿的时间,苏君子和杨曼他们都来了,安怡宁比较周到,让他们俩带了不少人来,沈夜熙对他们点点头,用口型说了句“没事了”,绷着脸的苏君子和杨曼立刻也长舒了口气。沈夜熙走过去,目光扫过和他一起等着急救室消息的一帮人,最显眼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满脸泪花,见人就唠叨“好人哪好人哪”。

  “君子,带他们分别去录口供。”

  苏君子也看见了那个孩子,皱了下眉:“又是个孩子?又在孩子身边安放的炸弹?”

  沈夜熙点点头,低声说:“别忘了把他们都隔离开。”

  苏君子点头,带人过去了。

  杨曼在旁边却盯着沈夜熙猛看,沈夜熙疑惑地皱皱眉:“你看什么?”

  杨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沈夜熙的脸:“夜熙……你眼圈怎么红了?”

  沈夜熙呛住,大窘,手下意识地就去揉眼睛,瞥见杨曼似笑非笑的表情,干咳一声,瞪眼:“风硬,吹的,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最后的绅士六

  有人说,等待是一种美,可是现在沈夜熙却觉得,等待是漫长无比的煎熬,每一秒都在他眼前被拉得长而又长。

  为了得到什么而等待,是忍耐,而为了怕失去什么而等待,是忍受。

  两个案子在手,真的是忙不过来了,即使莫匆打电话过来,说找人帮他们,沈夜熙还是在录完口供之后,就把杨曼和苏君子给遣回去了,一个人留下来。

  警察这个工作真是高危性,没多少天以前,他也是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那时候身边还陪着一个人,等着盛遥的消息,现在,他又坐在这里,而当时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却横着被人抬了进去。

  这次爆炸事件受伤的人仍然不多,就只有姜湖比较严重,剩下的都是轻伤,基本上包扎包扎就能出院了,沈夜熙托着下巴,有些想不明白。

  公交二路和之前爆炸的车次没有任何的交集,那炸弹狂难道只是随便上下车,每天就在整个城市里转来转去么?那么他应该会坐上无数辆车,是什么让他只挑选这么这三辆呢?

  是因为车上那三四岁的孩子么?

  可是这个城市里三四岁的孩子简直多得数不胜数,难道凶手只碰到了这么三个?还是这些孩子身上,有什么共同的东西刺激到了他?

  不,炸弹狂显然是不想闹出人命,到现在为止,爆炸案除了离得比较紧的人受伤比较严重之外,还没有出任何人命,而且那个遥控装置不变,车子又是在半路上爆炸的,说明安放炸弹的人就在那辆车子上。

  可除非是人体炸弹,要不然没有人会想把自己一起炸死。

  为什么?炸弹狂想干什么?又是想看到什么?

  沈夜熙觉得自己有些静不下心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安放炸弹的人的行为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任何动机安放在他身上,都像是差了点什么一样。这时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一个医生走出来,看见他点点头:“姜湖?”

  “是,我是他同事。”

  医生比黄芪厚道多了,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哦,没事了,推到手术室缝合一下就可以了,大概晚上就能醒,你也放心吧。”

  沈夜熙终于露出了一天中第一个不勉强的笑容。

  姜湖的眼镜终于寿终正寝了,沈夜熙看到他的时候,这背部有伤的人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病床上,柔软卷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眉毛。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在他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皮肤更白,眉目的轮廓更清晰一些,眼睫很长,估计他的眼镜被睫毛刮花然后报废的频率很高。没有眼镜,那双略显冰冷的眼睛也闭着,看上去脸窄了些,下巴尖尖的,其实是个非常俊秀的年轻人。

  不是盛遥那种老远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而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还想再看第二眼,越看越觉得耐看的长相。

  沈夜熙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半握的拳头顶着下巴,眯着眼打量着姜湖,嗯……江湖,他父母难道是个武侠迷?武侠迷的父母渴望大概会渴望生出那么一个能雷厉风行、快意恩仇的人,这么个慢性子,也就只能是浆糊了。

  姜湖的麻药好像药性要过去了,终于感觉到了疼,眉头慢慢地皱紧,脸色和嘴唇越来越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抓着床单,可是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声不吭,好像压抑自己已经成了本能一样。

  这时黄芪走进来,瞟了沈夜熙一眼,又看了看姜湖,点点头:“他马上就要醒了。”

  “啊?刚刚不是那个大夫说要到晚上……”

  “一般人是到晚上,不过谁知道你们这同事年纪轻轻的受过什么训练,麻醉药对他的效果比普通人小得多——我说,是不是和你们队沾边的就没有正常人?”黄芪撇撇嘴,“面生,新来的?”

  沈夜熙点点头:“秋天刚调进来的,你半个同行。”

  黄芪把眉毛挑得高高的:“半个同行?歇菜吧,我同行都知道珍惜生命,没这位这么光棍的。”

  沈夜熙干咳一声,转过头假装观察窗外的美景——其实只有水泥地面和几棵夹缝里的野草。

  这时病床上溢出一声软软的抗议:“医生,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已婚啊。”

  显然某人迷迷糊糊的刚醒过来,没能意识到“光棍”只是个名词做形容词。黄芪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在姜湖脑袋上拍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抬起手来还想再来一下,被沈夜熙心惊胆战地给拉住:“黄医生手下留情,他是病号!”

  “没事,打不死,打死算医疗事故。”

  沈夜熙立刻觉得自己能从他手里活命,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姜湖看这位医生的目光立刻带上两分敬畏,半天,才鼓足勇气:“医生,我能不能和沈队说几句话?”

  黄芪说:“没事孩子,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用急着交代遗言。”

  姜湖想了想:“我知道我死不了,不想交代遗言,我想交代案情。”

  黄芪大奇:“啊?你犯事啦?”

  姜湖发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医生是无法用人类语言沟通的,于是闭上嘴,求救似的看看沈夜熙。

  沈夜熙眨眨眼:“黄医生,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盛遥中午的时候提出过跟我要能上网的笔记本,他现在肯定在□护士,好让她们保持沉默,你信不信?”

  黄芪杀气腾腾地瞪了沈夜熙一会儿,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以他对盛警官的了解,那没节操的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相当高,于是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去,把门摔得挺响。

  沈夜熙心里双手合十,对不住了兄弟,为了工作,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我们不再受这衣冠**的荼毒,你就……牺牲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姜湖在黄芪出去以后,立刻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不过受伤的肋骨阻止了他,麻醉药弃他而去,剧痛趁虚而入,他几乎是马上又趴了回去,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别动!”沈夜熙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动老子拆了你!”

  可惜姜湖同志眼镜不在,近视的眼睛看东西朦朦胧胧,接收不到沈夜熙凶神恶煞的眼神,只是感觉到扶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柔小心极了。

  “恭喜你成为中国第一具木乃伊,浆糊同志,”沈夜熙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说吧,什么情况?”

  姜湖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到那阵疼痛缓和了一些以后,才有点艰难地说:“爆炸只有一次,可是却有两次爆炸声。我想那应该是个微型的录音装置,或许不在炸弹上装着,所以拆弹组也没有检查出来。”

  沈夜熙皱起眉:“你说什么?肯定?”

  “肯定,那天护士说的是真的。两次爆炸声的间隔很短,当时惊慌失措的人比较多,大多数人在第一声爆炸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乱起来了,并没有注意到,爆炸实际发生在第二次声音发出的时候。”姜湖的声音很轻,但是咬字依然像是新闻联播那么准,“我不知道嫌疑人为什么那么做,可是他就好像……就好像是站在一边观察车上的人的行为一样。”

  沈夜熙听着他的声音发虚,就知道这人在逞强,伤得是不轻,估计这会儿疼得也不轻,于是轻轻地拍拍他:“没事没事,慢慢说,不急。”

  姜湖一把抓住他的手,沈夜熙惊觉他的手凉得像个死人,姜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低低地说:“不,很急。听我说,嫌疑人即使是专家,那装置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易,他绝对不可能每天做一个,然后拿着去坐车。所以要么对方不是一个人,是个团伙,要么,他是准备了很多备用的炸弹。”

  “那很有可能是个团伙……”沈夜熙说。

  “如果是团伙的话,他们会在同一时间造成很多的爆炸案,以扩大影响,但是我们这起不是,而且……他观察爆炸案发生时车上人反应的行为,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个人行为。有某种感情倾向。”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疯子,并且准备好了要大干一场?”

  “他作案的间隔太短了。”姜湖紧紧地抓着沈夜熙的手,不知道他是为了缓解疼痛还是心里太急,他的气息有点颤抖,显然刚醒来就说这么多话,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这说明他的精神已经在崩溃了,以前一定有过相似的案子。”

  “如果有的话,会转到我这里来,可我没听说过。”沈夜熙尽量固定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

  “不一定是公共汽车爆炸案,可能是其他一些情况,被当成事故处理的,或者……他原本就不在本市。”姜湖说,“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外地流入本市的,每天坐着不同的公交车上等着他的目标,他……”

  他说不下去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咬住牙,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床单:“我的骨头……是不是……断了?”

  “肋骨骨折,”沈夜熙低下头看着他,“你怎么样,我立刻叫医生?”

  “不用……谢谢,我不要止疼药。”姜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那个人……他很危险,很快会有更过激的行为,他……”

  “嘘——别说了,我明白,一会儿我就告诉他们,你别动,我叫黄医生过来一趟。”

  姜湖闭上眼睛,紧紧地抿上嘴,这使得他脸上偏向清秀的线条锋利起来,显出一种隐忍的力度感,沈夜熙拉了铃呼叫了医生,一只手还被姜湖无意识地攥着,有点疼。

  他忽然想起,黄芪说姜湖受过药物训练的事情,这个人——这个犯罪学博士,原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呢?真的是心理医生么?

  可是他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各种行为,都更像是同行——那种最优秀的警探。

  第二十三章最后的绅士七

  简直是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姜湖想,自己大概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导致的精神上的脆弱,所有那些尘封的旧事,全都趁着这时候一股脑地恍惚而过,那些狰狞的面孔,不得救赎的人们,阴沟里的尸体,大睁双目的求救者。

  他就像是从一条漆黑的甬道里通过,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无数深陷其中的人渴求着他手上那点萤火之光的救助,可他自身难保。他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陷落下去,他看着人性和苦难,在最极端、最下作的地方挣扎不已。

  可是每个人都能崩溃,他不可以。

  姜湖想,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悲剧了,因为他是医生,他是所有人退无可退时候去寻求帮助的那个人,他不得后退一步……

  中医说,医者不能自医,姜湖觉得,自己也是中了这个诅咒。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就像是着了火,可是他得咬紧牙关,不发一声,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那些犯罪的人,被伤害的人,他们都在看着他,都在等着他,他没有示弱的权利,只能把自己的生命拉长再拉长、或是,压缩再压缩。

  手里的萤光照亮了一点路,他看见一个孩子,或者七八岁,或者更小,像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又像是他自己——正站在那里,清而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姜湖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小很小,他的手掌开始失去力量,身体一缩再缩,直到和那孩子降到一个水平线上。然后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个被困的孩子,可是他够不着,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够不着那孩子的一分一毫,姜湖拼命地向前跑去,可是……

  就像是光和影,光跑得再快,影子永远在前边,姜湖停下来,看着孩子眼角流下长长的泪痕,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一步之遥,其实是时间。

  错过了的东西,永远无法弥补。悔过从来不曾有用,那些过去会化成一个又一个新的深渊,等他某一天乏力的时候,懈怠的时候,就一股脑地扑上来,把他拉下去。

  孩子的身影越来越黑越来越暗,姜湖觉得自己脚下开始松动,像是踩着什么绵软的东西,就如同沼泽……他迷迷糊糊地想,那个他一直惧怕的时候,就是现在了么?

  身体不停地下陷,小腿,大腿,腰部,胸口,脖子……窒息感蔓延而来,姜湖觉得自己特别的累,特别疲惫,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下去,就这么跟着掉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吧?

  不过就是另外一种生存的方式么。

  可是突然,虚空中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抓住他,姜湖睁大了眼睛,却辨认不出那只手的主人,他觉得那一瞬间,已经麻木了的疼痛再一次向他袭来,奇异地给了他某种挣扎的力量。

  那只手不算很大,但是骨节分明,非常有力,手心干燥而温暖,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赖他的感觉。

  是谁……

  那只手用力地拽着他,生生地把他从一片沼泽中拉出来,像是能劈开黑夜一样,天光猛然亮起来,翻天覆地,一道光刺破他的视野——

  姜湖半睁开眼睛,原来床头的灯柔柔地照在他身上。

  沈夜熙已经趴在一边睡着了,外衣在身上搭着,可是好像仍然冷,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肩膀耸着,却一直伸出一只手,握着自己的。

  姜湖还是没有力气动,可是他突然觉得很安心,就像是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以后,突然看见了同类、家人,有种身上巨大的孤独感被瞬间消弭的感觉。

  他想起沈夜熙说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共同努力,共同承担后果。

  我何其有幸——

  第二天姜湖醒过来的时候,沈夜熙已经不在了,毕竟现在这公交车的爆炸频率,在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悬了柄剑一样。

  灭门案本来是超级严重的一件事,可惜现在也就只有苏君子一个人,带着几个从别的队里借调的人在那边忙。

  黄医生毕竟还是没看住道行高深的盛遥,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老在盛警官的病房里徘徊,而广大女性护士们,都已经被盛警官用色相收买了,这速度不能不说是高效。

  他软磨硬泡地让苏君子给弄来一台电脑,后者对自己女儿时不常地死缠烂打就无可奈何,别说对付盛遥这妖孽了。

  “公交二路上有监视器,组织技术人员,中午之前告诉我爆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沈夜熙开始地毯式搜查了,“怡宁,交给你了,快。”

  “车上人那么挤,怎么查呀?”安怡宁问。

  “安炸弹的那狗娘养的就在车上,也许能拍到他。”沈夜熙想了想,“把监视器里能拍到的人影像一个个地扫到电脑里,一个个地调查背景。”

  安怡宁吐舌头,沈夜熙扫了她一眼:“吐什么舌头,做不完上MSN找盛遥,他肯定隐者身呢。”

  “盛遥自由啦?”杨曼插了一句进来。

  沈夜熙一笑:“盛遥跟黄芪都是妖孽,我估计盛遥更胜一筹。对了杨姐,交给你一任务,马上联系媒体,就说我们需要群众的帮助,征集汽车爆炸案的目击者,要是有什么相片什么的就更好了,无论事前事后,只要是爆炸现场都行,悬赏征集。”

  “悬赏?”杨曼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沈夜熙特笃定,“等这案子破了,咱们也让莫局破破财。顺便通过媒体提醒大家,最近尽量减少公交车的出行频率,别说有多少人受伤,救说现在没有死人就行了。我去问问君子那边怎么样了。”

  他说完站起来出去打电话,安怡宁杨曼对视一眼,安怡宁偷偷说:“咱沈队一个人同时抓两个案子,你说他会不会精神分裂?”

  杨曼摆手:“没事,咱有心理医生。”

  安怡宁做痛惜表情:“心理医生自己都歇菜了。”

  “哦不,”杨曼笑得挺贱,“你要相信,无论他是站着还是躺着,永远是同志们……尤其是某位同志心里的明灯。”

  沈夜熙探个头进来:“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还不快点,一会儿再炸一辆,市长都得杀到局里来!”

  两个女人做了个如出一辙的鬼脸,各自忙活起来。

  沈夜熙翻了个白眼,接通了苏君子:“君子,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刚进现场,一重案组的孩子一看现场,就先跑出去吐了一圈回来。夜熙,这是典型的仇杀,愤怒,还有混乱的现场,再加上墙上那两个字,就是让对方血债血偿,可是诡异的是,这两家受害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确定?”

  “我确定,一个住东城一个住西城,第一家被害人的夫妻都是普通工人,在同一个食品加工厂工作,家里小孩八岁,上的区里的小学。另外一家的被害人,妻子是高级白领,案发时候在外地出差,丈夫是个大学教授,女儿高三,马上就高考,已经紧急通知女主人了,现在他们正在盘问,不过她情绪已经崩溃了,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唯一确定的是,她并不认识另外一家人。”

  “通讯记录全部查过了?”

  苏君子叹了口气,顿了顿,好像在确定周围没人,这才低声说:“是,都查过了,我不放心,亲自去查的。”

  “君子,这案子你怎么看?”

  苏君子想了想,半晌,才说:“我觉得,和汽车爆炸案有一点相似,就是匪夷所思。夜熙,这现场太乱了,也太干净了,乱的是所有的物品、尸体都一塌糊涂,干净的是居然找不到一个指纹和一个脚印。”

  “你怀疑……”

  “看手法这是个惯犯,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苏君子说,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对了夜熙,盛遥问我要电脑,我没架住他求,一早晨起来就帮他弄过去了……”

  沈夜熙撇撇嘴:“知道,我还不了解他,你哪镇得住?行了没事,放心,盛遥有分寸。”

  两件海底捞针一样,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案子搅合在一起,沈夜熙深吸了口气,觉得头在隐隐发胀。

  他挂了苏君子的电话,上楼去找莫匆,没敲门直接进去了,一句话砸给莫匆:“莫局,我们需要其他周边省市的配合。”

  莫匆神色不动:“什么配合,你说。”

  “我要他们把最近发生的所有当成意外处理的,有人员伤亡的事件、还有悬而未决的谋杀案的全部资料上传,你搞得定他们么?”

  莫匆一笑:“开玩笑,只要你能把案子给我破了,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事。”

  这就行了!沈夜熙转身就走。莫匆一愣:“你干什么去?”

  “去医院!”沈夜熙理直气壮,头也没回。

  莫匆失笑,在后边吼了一句:“你多给我把精力放在案子上,市长说咱们再不破案,他就上局里静坐来,等着过年再走!”

  第二十四章最后的绅士八

  一天过去了,所有人的心脏都卡到了嗓子眼。

  爆炸是招人烦的,比爆炸更招人烦的是等待爆炸……

  这一天从早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沈夜熙从局里跑到医院,又从医院跑回局里,来回来去总共两三次,直到最后下班,再次扎根医院为止,都没有一起爆炸案发生。

  姜湖的日子就比较好过了,病房里插满了不同的人送来的花篮花束还有贺卡,小孩的奶奶亲自带孩子来道了谢,虽然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让人听明白她的主题是什么,后来被黄芪看见,铁面无私地给请出去了。

  黄芪看了看跟小蜜蜂似的,身在花丛中的姜湖,特有职业道德地问:“你没有花粉过敏吧?”

  “没有。”姜湖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有就好,你继续玩花吧,我巡房去。”黄芪撇撇嘴,转身走了,新住进来的这位实在太老实,让干什么干什么,让怎么样怎么样,没有一星半点的抗拒,黄医生忍不住幻想,要是全天下的病人都这么老实,大家治病就好好治病,养伤就好好养伤,别老是身在医院心在局里的,早点好了回去,早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多好?

  唉,黄医生呀,这还白天呢,醒醒呗。

  都像盛遥这丫这样的,驴年也不让他出院!

  黄芪气势磅礴地一推门,盛遥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手指不慌不忙、但迅捷无比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等黄医生飘到他面前的时候,证据已经全部销毁干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什么颁奖晚会的视频,正好进行到中间,一个花花绿绿的歌星,在台上又蹦又跳地唱歌。

  盛遥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相当无辜:“大夫,查房呀?”

  “嗯,看看你还有气没气。”黄芪慢条斯理地说——您说这叫人话么?

  盛遥也不生气,显然是受气受习惯了,从善如流地把手指往自己鼻子底下探了探,报告:“还有气呢。”

  黄芪冷哼一声:“祸害遗千年。”转身走了。

  盛遥心情好,对着刚进来的小护士露出一个特骚包的笑容,小姑娘立刻脸儿通红地低下头,就听见黄芪愤怒的声音从老远处传来:“盛□你积点德行不行?!小心精尽人亡!”

  盛遥耸耸肩,低下头——屏幕上刚刚上蹿下跳的那歌星已经下台了,主持人上来说:“下面颁布最佳新人奖,大家掌声请出颁奖嘉宾是影帝舒久。”

  底下人还就真给面子地掌声雷动。

  舒久?盛遥心想,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接着他留神看了一眼,哟,何止耳熟啊,这不就是那天碰见的那个挺二百五的墨镜男么?盛遥纤长的手指蹭蹭下巴,嗯……这么二的人都能当影帝,现在影坛果然是是个人就能红。

  他把上边的窗口关到最底下,调出一个有待处理的监视器视频,继续干活。果然某些人就算顶着一张大少爷的面皮,也不过是天生的劳碌命。

  有爱心的小护士正在帮姜湖整理病房里的花,把每一张贺卡都抽出来念给他听,姜湖精神有点不济,又不好意思扶了人家好心,只能强打精神在那听着。

  “给我的救命恩人,谢谢叔叔——林林。嗯,这字写得弯弯扭扭的,估计是那孩子,大人临时教的。”

  “你的行为让我们都非常感动,祝你早日好起来——有缘和你同乘一车的乘客。”

  “孩子,好好保重身体——看见电视的观众。”

  “我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默默祝福的人。”

  姜湖听着听着,心里感动起来,嘴角越扬越高。

  护士小姐偷偷在心想,这个人可真好看,一开始没发现,看得时间长了,目光却像是被吸在他身上一样。那双眼睛像是凉水里泡过的冰冷的石头,可是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

  “咦,这束花长得好奇怪……”护士小姐看着手上的花束,“这什么花呀?不会是自己从哪个园子里摘的吧?”

  姜湖看不太清楚,眯起眼睛望过去:“是什么?”

  “呃,我看看,这张贺卡上写的是——你是个特别的人,只是我却不明白,究竟你是假的,还是这个世界是假的——呃……这么文艺,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还没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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