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魏贤在一边翻着白眼,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用这么古老的方式千里传音。
他知道易勤安现在非常生气,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但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还是少惹他为妙。虽说他有一大堆的疑问,比如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对这里那么熟悉,但他现在还不敢问。
就在他们沉默的这段时间,沈老板那边已经找到经理办公室里去了。
“沈二少,您说笑了,在您那里不见了一个人,为什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为什么?来证实一下传闻而已。据说青楼是一栋有魔力的房子,它拒绝谁,便从来没有让那个人靠近大楼一步。同样,它想困住谁,那个人也踏不出大楼一步。”
“传闻也只是传闻而已,在楼外楼工作了近十年的我,可没发现它有那么大的魔力。”
“那还有一个传闻,说你们楼里的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应该也不是真的。要不我今天就来证实一下。”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酒杯,来到挂了壁画的墙壁旁,单手把壁画往地上摔。玻璃碎片摔满地。沈老板看着无动于衷的经理冷笑,然后把手中的红酒倒在画布上。好好的一副名画,就这样被毁掉了。
“沈二少何必这么执着。不过您有需要,我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但是我想提醒您一句,一到六层的房间您随意搜索,可再往上去恐怕会得罪一些您父亲和哥哥也惹不起的人物。”
沈二少像是被踩到痛脚的猫,双眼通红,看上去正在极力压抑自己揍人的冲动。但最后上流社会残留的那么一点文明礼貌制止了他,毕竟禽兽正穿着衣冠楚楚的正装。给手下分派了任务后,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经理,最后也离开了。
房间又归于寂静,青楼经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真希望这些混蛋别惹什么麻烦出来。”他喃喃道。
于此同时,楼外楼里不知道几层几号的房间里,易勤安对苏魏贤说了一个字。
“脱。”
“什么?”
“我叫你脱衣服。”易勤安步步紧逼。
“为什么?”苏魏贤不自主地退后。
“因为我要干你。”
“你疯了。”已经退到了墙边。
“不脱吗?不脱的话我就把你推出去,让他们发现你。”易勤安在他耳边说。
“你真卑鄙。”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再说对你卑鄙,也不是第一次。”
事实证明,易勤安并不是说说而已,面对顽固不化,反抗到底的他,直接一记老拳把他揍得半死。这一拳打得苏魏贤涕泪俱下,混合着从鼻子流出的红色液体,别提有多恶心。
苏魏贤表现得这么窝囊倒并不是怕那个人,当然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悔恨。恨自己相信那人说的话,相信对方思恋了他四年,找了他四年。
其实从骨子里,苏魏贤是一个胆小的人。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到恐惧。
无形的东西有黑夜,孤独还有人们对妖魔鬼怪的想象,有形的东西有老虎、狮子、大蟒蛇,最让他感到恐怖的生物就是人。各式各样的人。尖酸刻薄的人,蛮不讲理的人,斤斤计较的人,愚昧无知的人,麻木不仁的人,残忍的人,嗜血的人,吝啬的人。少部分女人和大部分的男人。
最开始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的父亲,他父亲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是个男人。作为一个生活不如意的男人,向妻子和孩子挥拳是件很普遍的事。苏魏贤的幸运在于,他有一个很会赚钱的母亲。再混蛋的混蛋也会向金钱低头,如此他没有享受到家庭暴力。
但也有金钱也收买不了的混蛋,比如易勤安。
他怕这些靠动物直觉生存着的男人,女人尚且可以靠美丽的外表去迷惑这些男人,他何德何能让野兽不再可怕。
所以当野兽对他说喜欢时,他是高兴的。这种高兴与荷尔蒙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悦,喜悦拥有驯服强大生物的可能。可是他忘了野兽也有利爪,平日是猫咪般的肉爪,等他需要进食时,就会伸出来,把血肉撕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圈养怪兽所必需付出的代价,在狐假虎威的同时,也要抱有随时被猛兽撕裂的觉悟。
那一刻,他恨透了自己,恨自己轻信他人,恨自己得意忘形,恨自己对虚无缥缈的东西怀有期待。
虽说最后还是易勤安帮他躲过了那一劫,可帮他的方式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猎狗们寻味道而来,见着了被大灰狼折磨到半死的小兔子。然后猎狗退散,倒不是小白兔失去了诱惑,主要是猎狗们的主人嫌脏。
但在小白兔的眼里,不管是大灰狼还是猎狗及猎狗的主人,都是坏人。
所以对于易勤安的解围,他表达的是恨意。收拾好自己,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去。
但话又说回来,在许许多多的文学影视作品里,坏人才是真正的主角,故事总是伴随着坏人的结局而落幕。好人呢?他们只会得到一句话,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苏魏贤这样的角色注定也只是一个炮灰。
家有时候并不是温暖的代名词,它在很多时候都代表着孤寂、辛酸、独自吞咽,甚至是恐惧。有一个家,相对应的就会有一个坐标,通过这个坐标很多人多会找到你。有的是你想见的朋友,有的是不想见的敌人。
而且家会泄露出很多信息,你的过去,你的经历,还有你的恐惧。家是一个避难所,也是一个容身之所。可它并不安全。
我们平时从家得到的安全感,只是因为那是一个暂时安全的龟壳。关掉门窗,就好像能抵挡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