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沙文主义(Chauvinism),原指极端的、不合理的、过分的爱国主义(因此也是一种民族主义)。如今的含义也囊括其他领域,主要指盲目热爱自己所处的团体,并经常对其他团体怀有恶意与仇恨,是一种有偏见的情绪。
有的时候,需要的只是一种盲目的排他的爱而已。
十五岁的罗素,在乐器店遇见了尼采,他从未想过这就是改变他一生的人。
直到他确信这改变了他的一生,直到五年后,他忽然懂得没有人能改变什么,改变一切的是命运。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掌握命运的人,只有自己。
没有尘封不变的东西。
但是,有一种东西,是永存的。他永远存在于自己心中,并只听信于自己的意志。
——那是一旦被点燃,就永远无法熄灭的爱。
乐队文,非爱情主题,但最近好像写过了头……最后已经变成爱情了OTL。
这里是上半部分,已经写完了。半年写了30w对我来说也是个新的记录呢。虽然本人会一点吉他但是完全弹不好,而且实际上没看过一场实际的live,所以大多靠观察和脑补,但愿专业人士给点建议……
谢谢观看!可以说是第一次写给人看的文,写得很认真。
小说通常比写的时间要晚两三个月左右,很多景色和节日什么的都靠脑补,哪里不对了请包涵。内容标签:娱乐圈种田文怅然若失情有独钟
引子 飓风
店中用小音量放着一张不知名的轻摇滚专辑,小幅度地摇动着夏日干燥而炎热的空气。罗素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的廉价的木吉他,慢慢地向深处走去。类似於店主的人正在擦拭着一些看起来很精致的电吉他上的灰尘。灯光在它们的身上折射得很绚烂。
店主似乎注意到罗素的到来,回过头,朝着罗素笑了笑。罗素被那笑容所惊到,慌忙地避开了目光。
等到店主继续去擦拭吉他之後,罗素才敢去继续看他。色泽自然的深褐色头发,略长,看起来很年轻,下巴上却留着山羊胡。个头比较高,左手上臂有一圈意义不明的纹身。罗素打量着,组织了很久的语言,还是不敢开口。此刻店主再次转过身来,罗素急忙地装作在看墙上的吉他。可是偷偷瞟了一眼後,发现店主只是在看自己身後的客人而已。
松了一口气。这样想着,就看着那个客人就走到店主面前,递过吉他说:“换弦。”店主带着微微的笑容,把琴拿了出来,麻利地换下生锈的琴弦,然後换上新的。整个过程流利到没有一丝停顿和不必要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失误。
他到底换过多少次琴弦呢?
那个换完弦的客人付钱後很快离开了。罗素也学着刚才那个人的样子,把背後的琴放在了店主面前。
“换……换弦。”他仍然结巴了一下。
店主仍然保持着微笑,但是在打开琴箱之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在琴箱里静静躺着一把深红的吉普森SG61,这绝对不是玩玩的人能够用得起的琴。
罗素知道这是一把比较贵的琴,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配得上它的技术。
“这么多年还没有见到过有人把这么贵的琴拿到店里来呢。这个小店里大概还没有配得上这把琴的弦啊。”店主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说着。
罗素摇摇头:“没关系。”
於是店主又再次麻利地换上琴弦,这次换的弦好像是比刚才要高级。
问了弦价钱之後,罗素又结结巴巴地问他换弦的钱。店主摆摆手,说不用。
“绝对是一把好琴,只是有点旧了,不过换了弦应该就能很好得弹。”他继续说,“作为交换,能让我试试吗?好久没用过这么贵的琴了。”
“没问题。”罗素尽量精简自己的语言,害怕自己说错什么。
插上了音箱,小试了一下,然後调整了一下音量和效果器。店主开始了演奏。是蝎子乐队的Rock you like a hurricane的Riff──虽然是非常基础的简单Riff,但是在他的指下居然能那么专业。由Riff进入的演奏部分手法不算太花哨,但是力度和节奏感十分足。然後到後面的SOLO更是完全令人震惊的速度,根本看不清他的手指的动作。
现场。专业。
这一刻罗素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词。他的演奏逐渐盖过了店里播放的音乐的声音,然後盖过了夏季的嘈杂和燥热,接着盖过了记忆里的过去。仿佛只能感觉到眼前耳边的现在一样。
对他的称呼应该不是什么店主,而是一个吉他手。
结束的时候,耳边仍然残留着余音。身体感到了某种麻痹,好像不能回到现实一样。吉他手拆下接线,把琴放回箱子里。“真是一把好琴,还有点舍不得还你了。好好珍惜它,加油练吧。”
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和身边燥热的空气。可是此刻忽然萌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冲动让罗素无法安静下去。他轻轻地吸气,冲着面前的人大声说:
“那个,我……”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很喜欢Rock you like a hurricane。蝎子乐队很好。罗素是个害羞的孩纸……起码当时还是。
这个发生在正文的五年前。
第一章 东西之距
窗外的景色迅速地后退着,霓虹斑斓而刺眼。罗素持续地看着窗外,脑子里空空如也。旁边的寒池默默地盯着罗素被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也不再去搭话了。
过了一会儿,罗素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寒池说:“看着我干什么?”
看着罗素严肃的表情,寒池扑哧一声笑了:“好久没看到你了,多看几下还不行吗?”
罗素依然皱着眉头,小声地念着:“看就看吧。”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窗外。
还是这么孩子气。寒池不知道是感叹还是羡慕,继续看着他。上次见面其实时间差的不远,但是这样两个人独处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从高三开始,就没有这样长时间近距离在一起过了。可是罗素一点都没有变,好像这几年根本没有过去一样。
摸摸自己染成红色的头发和穿的非常花哨的演出服,再从后视镜里看看自己化妆后变得很不真实的脸,有一瞬间他觉得一直以来干的都是毫无意义的蠢事。
“罗素,”他声音干涩,“我看起来很怪吗?”
“没有啊。”罗素很没有感情地评价着,“这个造型很适合你。”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寒池苦笑着,听不出他是赞美还是讥讽。前面开车的人则顺着说了下去:“小池什么造型都好看啦。”
“谢谢。”寒池礼貌地回答,却不在意他恭维的评价。罗素听到了,转过头认真地打量了寒池一遍,肯定地说:“因为你本来就很不错了。”
那么,这是不是不用化妆什么的其实就可以的意思呢?寒池发现自己心里的猜疑越来越多,根本把握不了罗素的语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罗素不是那种需要猜测的人,那些猜测都是自己对自己的怀疑罢了。
——可能是临近演出所以心慌了。还是少想一点好。寒池闭上眼,脑子里开始回放演出曲目的歌词和旋律。
罗素看着窗外的从未熟悉的霓虹,脑子里持续的空空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上这辆车,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去看谢寒池的乐队的专场。他没有刻意去回忆以前两个人一起组过乐队的日子,只是感觉什么东西已经淡了。他看了一眼像是睡着了的寒池,比当时看起来成熟了很多,或者说是沧桑。眉眼间可以看见倦意。
“睡了吗?”他用手肘碰了碰寒池。寒池很快地睁开眼,说:“没有,在记歌词呢。”
罗素皱了皱眉,担心地说:“你看起来很累。”
“是有点累,这段时间每天都练很长时间,都是为了这一天。”提起这次的演出,寒池的眼里露出了光芒,“完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玩好好休息!”
“嗯。”还是没有变,提到唱歌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罗素暗暗在心中感叹着。
时间所造成的距离在一瞬间接近了。两人依然这么纯粹地并坐在一起,朝着各自的。其实这并不是错误的路线。罗素开始感觉到这次去听专场的价值了。
车上桥了,江边是星星点点的灯光,把岸边的湖水照得波光粼粼。难得到城西去,罗素看着对岸的无数灯光。作为商业中心城西要比城东要繁华很多。而城东则是政府所在地,有很多名胜和旅游景点,静默而肃穆。寒池的乐队叫铅蓝,据点在城西江边的一间大型商业酒吧。这次酒吧为了铅蓝布置了一次专场,据说有近千人来。而主唱寒池则专门地叫人开车到城东来接罗素来看他的第一个专场。
罗素并不喜欢铅蓝的有点小资的蓝调和爵士的风格,所以一开始没有打算去,而是想准备这边的第二张专辑。后来寒池不停地叫他去,尼采也劝他听一下,放松一下,他这才答应。
罗素在高中的时候和寒池一起组了两年的乐队,高三时候因为学业乐队解散,而罗素继续和一群校外的人开始组新的乐队,而寒池则乖乖地准备着高考。没有考上重点大学,但是在上的二类大学里成绩还不错。然后寒池才和别人组了新的乐队。
现在分道扬镳很久了,回忆里的时光都显得青涩而模糊,但是生动,充满了梦想和热情。那是一切的起点,根本让人无法忘怀。可是和寒池不同,罗素没有恋旧的习惯,总是看着前方,没有多么在意这一段过去。即使没有忘记,也没有花时间去一遍遍重温。
“妈的,这么久了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司机忽然拍了一下方向盘。寒池睁开眼,看见自己这辆车身处桥上,可是凝固在车流中。
罗素打开车窗,把头探了出去,说:“好像是车祸。”
“那怎么办?”司机按了两下喇叭,问“要不你们先下去?”
桥上应该是不能下车的路段,这是罗素极为有限的尝试中的一部分。可寒池冷静地说:“下车吧,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再等我了。反正下桥就是了。罗素,走吧。”
“哦。”打开车门下去后,寒池跟在后面下来了。凉爽的江风让人感到非常的惬意。
“闷死了。”寒池深呼吸后舒展了一下身体,转头对罗素笑着说,“走吧。”
罗素点了点头,和寒池并排向桥的另一段走去。没有什么很好的话题,寒池不知道什么话题能让罗素自愿地讲下去。罗素总是那样缺乏语言,缺乏,缺乏热情——对于自己的音乐以外的东西。
“和尼采相处得还好吗?”等说出口的时候,寒池才忽然发现这并不是个很好的话题。
幸好的是罗素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很好啊。”
尼采是罗素的乐队的灵魂,所有的创作几乎都是他,乐器是贝司。听说是性格很好的一个人,但是身上很多谜,就连真名都不祥。罗素和尼采的关系很好,不知道罗素知不知道尼采的真名。
“尼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天才。”罗素没有感情地赞赏着。其实这个不用概括,大家都知道。
“那性格呢?”
“爱多管闲事。”罗素继续没有感情地批判着。寒池花了一点时间去分析,才得出了尼采总是照顾罗素的结论。罗素这种小孩子的个性,的确是需要有人去照顾的。
其实问尼采的原因很简单,寒池现在仍然对当时罗素离开自己去和尼采组乐队的事情耿耿于怀。他觉得如果不是尼采,可能自己还在罗素的身旁唱歌,而罗素也在自己旁边弹着吉他。罗素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他关于尼采的任何事情,然后忽然就有一天说要和一个叫尼采的人组一个新的乐队。
“你也要高考,不是吗?”
当时罗素看着自己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可是寒池无法把这句话理解为是对自己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虽然家里人也无数次反对继续唱下去,应该好好学习。罗素和自己不一样,他不用被传统的应试束缚。
羡慕,不甘,甚至是怨恨——直到现在,也许都没有完全舒坦。那已经成为永远的心结。
“罗素。”
“嗯?”罗素看着寒池,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们……”他咬了咬嘴唇,“我们还能一起继续——”旁边的车辆的喇叭声忽然长长地响起,盖过了寒池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罗素凑了过来:“我们一起什么?”
寒池慌忙地摇头,笑着说:“没什么。”笑罢,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自己是铅蓝的主唱,已经出了一张专辑,并且马上就是自己的第一个专场。这个乐队才刚刚开始呢,不是说没志气的话的时候。
下桥后左拐,很快就来到了热闹的沿江大道。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罗素非常害怕被冲散,所以一步不落地紧紧地跟着寒池。寒池自如地向着目的地前进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早来的观众们三五成群地站在酒吧外面等着,打扮得非常奇异,像是参加一场正式而又不太正式的晚宴。很快寒池就被认了出来,甚至有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女对着寒池尖叫起来。
人群有些骚动,连远处的行人都开始注目这边,而很快寒池就微笑着抚平了他们。有无数的女性摆着一副想把寒池给生吞了的表情,凶残的目光直勾勾的让旁边的罗素觉得头皮发麻。
还没来得及感叹他的巨星风范,有个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嘿。”顺眼望去,是尼采的朋友,一个摇滚爱好者,每次乐队的演出都会来听。
“你怎么在这?”罗素问他。他吸了一口烟,笑着答:“支持一下原创。”说完又去拍了下寒池的背:“加油。”
“谢谢鸣哥。”寒池礼貌地回答,然后保持着风度和前来欣赏的观众招手,然后离开人群。
绕到了后门,从台后的走廊进了休息室。罗素作为一个外人,也被不明不白地带了进去。本来是几个人懒懒散散地坐在桌边,一看见门开了,齐刷刷地眼睛放着金光望了过来。
“小池,你终于来了!!”吉他手安三步两步走了上来,然后看到了旁边的罗素,瞬间换了个脸色,“这小子怎么也在这?”
“难道你叫我把他晾在外面吗?”寒池解释着把罗素推了一把,于是罗素站在了吉他手的跟前,两张臭脸近距离对峙着。寒池随即明白了他做错了事情。
两人正用眼神对战的时候,一边的鼓手敲了敲鼓棒:“好不容易等过来了,再练两次吧。”
“也是。”安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盯着罗素,“不能因为你这种人浪费时间。寒池,先练什么?”
想为罗素辩护两句,但是看见罗素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去增加争端。他望向贝斯手:“练《眩晕》吧,我想听晓乐的SOLO。”
贝斯手本来正在调弦的,听到这么一说,抬起头看了寒池一眼。看见寒池对着他笑着,他点点头继续调弦。
看着这和谐的气氛,罗素暗暗松了一口气。寒池问他:“留下来听我唱吗?”
罗素还在考虑,结果却瞟到了一个十分不和谐的人——西装革履,金丝眼镜显得整个人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名牌大学毕业后在外资上班的白领模样,跟酒吧或者乐队完全搭不上调,可是他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笑了半天了。制作人范师鸿,负责编曲和投资等,铅蓝的幕后操纵者。罗素对他没有半点好感,那笑容只叫人觉得反胃。所以罗素主动地说:“你们练着,我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寒池刚想说点什么留住他,结果就见范师鸿笑嘻嘻地也跟了出去了。心里正觉得可能没什么好事,但是还是排练重要,也就拿起了话筒没多说什么了。
陈旧的走廊星星点点的有那么一两盏灯,墙壁发黄而且有来历不明的污渍。范师鸿毫不介意地靠在墙壁上。
“你跟来干什么?”罗素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语气。
“没跟你,”范师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向罗素晃了晃,“抽烟。”
此刻罗素的心情是非常简洁的。他非常不擅长和范师鸿这种圆滑的人打交道,而且他讨厌吸烟,所以他现在脑子里只是在千方百计地想逃开的理由。
“尼采最近怎么样?”范师鸿吐出一口烟,口气戏谑地问罗素,“还是和以前那样‘才华横溢’吗?”
罗素非常讨厌他说成语时的语气,也很讨厌他对尼采的□裸的敌意。所以罗素不想回答。
“如果他哪天江郎才尽了,就来投靠我吧。”掐灭烟之后,他又对罗素灿烂地笑了一下,“我看好你哟。”
对于这种挖墙脚的行为,罗素只觉得想吐。总之关于范师鸿的一切他都讨厌至极。他开始后悔来到这里。
被扔在地上的万宝路只被吸了一两口,范师鸿一开始就不是打算来吸烟的。他用他名贵的皮鞋在几乎完整的烟头上蹍了两下,说:“不想跟我在独处,连个理由都想不出来吗?比如说去厕所啊什么的。厕所在尽头左拐就是了。”
恭敬不如从命。罗素还没有整理好自己愤怒的心情,听到这么一说就往尽头方向走去。
“别到右边去了哦,右边是女厕。”
听见后面的善意的提醒,罗素甚至想赶快跑过去,或者直接飞过去。真是恶心透了,见几次恶心几次。像他那种只想着赚钱的人,完全可以去好好地经商,到这里来玷污音乐干什么?那种不和场地的装扮实在是刺眼,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把自己关在一个隔间里,面对着马桶站着,仰头去望天花板。
稍微冷静了一些。
所以他才讨厌外出,讨厌到城西,讨厌铅蓝,讨厌这群自称喜欢音乐的人。他此刻开始强烈地怀念城东的那间简陋的小屋,怀念几小时前还在一起的尼采。
他现在只想直接回去。
“罗素?”
隔间外忽然传来了寒池清冽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段的时候,在听的是Tupelo Honey的《Caught Up In the Excess》。声音和编曲都不错,对我来说属于一听钟情的,但是腻得很快。不是什么有名的乐队貌似,一半是流行朋克&后垃圾摇滚,另一半是原声摇滚。总体比较流行,主唱的声音也很入耳。推荐《Best I Could》和《Morphine》。
第二章 铅色专场
接着是“咚咚咚”的敲门声。罗素打开了隔间的门,看见寒池站在外面,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在练习吗?”罗素问道。
寒池摇摇头:“看见师鸿进休息室后还以为你被气走了,问了才知道你跑到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最里面的。”
“猜的。”寒池咧开嘴笑了,“你总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是吗?”
看着寒池的笑,罗素忽然觉得莫名奇妙。一种奇妙的冷静让他开了口:“你去练,别管我。”
“要是你跑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把你抓过来的。”他说着,伸手搭上罗素的肩膀,“走吧,听我唱歌。”
手还没有搭稳,罗素就侧开了身子:“不,别碰我。”
寒池顺从地放下了手,看着他抗拒的样子,忽然觉得非常悲哀。“罗素……“寒池轻声地试着喊他的名字。
“你想让我来听什么?”罗素看起来有些生气,“是听你的歌还是他的歌?”
寒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歌?”
“你一点所谓都没有吗?”罗素沉声质问着。
“什么叫没有所谓?”寒池也冷静地解释,“我当然有所谓,我要唱歌,必须要唱歌。”
本以为罗素会继续反驳下去,可是他没有。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充满了坚定和纯粹,毫不躲闪,毫无动摇。寒池知道自己并没有和他对视下去的底气,可是也没有移开目光。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泾渭分明的,也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说实现就实现的。做出一定的牺牲,并没有错。自己也有自己坚定的理由,所以没有什么好退缩的。
“你是在报复吗?”
寒池又是一愣,然后感觉到有些苦涩。居然被这样认为了。寒池想告诉罗素,自己没有他想的那么下贱,那么无聊,而且罗素也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幼稚而已,可是没有合适的应对方式,脑子里乱成一团,随后又化成一片空白。自然地说出想说的话这种能力,寒池早就舍弃了。
思量了好久,他还是使用了一个坚决的语气:“难道你现在还在指望我按照你的愿望做事吗?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乐队,你也不再是我的队长,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你错了,”罗素冷淡地回答,“不管你以前是谁,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我看不惯的。你应该唱你自己的,而不是叫我来听。你明明都知道的。”
寒池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了自己的混乱。此时罗素转身快步离开,在门口的时候还狠狠地把刚刚来的安撞在了一边。
“靠,疼死了!撞你个头啊!”安冲着罗素的背影大吼着,然后又转向寒池,“他一直都是这样有暴力倾向吗?”说完后,安才发觉寒池的样子不太对劲,像想哭又像想笑。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怎么了?”
庸人自扰。寒池苦笑着。明明知道让他认同现在的自己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却还在惹怒他。其实他比自己坚定多了,完全不可能被这种屈服于现实的人所改变。本来维持这种程度的友谊已经是极限了,而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傻事呢?
“寒池?”安担心地问道。
“你出去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安悻悻地离开了,寒池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洗手间里。罗素真是一个的人,而自己却是这样不幸,而且还在花大量精力把自己变得更加不幸。
是的,我知道,你是对的。
寒池蹲在了地上。不知道是用什么化学物质合成的香味刺鼻无比,铺满红色瓷砖的墙包裹着自己,陌生的白光残酷得令人恍惚。他忽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提前入场的人们已经塞满了这个显得略小的酒吧。绚烂的“LEADEN”的蓝色背景灯不停地闪烁着,没有人去抱怨它的刺眼。观众们有的在小声交谈,有的则在喝酒,酒吧的气氛丝毫不减。罗素被酒味熏得有些头晕,他靠在墙上,避开人群,看着装饰性的高高的窗子外的天空。漆黑得什么都没有,但是比刺眼的光要温柔得多。此刻罗素又在后悔自己答应寒池看完演出,正祈祷着演出快点开始,快点结束,自己能快点回去。
寒池回到了休息室,看到成员都在忙着化妆。刚刚给贝斯画完的化妆师连忙走到寒池旁边:“来画一下吧……哎哟,怎么哭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安急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寒池笑着抹抹眼睛,却把之前的眼妆抹得更花了。化妆师止住他的手:“别瞎动了,我给你补上。”
寒池坐好了,乖乖地让化妆师补妆。安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贝斯则仅仅盯着寒池,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看起来不够大老爷们,但是身边的人都知道寒池绝对不是说哭就哭的人。除了跟他一个高中的贝斯手以外,碰到他哭,都还是第一次。
作为乐队的中心,寒池他的哭让接下来的演出无形间有了一种悲剧的基调。只有范师鸿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表情,一脸平淡地走到寒池的身边,说了一句“好好唱”。寒池无力地点点头。
现在,无论是邀请者,还是那个被邀请者,心思都不在这场演出上了。
灯光暗下,台下的嘈杂安静下来。随着缓慢的序曲,乐队成员们陆续上台。鼓手,贝斯,然后是吉他。安上台的时候,下面的女孩们都统一地尖叫了一下,而安也自以为是地摆了一个POSE。
拿好了乐器就绪后,最后自然是主唱的上场。欢呼声越来越高,但是在后台的寒池忽然觉得那些声音格外刺耳。
他忽然想起四五年前的初次登台,的晚会。当时所有人都兴奋得过分,无论是自己,晓乐还是罗素。虽然难免有些害怕,但是还是期待得不得了,罗素虽然是一脸紧张的表情,但是也看得出来隐隐约约有些激动。在台上演完之后,伴随着掌声,寒池第一次看见罗素的笑容。
相比起来,现在即将上台的兴奋却有些模糊,或者说浑浊。而且刚才的眼泪,好想把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冲走了一样。
自己到底想坚持什么?到底在为什么而唱?
“寒池。”身旁范师鸿的声音带有怒意,寒池听得浑身一震。“你还要站多久?”
寒池忽然醒来,重新置身于不减的呼声中。一咬嘴唇,终于走上前去。
当寒池的身影出现在台上,台下的叫声立刻高了一个八度,那些声音像潮水一样从耳朵涌进大脑,让寒池的神经麻痹。站好在麦克风前,面对一片面目不清的黑压压的人群,寒池没有认为这是自己所期待已久的舞台。他笑不出来,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梦。
前奏的响起让寒池平静下来。轻缓的木吉他的扫弦声,和另一个钢琴的清澈和弦在反复着,鼓疏落有致地敲响,贝斯在其中化作衔接旋律和节奏的桥梁,用根音配合着将淡淡的忧伤渲染开来。寒池让呼吸吻合鼓点的频率,寻找着歌唱的感觉。虽然无数次地现场,但是万众瞩目的专场这却还是第一次,紧张还是让嗓子自然而然地变得干涩。
前奏结束的逼近,此刻的心跳已经完美地成为节奏的两倍速。寒池扶住麦克风,像是被催赶那样慌忙地开了口:
“用你的碎片连缀成的花
和绵绵的雨缓慢地落下
重复的语调凝结在那一刹那
我终于听清最后的回答
被雨淋湿的过去
模糊了有你的字句
如同消失在最初的相遇
无意识间的颤抖
比懦弱更微不足惜
终于意识到这就是别离”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只觉得从音响中发出的声音代替了一切。副歌前最后一句以高亢的声音结束,寒池终于抓住了感觉,就像自己第一次写这首歌一样,纯粹得没有渴望更多的听众,而是自己一个人唱着的那种感觉。
进入副歌,吉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昂,军鼓的声音重重地响起,旋律从舒缓直接进入了激昂。配合着音乐的氛围,全场的灯光在瞬间被点亮,像爆炸一样灼目,炽热的白光把黑夜照成了白天。短暂的明适应后,寒池在无数张被照亮的兴奋的脸中,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罗素——他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
如此的巧合。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寒池停止了呼吸。那一个瞬间他们对视着,好像身边什么都不存在一样。莫名地,寒池的眼眶忽然再次湿热,但是他还是开口继续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