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没劲,该正经时你满嘴不正经,该玩笑了你偏偏又说这样的话,扫兴。”她摆摆手,埋头整理文件,不再搭理江楠。
江楠笑了笑,也不在意,自顾往电梯走去,将进去时听见Anne自言自语道:“……也是,要是我爸爸给我找个年轻后妈,我也不乐意。”
电梯门一闭合,江楠就不能自制地往后靠在墙壁上,身体虚虚无力,腿也还发着软。江华杰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换了种花样耍弄他,疼痛屈辱他都能忍耐,这样的手段却让他不知所措,至今还残留在身体里的酥麻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恐慌,要是江华杰再晚一分钟放他出来,他指不定就坚持不住腿软得倒地上了。
说实话,以他二十五岁的年纪,要说一点经验都没有,那不太靠谱,但他的经验仅止于右手,除了江华杰以外,没有和别人试过,而江华杰带给他的关于性的东西有太多不好的联想和回忆,使得他对之完全没有多余兴趣,仅是在有必要的生理需求时草草自己解决,并没什么特殊快感,但是今天……
江楠猛地闭上眼,不再回想刚才的事。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感觉心跳平复,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才稳稳地跨出电梯。
交托给肖彬的事很快有了回复,下午时他来电话,说事情已经有了进展,约他晚一些见面详谈。
下午下班,江楠回家换了衣服,在许婶“又不在家吃饭”的唠叨中驱车去了约好的酒吧。
肖彬先一步到达,翘着腿坐在卡座里,桌上放着杯酒,俊朗的容貌和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吸引了酒吧里不少视线。
江楠见怪不怪,过去与他打过招呼,随便点了杯酒,“事情清楚了?”
“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肖彬递给他一个档案袋,江楠接过却不看,收好了放在一边,“谢了,改天再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别改天啊,就今天呗,你‘亲自’谢谢我怎么样?”肖彬诞着脸满嘴的不正经。
江楠斜着眼看他,凉凉道:“才两天没被你老子收拾,皮这么快就痒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肖叔叔,向他透露点消息?”
肖彬切了一声,意兴阑珊靠回座位里,说:“你这个人就是太没劲,人生苦短,趁早该玩玩该乐乐,你天天端着个架子干什么。”他说着又凑上来,神神秘秘道:“李子的店里来了几个新鲜货,一水娇滴滴嫩呼呼,鲜活得掐得出水来,怎么样,跟哥哥去尝尝鲜?”
江楠垂下眼皮,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又慢悠悠地架起腿打量起四周来,摆明了对他的话没兴趣。
肖彬见他这样,也习惯了,并不再说些什么,他一双眼在江楠身上打了个圈,像是突然想起来般,道:“你那个弟弟长得倒挺好,小时候漂亮,长大了英气,难怪沈海璐能看上他。”
江楠唔了一声,等他说下去。
“照他年纪看,亲生父母如果还在的话,该有四五十了,你家老头今年才四十,怎么看上他妈妈的?难不成长得跟天仙似的?”
他随口调侃般这么一说,没想到江楠真的点了头,还一本正经道:“就跟个天仙似的,可惜……天仙落了凡。”
肖彬听得牙酸,眼看着江楠神色朦胧起来,似乎陷入回忆里。
“老头子跟白姨的事,我从前不太清楚,后来断断续续从许婶口中听了些,前后联系起来,才知道个大概。据许婶所说,白姨之前是名高中教师,从小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两人感情十分稳定,她那相好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白姨便一直等着,等到二十五岁他回来了,两人才结婚。那年老头十六岁,转校到白姨学校,第一堂课才见面,就瞧上老师了。”
江楠讲到这无意识地笑了笑,“许婶说,老头从前是军区大院里的混世魔王,十几岁年纪,背里喂人枪子的事都敢做,可一碰上白姨,装得跟什么似的,每天规规矩矩上学,规规矩矩放学,尊敬老师热爱同学,俨然好学生模样。只是白姨怎么会把他一个小孩的话当真,她婆家做生意的,家里条件好,结婚第二年,她就辞了工作,专心回家生孩子去了……”
江楠停下来,端起酒杯慢慢酌了一口。
“后来呢?”肖彬忍不住追问。
“后来……后来老头拒绝进部队,转而下海经商,他本来人就厉害,江家关系又多,没几年公司便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二十二岁那年,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没多久,那家公司原先老板就跳楼了,剩下一对孤儿寡母。再过两年,他不顾家里反对,把那对母子迎进家门,这就是我白姨跟白岂。”
“那白姨又怎么会……”
“谁知道呢?”江楠摇了摇头,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昏黄的灯光下却可见眼角闪烁的水光,“这大概就是别人不懂的地方,她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想不通,难道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人,会比活着的这许多人还重要吗?”江楠说着激动起来,他红着眼看向肖彬,情绪有些失控:“白岂在这里,我在这里,甚至老头也在这里,我们都爱她,哪一个都需要她,她怎么狠得下心?!她甚至连跳楼的地方都选择跟那男人在一处,多么感人的爱情,多么伟大的爱情!哈——除了对方容不下任何人!”
他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又顺手端过肖彬面前的也喝了,咣当一下把杯子倒扣在玻璃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引来一些人的注意,他却完全没意识到,兀自揪着肖彬追问:“你说说,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会比世间所有的其他情谊都重要吗?它怎么就能蛊惑得人连命了不要了,嗯?它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