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窗户,能看见窗外风景的座位,一般是班里的中等生。整天一脸忧郁地以45度角仰望天空,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靠近走廊位子的家伙一般都是不安分的家伙,特别是坐在后门边的易勤安同学。每次听到铃声都是第一个跑出教室。有利有弊,这地方也有缺点,上课开小差时,容易被巡查的副校长抓住。
由于考试是第一名,他第一个进来,选择了一个他认为能安心学习的地。而顾嫣然是主动坐在他旁边的。经过上次的事之后,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他只是发出单音节,像嗯,啊,哦之类的。
他有时会想,顾嫣然应该把他当做朋友吧。如果是喜欢的对象,一般都会一说话就会红脸,然后跑到一边偷偷看他。就像班上的另两位男生,总是会被红着脸的女生拦住,告白或是递情书。而不是像顾嫣然一样,还把自己身上发生的糗事当做笑话跟他说。
说的一点也不好笑,他真想这样对她大声地吼叫。可他不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绅士或礼貌的问题。只是怕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直接面对那些精力过剩的少年。顾嫣然就像他面对这个世界的壳,哪怕这壳又薄又脆,也是他的保护壳。所以每当顾嫣然说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后,他都能听见从他喉咙里发出违心的笑。
这时公交车经过了一个立交桥,黑暗的环境下,车窗上印出了他的样子。细细的胳膊拉着吊环,随着汽车摇晃。如果低着头,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矮个子男生。
他长得既不像他妈妈,也不像他爸爸。从前妈妈还会为这种事开玩笑,说他是捡来的孩子。后来知道自己样貌渊源,是在一次被母亲带到南部深山里的娘家,遇到满脸皱纹的老人。他们总是会摸着他的头说,真像。
他不明所以地扬着头看着母亲和老人用艰涩难懂的方言交谈,那种方言他听得懂一些,却不会说。老人说的那个人算是妈妈的太奶奶。
当时她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美人,许多未婚的少年小伙都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只是为了给她唱支山歌。
她的婚姻算是美满,男方是一个力气很大,歌也唱得好听的英俊男子。结婚不久就有了儿女。但那毕竟是战争年代,战火的硝烟并没有放过这个深山里的小山村。她男人参加了自卫队,最后是战死的。
当地的规矩是死了男人后,女人是归男人的兄弟的。这点,她却是死也不从,愣是独自一人带大儿女,最后在贫困中死去。美丽的样貌并没有给她带来传奇的人生。人们的记忆里,对她的怀恋,浅薄的只剩下她未嫁时的美貌。
而苏魏贤长得像那个平凡而美丽的女人,每当老人们这么说的时候,母亲只会摸着他的头不言不语,整个样子忧心忡忡。
他的情况应该是叫返祖吧,虽说没有照片拿来对比,老人的记忆也许会有偏差。但作为一个男孩长得像自己的祖外婆,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前方到站,第五中学。”在他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公交车已经快到学校了。他也打起精神准备到站时挤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屁股后面有异样的触感。开始他并不在意,大热天的,一群人被关在像铁罐头似的车箱里,这里碰碰,那里擦擦都是极正常的事。
可这次和不小心碰到有明显的差别,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有人在他身上摩擦。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转过头去看那个与他贴着站在一起的人。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放到人群中就会找不到的那种。谁会想到这么普通的中年大叔会有这种癖好。
怎么办,他又不是女生,朝他丢几个白眼,再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他,然后再笑眼如花地说对不起。或者惊呼变态,那样做的话人家只会把他当做神经病吧。这年头,男人被弓虽女干都不算个事,更何况是这种无关痛痒的性骚扰。
其实,还有一选择的,那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扔拳头上去。叫你丫摩擦,这么痒的话去找根柱子呀!但他看了看自己那根细弱的胳膊,泄了气。有些事还只能在脑袋里爽一爽,现实中的可行性基本为零。
他又把头转过去,非常厌恶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期望那个家伙至少有那么一点羞耻心。中年大叔看都没看他,假装不知地把目光转到窗外。可他下身还在继续蹭着。
苏魏贤恼火地往外挤,想离这个死变态远一点,却被其他乘客埋怨。
“挤什么挤啊,都是要下车的。”
他的脸更红了,像一个做了不得了的错事,低头认错的孩子。而且他悲哀地发现,中年大叔跟着他挤出来的道路,继续站在他的身边,锲而不舍的摩擦他。
蹭就蹭吧,反正他是一个男生,也没多大的损失。最后他自暴自弃地想。他只是希望汽车能早一点到站,可为什么,这次,站与站的距离相隔的那么远。
Episode 4
“第五中学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下车的人很多,苏魏贤低着头跟着人流一起出来。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独。突然背后扑来一个人,一个大力地把他挽住,差一点就给扑倒了。
“早啊,苏哥。”
来人他也认识,就是代表易勤安欺负他的松鼠。松鼠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做出哥俩好的姿态,不太熟悉的人,在肢体上的亲近让他觉得难受。
他拿开那只胳膊,可胳膊的主人像是跟他闹着玩似的,又放上去。就这样反复的拿下,又放上,两人都在这种小地方较着劲。
“对了,给你看一样好东西。”松鼠最终放弃了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苏魏贤说着不感兴趣,抬腿就走,却被松鼠拉住了。
“别急啊,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