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延看到我时的惊诧比我看到他更甚,不过凭借青年的稳重没有当场发作,而是一直紧紧把我护在身边,搞得对方代表调笑道:“喜欢就玩玩,哥哥请你。”
乔延硬邦邦的拒绝,然后散场时留下,把我推进了二楼的空房,一言不发先给了一拳。
我抹掉嘴角的血,疼得面部肌肉一颤,他没有凑过来像从前一样蹙着眉心疼地问“疼不疼”,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
不知怎的就把他融入到了那些人群中,眼神都是看垃圾似的嫌弃恶心。
也许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垃圾是我,所以犹豫着多看了两眼。
他喜欢我,我知道,但到什么程度,不知道。
我想……应该不到我对叶清的那种吧。
这种自私的心态很让人厌恶,但只在内心腹诽找安慰,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见他直挺挺的像个木桩,只好我先开口:“我们下班细说,好么?”
一边嘴合不上,说话漏风,配着公关统一的制服,特讽刺。
他不置可否,愠怒道:“你就这样作践自己?!”
张张嘴,又阖上,无力感从头灌到脚。
他终究不懂。也是,他怎么可能懂。
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作践,我也没办法,这是唯一的能得到钱的途径,我要的是钱,给小夜买钢琴,我承诺了的,而且、而且我也决定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怎么跟他解释?
得给我些时间组织下语言,下班了找地方细说我给你解释。
我俩相对无言的站着,他移开眼好像不愿再看到我,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我看着阖得严严实实的门,第一次忘了怎么开门,鼻子很酸,却忘了怎么哭。
在你心里,我就到此为止了是么,那到此为止之前,给我个机会解释好不好?
其实,如果是谢景澄,我不会这样难过。因为他不爱我。
而乔延,不论爱还是喜欢,对我总是有那么点意思的,虚荣心作祟,想让这份感情留的尽量长一些。是,我自私,我承认。
现在他一言不发的就把感情收了回去,真挺难受的。
收拾好东西跟领班说了辞职,把制服上交,拖着Boss一路走好恕不远送的告别往家走。
走得慢了些,时间相比从前还算早,也不着急,走着走着不觉间恍然一抬头,竟到了乔延家楼下。
低头看表,居然走了一个多小时。
在他家楼下的路沿上坐了挺长时间,这次他没有出现,夜里的风很舒服,但我也不能再等了,要回家做早饭,然后叫小夜起床,他现在上二年级,是上午班,不能迟到的。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乔延家的窗户,厚窗帘拉得死死的,但还是溜出了一缕光线。
叹口气,回过头抱着袋子迈步。
万家灯火,没有一束光是为我点亮。
往回走,天色从墨蓝中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走一半的时候下了雷阵雨,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肿的地方被冰镇了似的,不太疼了。
淋成落汤鸡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换衣服,而是去小夜房间看看他。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却看到小夜坐着,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还瑟瑟发抖,我一惊,箭步跨过去一把掀开被子,他明显是受到惊吓了,表情恐惧中带着倔强,双臂夹着泰迪熊手掌紧紧捂住耳朵。
是雷声,他怕打雷,我居然忘了。
不顾湿淋淋的衣服还在滴水,扑上去紧紧抱着他安慰道:“不怕不怕,爸爸在……”
他还是捂着耳朵,没有回抱我。
勒得太紧,泰迪的肩膀撕开了一个小口子,露出白花花的棉絮,这下他不捂着耳朵了,放下手把我推开然后翻来覆去检查着他从小到大最忠诚的玩伴。
突然想起,我还跟他说过,等他长大了,就换一个大一点的,和他一般高的泰迪熊。
我轻声道:“爸爸再给你买一个比这个大的泰迪。”
他瞬间停下手上的动作,刷地抬头,撑着眼眶:“不要!”
“……这只泰迪坏了。”
他低头摸摸泰迪的脑袋,然后抬头坚定道:“不要别的。”
“……那你把泰迪给我,我把他的肩膀缝上,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他怀疑的眼神让我失落酸楚,更加不自信,他好像察觉到了我气息的微妙变化,抿了抿嘴唇,然后缓缓把泰迪递了过来。
我接过,笑着亲了他一下:“乖宝贝儿,起床啦,作业做好了吗?”
他没说话,抬起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和嘴角,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有些活天生就是赋予女性的,比如缝东西。
把肩膀缝的歪歪扭扭,像是一道疤盘桓在肩头。可是泰迪还是在冲我笑。
得亏小夜不嫌弃,抱在怀里像宝贝一样,抚摸着那道丑陋的疤痕,抬头道:“破掉了又缝好了的地方是最不容易再破掉的。”
是呀,我摸摸他的头顶,没把所想的说出来。
结痂的地方一定是最坚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