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译再点点头,还想拍马屁说爷爷您真是神通广大,结果老爷子不紧不慢地问他,“那你知道,是谁绑了你?”
他摇摇头。
老爷子突然怒目圆睁,拐杖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喘着粗气,“你怎么可能知道?连老头子我都差点被瞒过去!杜唐这小子,这个局做得好啊,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老爷子穿着丝绸唐装,胸膛在薄薄的衣料底下剧烈地起伏着,虽然明明是在说着夸奖的话,眼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施译张着嘴,张张合合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现在不会相信。等着吧,那辆车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也应该是杜家手底下的。”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好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施译犹犹豫豫了半晌后,坚定地开口,“不可能,杜唐没动机做这出戏。”
老爷子却好像真是不打算开口了。
施译无奈,烦躁地站起身,刚拉开门想走出去,那边斯温就快步迎上来,“爷爷!爷爷!查出来了!”
老爷子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好!”
“您料得没错,那辆车的确是杜家老二公司里的,他连车牌号都不懒得遮,看来是有意让我们查到。”
老爷子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呆若木鸡的施译,吩咐道,“给杜老二打个电话,看看他究竟要什么。”
施译这才如梦初醒,“爷爷!”他快步跟上去,“为什么?会不会……是杜家瞒着他做的?杜唐已经和杜家没有关系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施译,我当初就说过,你和你爸一样,所托非人。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去收拾东西。”说到最后,他难得露出慈祥得甚至悲悯的神情注视着施译,“回家来吧。”字字叹息,仿佛透过眼前这个干净天真的少年,看见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同样干净的儿子。
“我要解释!”
他这样执拗地要求,老爷子只好把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推断讲出来。事实上,他只问了施译一个问题,就把施译的整个信念都颠覆了,“我问你,如果不是被绑架,你怎么会想到把东西取出来?不取出来,他们怎么有机会劫走?”
那几个绑匪都是散户,不属于哪门哪派,只要有钱,什么生意都愿意接。他们应该就是接了杜家的生意,先把施译绑了,又让杜唐亲自上演了一场苦肉戏,最后再让杜秦和陈又涵在关键时刻来救人。
本来这种生意都是保密的,若是泄露了买卖信息,就等于是失信于人,以后也没法再混下去了。
“那爷爷又怎么断定是……杜唐?”
老爷子沉吟半晌,“刚开始手下人用尽手段也没套出点什么,只不过那个领头的后来被人卸了一条腿,老爷子我就用保他下半辈子安稳来买了这一手信息。”他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是谁卸了他的腿?”
施译如坠冰窖,只觉得浑身发冷。
“杜唐这小子,心思缜密,又有狠劲,这个局设得非常漂亮,如果不是他出尔反尔卸了那人的腿,我老头子永远也抓不到证据。只不过,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合算的事,我是一点也想不透。”
“我知道。”施译脑中定格在那领头的反复用脚碾杜唐手的画面,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不起,爷爷,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你!”老爷子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瞪圆了眼睛看他僵直着背走出大门。
施译不知道除了回家还能去哪儿。他打开门时并没有料到杜唐竟然会在家,一时间只能傻愣愣地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杜唐神色平常,“事情办好了?”
施译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半路上被人抢了。”没等杜唐有所表示,他赶紧补上一句,“不过没关系!爷爷那边已经派人去追了!”
杜唐嗯了一句,放下手中的报纸,看见施译还杵在门口,皱了皱眉,“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施译这次如梦方醒,赶紧脱了鞋子走进屋来,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你不是要回来,所以跟人调了班,这周周末没了。”
“那、那什么……今天爷爷跟我讲了一个特别好笑的事情,哈哈,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难看,胸腔里的心跳如鼓擂。施译命令它,慢下来!慢下来!但无济于事。他紧紧盯着杜唐的眼睛。
杜唐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等着他的下文。
要问吗?真的要问吗?问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不!不能问!他说过要相信他的!他才刚刚发过誓!何况那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呢?杜唐也被绑架了,也被打了不是吗?不,一定是爷爷搞错了,一定是杜家背着杜唐搞出来的!
施译拼命吸着气,好像离了水的鱼,结结巴巴道,“爷爷说啊,他手底下有个人特别二,每次用电棍都会把自己给电晕过去,你说这人,好不好笑?二不二?”
“别笑了。”杜唐走到他跟前,站定,脸若冰霜,“他跟你说了什么。”
施译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恐惧,“别逼我……”
杜唐看他退了这一步,脸色更难看了,再开口时语气好像是结了冰,“他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