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做咱这行的,真没什么可讲究的,就各凭本事,你有本事能让女人喜欢你,能让女人愿意掏钱给你,那你就赢了,行啦,我也没啥能教你的了,我这还半红不紫的呢,愁没人带呢。”阿明示意他跟着,给了他一套还算合身的晚礼服。
蓝山套上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分明是马戏团的小丑,晚礼服很老派,像七十年代的毛料西装,偏偏袖口还镶着白色的浆条,更显得粗制滥造不伦不类。
不过还是比自己那身土掉渣的行头好太多了。
“其实真进包间了,谁还在乎你穿了什么。”连峰挤在他身后透着镜子瞧他。
“嗨,也是!”他返身拿胳膊肘撞他,连峰连笑带骂的跳开。
几个打扮时髦的人模人样的男人窝在一个包间里,就等着客人‘翻牌’。
外面天色刚暗一点,领班阿明像只狐狸似的探进头来:“都别跟死人似的搁着了,走场了,待会钱赚少了,可别又跟龙哥告我黑状去。”
“操,那贱人又发骚,干死他!”连峰对着他站过的地方吐了口浓痰。
包厢的光线很暗,充斥着劣质烟草味溶合着劣质香水味,整个劣质的空间,劣质的世界。客人的包厢里传出污言秽语,蓝山怔怔的愣在那里,仿佛被那些恶劣到几近骇人的污浊言语吓得魂不附体。
“操他妈的,都不是童男童女,装什么天真!”连峰恶狠狠的拿膝盖顶他,顶得蓝山牙关乱颤,“蓝山,你来这是挣钱的,说明白了,就是来卖肉的,你要还是想端架子扯他妈的JB清高,我劝你还是趁早打道回府。”
蓝山胸口几乎要冒出火来,活着么多年,头一次体会羞愤难当。他以为自己会很有骨气的骂回去‘操,我就是清高,我再穷也没去偷去抢,也没干什么下作见不得人的勾当,凭什么不清高!’然而,他只是那么站着,垂着头,像个懦弱的孬种。
第 5 章
“我是一号阿明。”
“我是二号清尘。”
“我是三号蓝山。”
连峰瞬间古怪的瞪了他眼,这里没有人傻到用真名。
“我是四号连峰。”
“我是五号阿雄。”
“客人,有您满意的吗?如果没有,外面还有。”
“一号,三号,四号留下,其余的可以出去了。”
蓝山是有些激动的,他刚刚还在为自己廉价的自尊伤心,可现在他更担忧自己没有市场。现在他是自信的,也是紧张的。
“没话说也得找话说,千万别冷场,别叫女人觉得你高不可攀,记住她们才是应该被讨好的。”连峰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而凉薄。
这样贴心的帮助来的始料未及,然蓝山仍感激的冲他微笑。
他极尽所能,有一样学一样的讨好着眼前的女人。
“叫我桃姐。”女人低下头,尖尖的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烟盒。蓝山立即手忙脚乱的去为她喂烟,然后姿势不慎娴熟的点火。
初次,他只是陪女人聊天,一星期后,他为了钱途,陪女人上床。
“那些女人又老又肥,倒足了胃口。”连峰倚在沙发上抽烟。
蓝山也抽着烟,在这里,不应该有不会抽烟喝酒的废物。他已经学会用笑掩饰一切不和谐的情绪。
“连峰,你人气不是挺旺的嘛,用不着饥不择食吧?”蓝山把烟头矗在鱼缸里。
“哎,我倒是想选客人,不过我得攒钱给蒋梅买房子。”
蓝山眼睛瞪得不可思议,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你有女朋友!”
“这里谁没女朋友,除非你是同性恋。”连峰龇牙咧嘴把白烟吹成桃心状。
蓝山因为心虚,倒是不肯接话了。连峰神经一向灵敏到令人恐怖的境地,他冷哼一声,鬼使神差的凑了上来,嗓子压得极低,像搞地下工作的特务:“说实话,你是不是玻璃,那天我跟桃姐聊天,她说你有次不举,还是靠看封面上的肌肉男硬起来的,我靠,你不会真是玻璃吧。”他说着,两眼放精光。
蓝山像被人扒光了然后残忍的丢到大街上,每个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连保护诸如屁股上有颗红痣这样的私密的人权都没有。
连峰说做了鸭,你就没有秘密可言了。除非你是一阵烟尘,做了卖肉勾当后,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任谁都找不到你,否则你的身体上就有印记,堕落放荡的印记,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连峰是孤儿,他只有蒋梅,而蒋梅默认他做鸭,姑且不论这俩人的爱情真实度,单说他两袖清风,毫无后顾之忧这一点就叫蓝山艳羡得脖子都抻长了。
有时夜里蓝山常常做恶梦,梦到他妈满头银发,满脸皱纹,跪在泥泞的坟地里叩拜他爹。她妈哭得声嘶力竭,他想要去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也死了,坟墓就在阿爹身边。
他妈说:“儿呀,别怪你爹,谁叫你干了丢人现眼的事,把你爹的名声都给败光了!”
蓝山惊得一骨碌爬起,长夜漫漫,再无睡意。
蓝山在做鸭做了一个月零三天后决定弃恶从良。王久久勾着他的脖子痛心疾首:“别呀,哥们,做得好好地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呀,你叫我怎么跟龙哥交待!”
“再说了,你才赚了几个钱啊,连买个小霸王游戏机的钱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