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翼倏然大喝一声,“都把耳朵塞住!”
士兵们被他一吼,倏然一醒,纷纷按照他说得把耳朵堵住。
寒翼令他们所有人停留原地待命,悄无声息地缓缓走到了一片空地正中,细长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
当右贤者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倏然凌空化出长弓,运起射日之术,一道光箭嗖然一声淹没入林木深处,随之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白色的动物在林木间一闪。
“追!”寒翼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入树林。
此时梼杌等人察觉到羽人迅速接近的气息,饕餮嗤笑一声,“看来小猴子玩儿砸了啊。”
梼杌却兴奋地舔了舔她性感的嘴唇,“正好,我已经好久没杀过人了。”
最先蹦出草丛的是二白,它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还流着血,连蹦带爬地窜入了山洞。饕餮朝天翻了个白眼,“死猴子你没把人引走怎么还把追兵给带来了……”
“它一只狌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有点儿同情心行么?”
饕餮斜了梼杌一眼,“同情心这种词语从你嘴里说出来连一毛钱的可信度都没有。”
话音刚落,便见到羽人像是黑色的旋风从林中蜂拥而出,浪潮一般扑向这狭窄的山洞口。饕餮和梼杌纷纷现出原形,一狼一彘在门口大开杀戒,利爪獠牙过处一片血肉横飞。这两只巨兽的嗜血和疯狂令得羽人们有些退却,只见头上生着羊角的巨狼扬起头一声幽眇而高亢的长啸,林木中不多时便传来回应。那是山中的无数狼群在响应凶神召唤。
知道近身战没有胜算,寒翼号令一发,数百羽人张开五色羽翼腾空而起,翅膀浩浩荡荡遮盖了星空。所有羽人在空中同时运起射日之术,那样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如果降下来,必定会摧毁山洞,到时山洞中的人就麻烦了。
梼杌和饕餮现出人形,双腿一蹬地便冲入天空。妖兽都有腾云驾雾的本事,然而在他们飞起的一霎那,数十个羽人却倏然冲向山洞。
此时山洞中传来一声吼叫,玉麒麟从里面冲出来,将入侵者纷纷撞飞。寒翼神色一凛,冲上前去,与玉麒麟战在一处。
就在此时,山洞深处倏然传出一声奇异的吼叫。那吼叫听不出男女,甚至有些不似人声,倒像是山谷中的无数幽魂同时发出的哭号一样,听来令人寒毛直竖。
这吼叫浩浩然冲出山洞,在山谷中无限回荡着。一时间万籁俱寂,只有这一道声音冲入天幕之中,太过突兀而诡异的存在,令得打斗中的人们都停住了动作。
过了一会儿,山洞的幽暗中,逐渐析出一个同样黑暗的身影。
黑色丝袍曳地,赤裸的双脚苍白如雪,在衣摆下若隐若现。没有表情的面上,左眼被绣着银色曼陀罗花纹的眼罩遮住,右眼绿如翡翠,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空洞。就宛如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的,令人不适的眼神。黑色长发翻舞,像是在水中一边柔柔飘摆着,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狌狌,看来只是个文弱的青年而已。
可是在他出现的一霎那,整个山谷忽然安静得可怕。仿佛连那些没有灵性的螟虫,也在冥冥中感觉到了某种不祥。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随着那青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蔓延开来。他面对着漫天的箭雨,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只是垂下头,看了看怀里似乎已经死去的猴子,用轻柔到好像在抚摸自己孩子一般的力道摸了摸它的头。
“迦南一生渴望被一个人真心去在乎,最后唯一给了这在乎的,确是你这只小小的灵兽。可惜,就连你也离去了。”青年低语着,用手往下一抚,合上了二白的眼睛。它终究是被伤到了心脉,在迦南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它就断了气。
“迦南”低叹一声,将二白小心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莹碧右眼抬起,望向空中。忽然弯起眼睛,单纯如孩童一般地笑起来。
“这样吧,不如你们来给它陪葬,它就不会孤独了。”
当那震撼天地的巨大魔气喷涌到了天空中,数百羽人只来得及感觉到朦胧的恐惧,便在瞬息间化作血雾,宛如桃花雨般飘落下来。这可怕的气波冲出了山脉,一直扩散到了巫咸族,很多外围的建筑物在瞬间被摧毁,山崩地裂一般的摇撼令得族民们惊恐万状,以为是地震或是海啸,纷纷奔出房屋。而山中的野生更是嘶叫着纷纷逃逸,方圆百里之内,所有草木皆枯朽死亡,化为焦土,就连刚才的山洞也在一瞬之间被夷为平地。而天幕之中,那颗红色的七杀凶星,也变得从未有过的硕大明亮,似乎离这个星球越来越接近了。
在这可怕漩涡的中心,“迦南”黑发黑衣,翻飞如魔。碧眸抬起,望着面前这被他的魔气焚烧殆尽的百里山峦,开心地咧嘴笑着,仰起头,伸了一个懒腰。
“被解放的感觉,真是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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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没有在巫咸族久留,他知道离蚩尤的完全苏醒已经不远了。现在斛九的记忆刚刚被完全解放,他还处在昏迷中,要想清醒过来并且得到大荒神的力量还需要些时日。这种时候如果跟蚩尤发生正面冲突太危险了。
在蚩尤苏醒的时候,伏羲已经带着斛九乘坐羽人的明月车驶向羽民国的方向。铺着雪白绒羽的卧榻上,昏迷中的斛九仍然眉头深锁,眼珠在眼皮下剧烈地转动着。伏羲垂眸看着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眉心的红色血契。
如今蚩尤觉醒,这血契会是个大麻烦。有这个东西在,蚩尤便有办法控制斛九。若想压制血契的力量并非易事,那毕竟是召唤术中最基本的咒术,然而越是基本却越无法可破。就如同日升月落是自然规律一样,血契便是巫术中无法更改的规则。
但是幸而他在迦南的书房内找到了一样东西。那是比翼的另外一半蛊,一条红色的血虫,被小心地养在一只黑色陶罐里。他最初不明白迦南怎么会有比翼,而且只有一半,但是思及他消灭离孤的方法,便隐隐有了些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