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廉没对我的话有甚质疑,只回身点点我尚拿在手中的小傅廉,问:“喜欢吗?”
院门影壁间辖出的空间本就不大,傅廉这一回身,狭小的空间更显局促。壁上的烛光映在傅廉的脸上,隐隐约约的,勒出了傅廉那双似是含着惊涛骇浪的瞳眸。
喜欢。
怎能,不喜欢。
我咽了口唾沫,嘴硬道:“一般般吧。”
傅廉笑笑,回身去开门。
傅廉手下的院门,同我手下的院门没甚两样,都是合的死紧,没有半点打开的觉悟。傅廉在一拉之下没打开院门,他也没问我我说的话怎么不准,只加大力度,越发用力的去开门。傅廉的手上,甚至因为用力过度崩出了道道青筋,但那院门,就是纹丝不动。
那青筋、还有那紧绷的肌r_ou_,都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就是……门不对?
我装模作样的一拍脑门,道:“我记错了,你能打开的,是角门。”
傅廉闻言松懈下手上的力量,他回过头来,对我道:“去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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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转移到了角门,但情况,并未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该打不开的门,它还是打不开。我倒是平白无故的,多欣赏了两次傅廉臂膀上的肌r_ou_。
这发展,不对啊。
为何同为人类的书生就能打开院门,到了傅廉这儿,就不行了?命中注定要被困在我这宅子里的男人?少扯犊子了。
索x_ing傅廉的脾气好,接连两次都未能成功开门后,他也不脑,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对了。
傅廉抿抿唇,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哥们不脑,是因为他脑补过度了,以为我在变着花样的留他。
我……认了吧。
小小的角门开在墙上,入迷的假装自己是堵结实稳固的墙。我瞧着这让我背负了傅廉脑补的罪魁祸首,手一痒,拽了它一把。
万万没想到,角门,它开了!
角门外,是片廖无人烟的荒地,用个更精准的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坟圈子。望着死寂到有些怖人的坟地,我的心里,不亚于炸开了上百个二踢脚。
同傅廉对望一眼,我先是看见了傅廉眸中映出的那个笑的愚蠢至极的自己,才看见了傅廉脸上,那和我相差无几的蠢笑。
真是喜从天降喜出望外大喜过望!
傅廉率先走出门去,他站在门外,擎着笑等我也迈出这象征着自由的第一步。
我迎着傅廉的目光,抬腿,迈步,迈……不出去。
福无双至。
打开角门后,等着我的,是我跟个傻逼似的,在角门前大踏步的情形,真是,岂一个蠢昧了得。
第29章 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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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打得开。但,走不出。
这就像咬了口贼拉甜的蜜桃,结果, 看见了半只虫。
……没哭出来都是因为我内心强大, 我跟你说。
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吸不进呼不出, 这兜头的一盆凉水,泼的我, 有点晕。
傅廉复又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听见他叫了声巧娘, 我想应,可是发不出声。这种从崖顶跌至谷底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还以为, 我终于可以走出这里,去找我想找的人了,可,终是奢望。
温暖的感触从身上传来, 活人的体温,活人的心跳,无比清晰的传递过来。我推推抱着我的傅廉, 道:“你别压坏我的糖人。”
傅廉没被我推开,仍虚虚的环着我,温柔的语音传至耳侧,傅廉说:“我会想办法, 帮你出去。”
“我想找一个人。”
“我陪你,一起找。”傅廉松开环着我的双臂,同我四目相接,傅廉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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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傅廉是从哪找的糖人师傅,做出来的糖人,就跟个缩小版的真人似的。青浅绿浓看着这么好的糖人舍不得吃,宝贝了好久才换着吃了彼此的糖人。我比她们的定x_ing强点儿,把糖人一留就留了几天,直留到糖人渐渐发黑,好好的白皮帅哥成了个黑皮汉时,才下的第一口。
舍不得下嘴,固然是有的。
不过,更多的是种羞于启齿的赧然。
吃的话,从哪开始吃?傅廉的脸?胸?还是腿?
……糖人做的太像,有时也不大好。
黑皮汉被我一口一口的舔了个干净,入口的味道,就是那种平平无奇的麦芽糖味儿。要是评价一下的话,口感其实并不多好。
勉强能吃,齁人,忒甜。
我摆着张嫌弃脸,慢慢的把糖人嘬的仅剩下了中间的那根细棍。
细棍中空,合该是两头都空空如也的细棍,在我嘬完的这一端,竟堵上了头。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掐着细棍一掰,把一段细棍掰成了两节。一掰之下,一个卷的极细的纸卷露出了头。抽出展平,纸卷上,写着九个字——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刚吃完的糖人的后劲儿顿时上涌,齁甜,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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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到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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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廉的心意,已摆到了明面上。
他的心意是,他,喜欢上了巧娘。那个胸部或大或小,但一定不平的巧娘。
在我眼里,我是个穿着女装的平胸汉,可在傅廉的眼里,我却是个兴许有着丰r-u肥臀的软妹。
货不对板。
高唱着哈利路亚的小鸟摔倒地上成了滩r_ou_泥,我瞅着幻想出的小鸟泥,五味杂陈。
对于傅廉,喜欢,是肯定有的。可除了喜欢,还有些别的感情夹杂其中。其间,最无法忽视的,便是对樘哥的背叛感。
或许恰是因为傅廉,我对樘哥的感情,才渐渐明晰起来。而那种感情,也是喜欢。
说句很渣的心里话,两边,我都喜欢。
音容笑貌或许不同,但他们身上吸引我的东西,相同。
活到第四世,我把自己活成了个陷在乱成球的感情旋涡里的人不说,还活成了个渣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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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院中的古树,我也说不清,是期待傅廉早些回来,还是期待傅廉晚些回来。
傅廉走了也有十天了,对傅廉一往情深的三娘,也重恢复了她那夜夜笙箫的欢乐夜生活。唯我,还和只丧家之犬似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相思病。”青浅给我的手边端来杯团茶,如是诊断道。
我没接青浅的话,只伸着脖子凑到茶杯前抿了口茶,喝了一嘴的香料味。
“次品的团茶尽掺了些香料,巧娘你怎么偏喜欢喝这种茶。”青浅说着又给我续了杯,我对着青浅的问题,答不上来。
我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说没喝过什么好茶,但绿茶红茶乌龙茶,各种各样的茶,我还是喝过的。那些茶都不兴往茶里加香料,喝的,就是个茶的本味。那些茶味醇香的茶我都不太爱喝,没想到,一朝穿越,喜欢上了个加香料的。
口味成迷。
青浅也没指望着我能给她个答案,她说完便出屋去了,这续茶的任务,落到了绿浓的肩上。绿浓斜着茶壶给我续完杯后,把茶壶一放,坐到我对面道:“巧娘曾经,也在镜中看见过三娘的脸。”
我听着绿浓的话眨巴眨巴眼,才想起了那茬。
绿浓提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我坐直身子捧着杯子示意绿浓继续讲,绿浓搜肠刮肚半天,才道:“我只听巧娘给我提过一次,后来,巧娘便没再说起过了。”
因为,后来,我来了。
或者说,巧娘,死了。
我被自己续出的后文吓得打了个激灵,手一抖,杯中的茶水也洒到了身上。没管洒出来的茶水,我将视线上移,看向了夜空。
空中繁星点点,与我前两世扑街的那晚的夜色,并不一样。
想多了想多了。
魂不守舍的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宛若被失禁的衣服,我打发走了要帮我更衣的绿浓,径自去翻找替换的衣服。
衣橱中那身曾被烧过一次的直裾,仍摆在衣堆的顶端。无论我怎么把它塞在屋中、院中、乃至扔出院外,它也总会y-in魂不散的出现在衣橱中,出现在衣堆上,就像是在提醒我,造就出这个牢笼的毛燏,一直都在。
……巧娘嫁的这个丈夫,也是绝顶变态。
随便扯出件衣服换上,等收拾妥当,我才看见这件衣服的胸口处,抽了段线。针线簸箩就在手边,拿过剪子咔嚓一剪,线断了,现身在古树上的傅廉,也跟这节断线般,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嘴里的那声惊呼还未喊出,傅廉便在半空中伸腿点树稳住身形,终是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有惊无险。
傅廉明显是被惊到了,落地后,他面上仍挂着副讶然的表情,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小跑到院中接过傅廉的包袱,我瞧着傅廉脸上鲜有的不淡定之色,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气氛正好夜色正浓,请问,于此情此景下,两个心意差不多相通的人久别重逢后,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答曰:鬼若是受伤了,会怎样。
傅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我蒙圈了片刻,才顺着他的问题,说了个答案。
人流血,鬼流魂。照上辈子的经历来说,这就是我能给出的答案。
傅廉闻此,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