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他才刚满十八就蹿成了这么个大高个儿, 我严重怀疑这和他身上的男主光环有关。
嗯,跑题了。
我想说的是, 樘哥, 他十八了。
在我那素花姐姐把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耍完好几遍的时候, 这生生把自己的婚期往后托了三年的姑娘,还是迎来了她的大婚之日。
或者说,我的大婚之日。
张素花赶走了来为她梳妆的丫鬟婆子, 只同自己的贴身丫鬟给我往身上套吉服。大衫、霞帔、珍珠翡翠冠。一件件的东西压下来分量都不清,压的我直怀疑我一会儿还能不能顺利的扛着这些东西坐上花轿。
……张家人为了避免女儿日后的日子清苦,也是在吉服上下足了功夫。光这头冠,估计就够我和樘哥挥霍好几年的。
祠堂那里远远传来了主婚人的唱和声, “张瑞明之独女,将以今日归於毛维之,不胜感怆。”
张素花和那贴身丫鬟, 一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立时快了几分。张素花边给我往头上戴头冠,边忧心道:“这能瞒得过父亲母亲吗。”说完,她似是在催促自己, 又似是催那丫鬟,道:“快些,新郎要到了。”
屋外的人声乐声一波胜过一波,于那沸反盈天的喧闹中,樘哥的声音穿过层层喧嚣,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
“毛维之受命於母。以兹嘉礼恭听成命。”
“这声音可真好听。”
那丫鬟忙里偷闲的跟张素花说了句话,我为这丫鬟的品评能力点了个赞后,打趣张素花道:“再好听的声音,怕也比不得刘子谦。”
话音未落,头皮上便疼了一瞬,张素花和不知道自己方才下了多大力似的,纠正道:“刘轩稼。”
意思是,让我不得无礼的直呼刘子谦的大名。
我和张素花说话的工夫,樘哥便走完了在张家时该走的流程,要准备接嫁起行了。而在外面忙活了半天的张父,也走到了张素花的门外。
“你们在外面站着作甚!谁给小姐梳妆!”屋门应声晃动了一下,显是张父看到了被赶出门外的丫鬟婆子后,正在屋外推门。张素花又看了我一眼,她满意的点点头,让我赶紧躲到屏风之后,她自己则把事前准备好的一套与我所穿吉服相似的吉服摆到个不起眼的位置,啼哭着去开了屋门。
有屏风挡着,我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听个大概。
而我听的这大概,便是张素花不肯下嫁放牛人之子毛纪毛维之。
……和剧情也是神符合了。
张父从那急的团团转,偏还有人嫌这边不够乱似的,又给张父加了一把火。
“伯父,拜别礼行了吗,再不行就要误了吉时了。”听声音,这个来催人的,是刘子谦。
张父应付完刘子谦,还没待喘匀气,便突听得他那个刚才还嚷嚷着不肯下嫁的独女张素花道:“嫁便嫁,这妆我自己梳,梳完便出去。”
张父闻此,也不管闺女为何忽就回心转意了,一句“甚好”还没说完,便被张素花赶了出去。
我从屏风后探出头去,见那丫鬟朝我点点头,才敢走了出来。
张素花的脸上犹挂着泪痕,面上,却是笑的。她向我走近几步,膝盖一弯想要跪谢,我赶在张素花跪地之前扶住了她。
我对张素花眨眨眼,道:“我本就倾慕于毛维之,能顶替你去成亲,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张素花闻此,微微讶异片瞬后忽又笑了,“我说幼时你为何总不让我见毛维之。”她顿了顿,擦了下泪痕,道:“百年好合。”
我挑眉看看屋外,暗示道:“心想事成。”
刘子谦的催促声又响了起来,张素花与我相视一笑,亲自给我披上了盖头。
屋门被打开,张素花的贴身丫鬟扶着我迈过了门槛。一个赞礼见我盖着盖头出来,急道:“还没行拜别礼,怎么先蒙上盖头了?”
“来不及了,不用行了。”张父叫来了两个手持红烛的丫鬟在前面引路,又让刘子谦去告诉樘哥新娘收拾妥当已可起行。
刘子谦得令跑出院去,我则在丫鬟们的引导下上了花轿。
一切,顺利非常。
起行的乐声似是点燃了长夜,鼓乐声欢闹声汇成一片,斥满了四面八方。掀开盖头撩开轿帘,我偷偷去看骑马行在前方的樘哥,不想正撞上了樘哥的视线。
周围的万事万物,似都蒙上了一层纱雾,仅有樘哥,是这模糊的万物中,唯一明晰的存在。灯火映亮了樘哥身上穿着的翠色官服,衣上的碧纹随着樘哥骑马时生出的晃动时明时暗,似要化为碧波从衣上淌下。那补子上的练雀,更似要振翅高飞,冲天蹬日。
人要衣装,衣,也需人衬。本一件平平无奇的九品官服,愣是让樘哥穿出了不亚于龙袍的气势。
直令人看直了眼。
樘哥对着我看去的目光,右眼一眨,给了我个wink。我捧着颗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wink震飞的小心脏,等樘哥继续给我放大招。
樘哥也没辜负我的期待,他双唇微启,缓慢而又清晰的,对我做起了口型。
樘哥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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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轿,入室。
一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我抬手就想把盖头摘下来,樘哥却先我一步,径先掀开了盖头。院内,仅有我和樘哥,那些乐者赞礼,尽数被刘子谦挡在了门外。而毛母,则在受过樘哥的礼后,便回了她已改嫁几年的夫家。
我扶着脑袋上的头冠扭扭脖子,在这大婚之夜,说出了成亲后的第一句话。
“我这脖子快断了。”
樘哥失笑,伸手来帮着我一起把头冠摘下来。头冠摘下,我这脖子也好算得到了解放,我看着摆在堂中的食案酒壶,提议道:“咱俩就别整那些啰里啰嗦的流程,直入主题吧。”
樘哥表示欣然同意。
等我走进厢房时,那精绣细琢不知花了绣娘多少心思的吉服早被脱了一路,樘哥身上的衣服,却还穿的好好的。
……嗯,表面上看好好的。
厢房的床上撒着些张家昨日遣来的婆子们撒的枣子花生桂圆栗子,我为了体现我孔武有力的熊攻定位,直接把床单一掀,整出了块儿平整地儿来。
樘哥站在我身后看我忙东忙西,那含笑的小模样,和那些新媳妇如出一辙。那是既期待,又羞怯。
我看着樘哥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往床上一爬。拍拍身侧的床面,我压着新司机上路的急迫感,故作淡定道:“来吧。”
樘哥应我的邀请上了床,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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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眼有多瞎,才把樘哥那x_ing致勃勃的眼神儿看成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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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掌大半宿的后果,便是我和樘哥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前来兴师问罪的张父找上了门来。
……好亏没被堵在床上。
和樘哥分享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我一转头,对上了背着手在我跟前转了好几圈的张父。张父在实力演绎了一把吹胡子瞪眼后,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我半天,才吼出几句话来。
“你姐姐若是真不愿嫁,实在不行那便悔婚。你现下和你姐姐弄了这么一出,全掖县的人都知道我把女儿给嫁了,这往后,你姐姐可要怎么办?”
张父问出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
我撑着地想从地上站起来,跟张父聊聊我想出的锦囊妙计,结果张父一瞪,又把我瞪的老老实实的跪回了地上。
往张父近前凑了凑,我把我的想法向张父提了提,张父听罢笑了一声,说:“你?才学惊人?女扮男装好去书斋钻研学问?”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怎么到了张父的嘴里,就这么具有嘲讽意味了?
还没消化完这波攻击,张父的下一波攻击又来了。
“接生你的稳婆,伺候你的仆人,为你诊治过的大夫,他们,又怎么办?告诉他们,是因为你有了男子之才,所以才让他们把你看成了男子?”
这……嗯……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
张父骂够了也不搭理我了,他转头看向樘哥,道:“起来吧。”
我听见这声立马膝盖发力也想跟着站起来,偏张父还不忘了对我多加关注。“你接着跪。”
我……
我没起身,樘哥那站直了一半的腿便也跪了下来。张父看看跪回原处的樘哥,没再多言,只拿出封信丢给樘哥后,沉着脸走了。
我目送完张父出门,往樘哥那一瞟,就瞟到了那封被樘哥展开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是出于张素花之手。
看着最后的几句“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我往樘哥身上一依,问:“咱俩成的这亲,到底是为了啥?”
“走剧情,”樘哥说着把目光往下移了移,直移的我夹着腿就想跑时,才道:“走肾。”
第48章 姊妹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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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花的和离书虽已送了来, 樘哥却不能在成婚第二天,就把他与张素花合离的消息放出去。我们和刘子谦碰头商量了商量,把公布这事的时间定在了半年后。
刘子谦见到那封和离书时, 倒没像我一般质疑起这拔赵旗易汉旗的计策的必要x_ing, 而是跟我和樘哥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番张素花是如何以死相逼,才让发觉不对的张父, 熄了把张素花送去毛宅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