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应话未完就看到蒋崇正脸色一黑,满面怒意,咬牙切齿道:“好他个黎青,居然去了那里,堂堂一朝官员,居然、居然……”
不及与连应告辞,蒋崇正便愤然离开了,离开的方向恰与黎青所走的方向无疑。
连应笑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一种撮合了一对佳人的满足感与成就感,这下才是心满意足地去了一品书斋。
只是对于他人他是心满意足了,可对于自己呢,说不清啊……
蒋崇正虽不是什么寻花问柳之人,但毕竟也是个成熟且有需求的男人,要说这京城里那么些青楼妓院他是一个都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这“南伶楼”也得亏了他一个有特殊癖好的部下才知晓那么些一二的。
就蒋崇正本人而言,那真的是个笔直的不能再笔直的汉子了,起初知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有那种隐秘的关系时他是震惊且厌恶的,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那些人放着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女人不去喜欢,却偏偏去喜欢个和自己一样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而且男人之间……怎么做那档子事呢?
不过总不能因为部下这一特殊癖好而排挤人家吧?所以起初的震惊和厌恶过去后,蒋崇正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反正不要影响到军纪军容就行了。
而且这事吧,放在北朝也不算多么的稀奇,不然也不会有这些诸如“南伶楼”的地方存在了,因而到得最后,蒋崇正对这事也算不上多讨厌了,但他本人还是希望以后能娶个贴心的可人儿的。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身边的男人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乎某人并不像黎青那么敏感,早早地就察觉到了自家皇帝和右相之间的奇异氛围,更不能察觉到其实和自己相识多年、合作多年、互损多年的黎青也是此道中人。
蒋崇正是怀着满肚子的怒气赶到南伶楼的,起初他是气黎青不能自矜身份,居然来到这里寻欢作乐,实在丢了朝堂大臣的脸面;然后他便气黎青不够尽职,自己急急忙忙地相了个亲,连人家姑娘的脸都还没看清就跑过来准备帮他分担点政事,哪成想他居然!
好你个黎青啊,看来还是你悠哉啊?!真是、真是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到得后来,连蒋崇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了,总之这怒气里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怒火,有失望,有愤懑,还有一些些他自己都不明了的东西,总之让他感觉心里闷闷的、涨涨的,十分火大。
南伶楼是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这里不仅提供知情识趣的俏姑娘,也提供柔善娇弱的好小倌。因着这些,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在这京城迅速站稳了跟脚。
黎青安然坐于雅座之上,品着楼里提供的茶水,听着帘幕后潺潺的曲声,耳边萦绕着的却是这知名清倌夏盈清脆婉转的歌声——
“菱花脂粉皆凋落,万卷风流蹙烟罗;往事蹁跹随云过,少年一别远城郭;曾忆故园花似锦,竹马窗前绕梅青;韶颜满枝旋飘零,菱花镜中瘦容形……”
黎青将茶杯放于桌上,一只手轻叩桌面打着拍子,眯着眼静静地听着,渐渐的,一丝困乏翻涌上来,便在这般歌声中睡了过去。
甫一醒来,刚一睁眼,黎青便见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十分清秀动人的容颜。
那人似乎也被黎青的突然醒转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蹙着眉担忧地问道:“这位官人,你可是不舒服?”
黎青暂不回他,却是定定地看着他,发现这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却甚是姿容秀丽,脾x_ing也好,唱的也好,难怪是这里的头牌了。
夏盈见眼前这位公子一直盯着自己看,面色一红,忙解释道:“官人不要误会,奴家见你许久不曾做声便有些担心,所以就出来看看,好在官人只是睡着了。”
嗯,没想到这少年还很善良吗?
黎青在心里默默给这夏盈又加了一个优点,说白了,他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一会儿真要跟这人……那也不是不可。
想到这里,黎青突然心中一惊,嗤,原本不过是过来坐坐消消气,顺便、或许有可能气到那个呆子,没想过要真的做些什么,可现在自己怎么会有了那样的想法?
黎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茶杯,果然啊,不管是什么楼,往这茶水里加料的习俗是免不了的。难怪自己刚才有些困倦,现在身子还有些发热,来自夏盈身上淡淡的体香熏得他都有些微醉了。
“你,离我远点。”顿了半晌,黎青还是道。
夏盈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官人,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乖巧地站在黎青面前,也不多话。
黎青见着夏盈乖顺的模样,竟生出了一种唐突佳人之感,不由抚额,看来这药效果然不弱。眼下他是走也不是、上也不是,就这么不说话也很尴尬,于是便只能挑拣着些不重要、不过分的东西问了。
夏盈对黎青这种只提问题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而是十分诚恳地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待到问无可问时,黎青终于坐不住了,眼看着也有些时间了,自己身上那股热度也下去了不少,不若就先回去吧,虽然这种花了大价钱却什么都没干的感觉令人挺不爽的。
黎青刚起身,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待听清楚吵闹的内容后不由勾唇一笑,又悠悠地坐了回去,对着眼前有些茫然的夏盈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第56章 三段非情
京城的南伶楼那是谁都知道主要是做小倌生意的,故而路边众人远远地见着一朝丞相、一朝将军先先后后地进了楼还真是惊讶极了,更有好事者想跟上前去凑个热闹,可被那蒋将军一瞪,谁还敢真的跟上去啊?
蒋崇正一进门就被热情的龟公招呼上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上将军吗,怎么有空到我们南伶楼来了?可是想尝个鲜?放心吧,我们这里的人儿可水灵了~”龟公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保养得当,瞧着也有几分姿色,更是仗着这几分姿色不断往蒋崇正身上贴,可把他恶心坏了。
蒋崇正本想耐下x_ing子好好问问这人黎青在哪儿,却没想到这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那手都不知道摸到哪儿了。
一把将凑上来的龟公推开,蒋崇正皱着眉问道:“黎相人呢?”
“黎相?什么黎相?哪里来的什么黎相啊,不是只有将军你一个吗?”真不愧是在风月场所里打滚出来的,即使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推开,龟公脸上还是带着笑,装傻充楞道。
没办法啊,人黎相来都说了不许人打扰,他可不得听命吗?这丞相、将军他都得罪不起。
蒋崇正见他有意推脱隐瞒,一时气血上涌,一手挥开围上来的人,怒道:“好,你不说难道本将军还不会自己找吗?”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亏得蒋崇正耳力好,这不刚上楼没多久,就听到黎某人的声音从中间的厢房里传了出来。
“嗯~舒服,真不愧是盈儿啊,这手法可真是不错,很解乏呢~”
黎青带着颤音的喟叹声悠悠传来,那声音竟有几分酥软,好像带着钩儿似的,但钩出的却是蒋崇正刻意压制着的怒火,而这怒火在他听到房间里那个叫什么“盈儿”的人的回答时更是上升到了顶峰。
“官人喜欢就好,其实还有更舒服的呢,就是不知道官人愿不愿意……试试了。”
那话到最后,里面的无限娇羞、奉承之意就连隔着有些距离的蒋崇正都听了出来,身体先于大脑就动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房门口了。
原还犹疑着该怎么说的蒋崇正在听到里面人带着笑意地回答“好”时是彻底站不住了,一把推开了房门。
一门之内,自然又是另一番旖旎之景。
黎青状似无意地搭上夏盈替自己揉着肩的手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入怀中,轻佻无比地托起他的下巴,凑向自己,狎昵道:“既然盈儿如此盛情,那在下可就却之不恭了。”
一手沿着夏盈微开的领口顺势而下,覆上那嫩滑无比的肌肤,另一只手则将那小巧精致的下巴拉的更近了些,轻轻摩挲几下,那淡色的唇便变得绯红无比,黎青作势欲吻。
夏盈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容,脸上只感觉一股热潮涌上,随着那唇的凑近,心跳竟不由地也加快起来。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接待客人,但是却一直保持着完璧之身,就连亲吻也是不曾有过的,如今就真的要交付给这人了吗?
好吧,其实……他也不讨厌呢,这人看上去挺好的呢,听说还是当朝的左相,看来一定是位才能出众的公子,这样的人怎不叫人倾心呢?况且他待人还很温和呢。
想到后面夏盈面上更红,一想到接下来两人要做的事便禁不住羞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那吻的降临。
只可惜,他等到的只有黎青在他唇边留下的灼热呼吸和房门被粗鲁推开时发出的“怦”的声响。
黎青抽出抚摸着夏盈肌肤的手,仍保持着搂着夏盈的暧昧姿势,唇角带笑地看着满面怒容的蒋崇正推门而入。
蒋崇正看着黎青唇角边那抹熟悉的笑容不由火气一滞,可一看到他怀里的人和此刻的姿势,那火气便“噌噌噌”地又冒了出来。
“哟,这不是近日忙得很的蒋大将军吗?今日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不是忙着相亲的么?”黎青决定先发制人,可即使自己不愿问出这么没品且颇似吃醋的话来,但这口一张,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只是我们的蒋大将军注定是情商低,听不出来,所以他听了这话更是愤怒不已,可最令他愤怒的还是那个娇弱秀美无比的小倌此刻还柔柔弱弱地躺在黎青怀里,让他怎么看怎么碍眼,索x_ing什么都没说,一步走上前去准备先把人拽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