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转过头问赶上来的归思要不要也选一盏灯笼时就见那人兀自拿了个和自己手里一样的灯笼,面具却是不同。
“归思啊归思,你这可就不合规矩了啊。”连应调笑,“你我选了一样的灯笼,若是碰到了那‘姻缘人’又算是谁的呢?”
归思手里依旧拿着那盏灯笼,定定看着连应,直看得连应的脸皮都有些红了也没移开视线。
“咳咳,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盏灯笼那我换一个便是。”轻咳一声缓解此时诡异的氛围,连应刚伸出手准备换个灯笼时就被对方攥住了手腕。这种不容忽视和拒绝的力道让他微微愣神,一时间竟又有那份熟悉之感。
“不必换,我不和你一道走,你我各从两端出发,若是第一个碰到的拿着相同灯笼的人是对方,那便是……有缘。”
连应默默将归思写的话看完,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或者说他不明白对方这么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这里的“姻缘”、“有缘”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其实是明知故犯?
归思啊归思,为何你有时总让我觉得莫名的熟悉呢……
江名城的护城河很长,长到让连应站在它的一端时不由感叹如斯距离,他和归思岂能恰好相遇?
哎,也罢,便是走着吧,为着心里这一份莫名其妙的熟悉……和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步、两步、三步……不知几步后连应走到了护城河的桥上,遥望着不远处摇摇曳曳的灯火,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勾唇苦涩一笑,他这是魔怔了吗,居然还真的走了这么久,可是茫茫人海里,其实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不是吗?
纵然是归思又如何,他为这人已经分出了太多心思了,可他不是师禹不是吗?不是那个让他甘愿付出一切的君王,他也不是当年的那个臣子了。
“痴儿啊……”低叹一声,连应转身欲走,眼角处恍然映出一个身影,那个面具,那盏灯……
“归思……”
一声呢喃,桥上桥下,牵动的究竟是谁的心……
第87章 祸起故人(一)
“阿应?”连应刚念完就被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喊了一声,这声音……难道是药漓吗?可是他怎么会来这灯会了?
转过身便见着一个和自己戴着一样面具的男人贴了过来,那双明亮璀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桃花眼可不正是药漓?不知为何,连应下意识地瞥向归思所在的地方,却发现茫茫人海,川流不息,原来的那个位置哪里还有那个人呢?
“咦,阿应你在看什么呢?”顺着连应的视线看过去,药漓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问了一句见连应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兀自又说道:“瞧瞧我们这两张面具,一模一样,这就是缘分呐。”
连应听罢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穿道:“这样的面具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你和我戴的一样就叫缘分了?也不见你手里这灯笼和我的一样,不要忘了这花灯会上的姻缘只有这花灯说了算。”
“哇,阿应,你也太伤我的心了!”药漓一手捧心,满脸控诉状,“有花灯会不叫上我就算了,现在还这么怼人家,哎,真是叫人伤心难过死了!”
“还不是因为你今日看诊晚了,许久都没回来,而且不是给你留了字条了吗?”眼见着上桥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应连忙拉着药漓往桥下走,而药漓也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还说呢,我可没看到有什么字条,还是听宋伯说今晚有花灯会才出来碰碰运气的呢,想着没准你和那个讨厌鬼出来游玩了,所以就往这人多的地方凑,好在真的找到了你。”虽然找到阿应的时候对方口里喊着的是讨厌鬼的名字这件事让药漓很不爽,不过他很理智地没有提这件事,这个和阿应独处的时光他才不要提那个讨厌鬼呢。
没有看到字条吗?连应蹙眉,他明明记得写好了字条放在桌上的啊,归思也确认过了,怎么会没看到呢?莫不是被风吹落了,不知飘到了何处?
“哎,别想那个了,没看到也无妨,不是找到你了吗?”药漓不在乎地笑笑,心里却在思忖说不得就是那归思干的,真是个十足的讨厌鬼,和那个皇宫里的皇帝一样,让他看着就不爽。
“阿应,其实我今天不是被看诊耽误的,而是遇到了熟人,你猜猜那人是谁?”眼角含着一抹笑意,药漓趁着连应低头思索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反握住了对方牵着他的手,然后似满足般眼角那抹笑意更加深了。
“是落衣吗?”连应想到之前药漓似乎说过如果南下的话是很有可能遇到简落衣他们的,如今再结合对方花在接待那人的时间上足见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药漓这么问也说明了这人肯定是他也认识的人,一相结合,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简落衣了。
“不错,阿应真聪明。”药漓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紧接着颇有几分猥琐地挤眉弄眼道:“本来师兄是要和我一起出来逛灯会的,他这人嘛,有的时候爱热闹,有的时候又喜清静,实在叫人摸不准。这次难得想出来逛逛却因为某些原因而走不了路,出不得门呢!”
“也许……还下不得床呢!”
这最后一句是药漓凑在连应耳边小声说出来的,几分风流之气,倒让连应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却不是为了这句下流话,只是让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一年前和师禹的那一夜,第二日……他也差点下不来床。不过这些,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而已,再无他人知晓,即使是第二个当事人也不记得了吧……
“南帝也来了?”连应稳了稳心神,转而问道,毕竟能让落衣下不来床的人……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吧,他可没忘了当初在相府经历的那些事。
“是啊,我看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热乎着呢!”药漓撇了撇嘴略微不爽地回答道。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喜欢南帝其人呢,总觉得这人对他那师兄可说不上多么真心,时常会让药漓有一种师兄会被辜负的感觉,尽管他的师兄真的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了。
“你这话说的真是……”连应摇了摇头,真是后面是什么也没有说下去,反倒问道,“所以现在他二人是住在医馆里吗?”
“嗯,最近几日都会在我们这里叨扰,阿应你不会介意吧?”药漓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不会介意了。”连应笑笑,“我和落衣也算是朋友吧,至于南帝,让他住在一个小小的医馆里只怕还是委屈了他呢。”
“嘿嘿,你不介意就好。”药漓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灯火辉煌之景,提议道:“阿应啊,不如我们俩到处逛逛,好好玩玩吧。”至于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的归思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免得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
连应犹豫了一会儿,视线不自觉地在人群里扫视了一遍,始终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怎的,一时间竟没有了再玩下去的兴致。或者说在完成了那份祈愿的时候,他就没什么想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了吧,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有些累了。
“不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顺便见见落衣他们。你若是想玩的话再逗留一会儿也无妨,我就先回去了。”连应温和一笑,摘下脸上的面具轻松说道。
药漓看到他脸上掩不住的一丝疲惫之意有些自责,瞧他说的什么话,这么晚了怎么还能再拉着连应到处玩呢,万一累到了怎么办?哎,真是不细心。
“既然阿应你想回去了,那我还有什么好玩的呢,当然是和阿应你一起回去啦!”顺手拿过连应手里的灯笼,药漓笑着就想在前面给连应照亮前路,可是一抬头就看到一张他非常不想看见的脸,是归思。
不知为何,归思那直直看着连应的深沉眼眸让药漓隐约觉得他不在的这会儿功夫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而连应的略略回避也让他更加坚信了这点。
将两只灯笼并到一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身边人冰凉的手,药漓笑得灿烂:“阿应,这样就不冷了吧。走,我们回去。”
说罢看也不看归思一眼,直接拉着连应从他身边走过,眼角眉梢俱是温柔,还隐隐含着一丝挑衅之意。
连应微垂着眼帘从归思身边走过,那落在他身上,落在他与药漓相牵的手上的灼热视线让他不自在的同时心底隐约焦躁、忧虑了起来……
连应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恰好碰上睡了一觉起来的简落衣。不过这个时候看到的简落衣和以往见到的都不一样,这个眼角眉梢俱是风情,满面春色,笑得魅惑无比,妍丽非常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平日里j-ian诈狡猾的老狐狸吗?
连应不由再次感叹:简落衣是生的真美啊,是那种模糊了男女界限,颠倒众生的美,无怪乎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回来了啊?”简落衣挑了挑眉,不过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色气非常,好像眼角的那一抹浓厚的春色都随着这一挑而被抖动了出来,让人心痒。慵懒的语气,散漫的身姿,仿佛这人才是主人般,简落衣总是有这样反客为主的强大气场。
“看来没有打扰到落衣你的幸福生活呢。”连应嘴角含笑,话中有话地说道。
“嗤,就算你们在我不也照做吗,说不定还更刺激!”在连应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简落衣眨了眨眼,不无狡黠地回了一句。明明是一句有些下流的话,可不知为何被这人说来却是一点儿下流之气都感觉不到,反倒令人有一种沉沦之感。
哎,果然是好看的人说什么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