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显的思绪仿佛正在穿越一场迷雾。他慢慢张了口:“林思涛。”
林思涛转头看向他:“什么事?”
贺显说:“命运这事情,真奇妙。”
林思涛轻声问:“怎么讲?”
贺显沉思着说:“我在上海工作时,曾经在工地上遇到过一个学生。他也是j市人,七中学生。”
林思涛一囧:“他也是?”
贺显说:“巧吧?很可怜的一个孩子,已经高三了,好像发育不良一样,长得像个初中生。我那时候帮助了他。用我母亲的名义在学校设立了一个奖学金,专门用来资助家庭贫困的学生……”
他突然卡住了。
林思涛看着他。
贺显已经想到了。林思涛家境也不好,年龄也差不多,不出意外真的申请过奖学金。
林思涛说:“我知道,周琴奖学金。”
他又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的,不过两句话——谢谢你。我爱你。”
他说完就跑。百米冲刺一样跑走了。
贺显青天白日下休克了十秒钟才拔腿去追。但林思涛跑得飞快,他跑上操场,贺显整整追了他一圈,跑了个四百米,实在追不上。
林思涛一转头就见贺显突然弯下了腰,他刚想嘲笑贺显体力不够,就见贺显晃了两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林思涛一颗心要跳出来,他飞一般冲过去:“贺显!”
他刚跑到贺显身边,贺显就一跃而起扑住了他。
“跑什么跑!”贺显骂他。
林思涛反过来骂他:“我追了你十年,让你追我几百米你就装死!”
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直视对方,却还是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林思涛才说:“太冷了,我们走吧。”
他把贺显拖起来。贺显站起来又拥住林思涛,问:“真的是你?”
林思涛说:“是我。那时候你以为我是童工。”
贺显大笑起来。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林思涛一样看着他:“你长高了,变好看了。我印象里,他完全是个孩子。”
他们又翻墙出去,上了车就忍不住在后座上亲热一番。贺显想要这个,他一见到林思涛就想要。他们这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用身体的贴近来弥补一切。
第26章:孤单
他们躺在车里,午后天色转暗。
林思涛这时候才觉得有些惶惶,他看向贺显,贺显仍是一副安闲的样子。
林思涛想,他已经把底牌全亮了。是不是亮得太早了?
对于暗恋和单恋,有一锅举世皆知的鸡汤,叫“我爱你,与你无关”。林思涛也想过很多次,他对贺显的漫长单恋,到底与贺显有没有关。
贺显没有认出他,他似乎就没有主动告知的必要。他一面期待着贺显认出他,但内心深处他也在害怕贺显的看法。
他怕贺显露出惊奇和嫌恶——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九年,十年,本身就够夸张了,更不要说还(看上去)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身边。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爱你,与你无关”其实是一种最佳自我安慰。至少在“我”的世界里,爱“你”是一件单纯而纯粹的事情,它不该也不会被任何人评价,哪怕是“你”也不行。
现在林思涛将这个秘密暴露了,他将要迎接贺显一遍又一遍的评价。
贺显是会认为这很甜蜜,还是很沉重,他都无法左右了。还有种更恐怖的情况,就是贺显对此并不以为意。
林思涛决定说出来,是将这件事情选择由两个人来共同评价。他愿意接受贺显的审视。
他愿意相信贺显。他相信贺显不会嘲笑他。
但若有万一,贺显因此轻视他,他该怎么办?林思涛还没有想好。他对贺显早已经不能客观冷静。
亲热之后的余温最叫人舒适又惆怅。贺显又吻了吻林思涛的耳垂和脖子。他低声说:“我才想起来,你这么早就认识我……”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林思涛知道他的意思。一直都是他。他的初恋,单恋,都是他。
过了片刻贺显才说:“我这下是真的感到责任重大了。”
林思涛微笑着说:“放心,我不会拿这个逼你和我结婚的。”
贺显笑了。
林思涛又叹息一声:“你已经为我做了足够的好事了。”
贺显说:“那你早点说出来,可以避免我在你面前少出好多丑。我第一次约你的时候……我说不下去了。”
他们看看彼此,贺显又吻了吻林思涛,他喃喃道:“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晚上贺显去酒店住一晚,准备第二天早上和林思涛一起回去。
林思涛陪他在酒店里坐了坐。他问贺显:“你这两天都在这里,不管应酬了?”
贺显说:“我不想应酬,只想见见你。”
林思涛不说话了。
贺显要他今晚就在酒店陪他。林思涛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明天我们就回京了。今晚我还是住家里——两个老人一年也就这么几天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