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欲孽[重生] 作者:庄姝洁【完结】(11)

2019-01-25  作者|标签:庄姝洁 重生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已是深夜,良泽不知怎的难以入眠,就坐在花园长椅上发呆。这时节进入深冬,也到了二月。他穿着羊毛睡衣,茸茸的,脚上砐拉一双兔偶的棉布拖鞋,也不觉着冷。凉凉的夜风刮过脸颊,还感觉舒服惬意。
  他藉着月光和园中的角灯,垂着头看书,纸页在一片暗昧的寂静里翻动,发出细微的琐屑的声音。
  忽听到梧桐树枝杈上“呀呀”的怪声,显得古怪凉寂。他不怕,有点好奇。起身去看。
  走到梧桐树下,朦朦胧胧的而又清清凉凉的月光,让他看到那颗梧桐树对面高处的窗子敞开着,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漆漆的,和天色融为了一体。乍眼看,像个鬼魅。恍惚之间,那个诡异的形象,竟被他识清楚了。
  他有点兴奋,起先的惊怖也没了。他托高身子,使劲朝上跃着,向二楼的房间招手,不停地用手摆高攥着的书,猛烈地摇晃着。他大喊着:“爸爸,爸爸!”他才想到这边花园正对着闵修夜的书房。
  闵修夜身影一闪,良泽从窗户里也望不见了。突兀起的玩心又失掉了。举高的手垂下,慢慢踱步回走。突然感觉手被拉住了,后面有人。
  闵修夜和他在r-u白色的漆皮长椅上坐下。月光悠悠地铺展,逐渐将谈话的二人笼在如梦如幻的幽境中。成为了迷离的梦的一份痴意。闵修夜挨着良泽坐下,搂着他的肩头,似一份父子的寻常亲热。
  闵修夜平平常常地问:“你怎么认出我来?这样暗的光?”他的语气很平淡。良泽却听出了较真和认真的两种意味。致使他不敢轻易地搪塞。“就感觉是爸爸。果然就是嘛!”
  对方的眼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笑意,有些得意,有些惊异。良泽不知如何地取悦了他,只听闵修夜的低沉的嗓音,犹如一支悠扬的小夜曲,“你这么敏锐,果然是爸爸的好儿子。”又轻昵地揪了揪良泽薄薄的耳朵。
  这样的动作让良泽起腻,心里不自在。转移话题,将手上的书塞进他手中,“爸爸,你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好好解释下。”
  对方果然松开他的耳朵,倾身靠着他,认真看起书来。“George Owell的'It was one of those pictures which are so contrived that the eyes follow you about when you move.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the caption beneath it ran.'这两句话意思是画中人似乎在凝视着你,他的视线跟着人一起移动。而画的下方有这样一行字...其实这是小说的主角Winston对电梯的动态观察。”
  “你看来读过这本书?”
  “那是当然。大学里没钱,天天泡图书馆。社科类的,文史类的书都一本本读过。这本1984的外文书算印象深刻了。十多年还记得许多细节。”
  “那你还懂点哲学?”
  “看过几本黑塞。读久了也没意思。不如投入真正的社会里锻造。纵使在书的世界如何勇猛徜徉不归,现实总要教你流血的。”
  “哼。卫道士!”闵修夜手掐他的腰r_ou_,假意恐吓:“你说什么?敢讲我是卫道士?”作势又要近他的身。
  良泽笑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哀哀求饶,“不要了,别闹了,爸爸!”他们闹尽兴了,又亲亲热热地身子凑在一块头挨着头看书。
  良泽看着页上的扭扭曲曲的蝌蚪文,心里觉得闵修夜原来是如此好亲近的人,热烈又体贴,蕴含着年长者的温柔周到。
  “爸爸,你的伦敦口音很醇正。我在美国的同学不这样讲话的。”
  “你是嘲笑我吗?以前不也讲究上层贵重的女王英语,奉为准则。我在剑桥待了两年,潜移默化。”
  “在剑桥念博士?”
  “哪有那样的机会?我那时还赶着新公司的开设。只念完了专业硕士。”良泽心里有点好奇,又不开口问。
  闵修夜作出训斥的口气:“你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的秘书,说你数学尤为差劲,抱怨得我都不耐烦。”
  话锋一转:“也不知你是怎么忍受他的。”良泽本来提着心,撇撇嘴,“他就是看不起我呗!”
  “哪有这样的老师?他并不是对你人格质疑,只觉得你不够用心。小孩子总是这样稚气!”
  又说:“有看这样无关的政治讽喻小说的时间,不如将积压的题多做几道。”
  良泽也是被他几日宠得没边,人也娇气。狠狠地瞪了他几下。又凶又猛。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又含着一种年轻人的脆弱。他的两只眼睛亮亮的,被月色裹着,炯炯的,是极热烈的形态,泠冽的,散着惊人的艳意。
  他将书直接一甩,掷到对方腹部。一扭头就转身快步走。闵修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走一步,一把抱住他。从怀里撬起他的下巴,只看见他笑意满满的得意的眼睛。
  “爸爸,你不腻吗?这样抱着我!”
  “让爸爸好好亲近你,以前缺了许多机会。”
  “这是要补偿的意思?”
  闵修夜扳过他的脸,在他凉滑的柔软的发上摸了一下,没有回答。月色媚着,妖妖娆娆,月光与树影之间默默地流动着一种暧昧,一股暗潮。互相角立着,隐隐不相让。
  立在古色朦胧的仿古旧式宫灯下,在月色均匀的涂抹下,在清瘦的梧桐树下,月光投下一个颀长的影子,好像微晃了一下,被风惊扰,其实又好似未动,谁知道呢?月朦胧,鸟朦胧。
  别墅内通亮着。赵凝晴看着沈妈忙完善尾的工序,有点身心俱疲。又叫来厨娘,吩咐作明日的早餐。难得家里的三个男人都在。又定好时间。吩咐下去琐屑的家事。这女主人的事情份儿,最近,她担得更比往日尽心。沈妈对她又是惊喜又是安慰。
  她疲惫地上二楼。洗完澡。想起件事。扣响二楼书房的门。半天无回应。就索x_ing推开。没人。她看窗开着,想来夜深时,寒风飒飒,又驱身走近窗户。用力地将两扇对窗合上。退出房间。将门细心带上。
  她走到主卧,在梳妆台坐下。对着梳妆镜,将一对玛瑙绿在灯下还闪着绿荧荧的光的耳环吊坠无力地溜在桌面,想了想又规置在首饰盒里。第二天总要见人的,要找,免不了颇费一番心力。
  接着对着面皮,看着镜子里的脸,卸下眼影,脂粉,将指甲油清洗蔻丹。浸在清水里的指甲,又再度盈住光泽,粉色,熠熠的,又是一种素色。
  卸完了妆,没有睡觉,呆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自己的镜中的像。恍惚间,那惊异得不似自己,像个陌生人,从未见过的。她的容颜,依旧鲜妍,甚而比作女孩子那段时光更添了几分韵味,却也不是当初的人心,当时的月夜了。
  她伏在桌子上,半天没有抬起头。过了很久,传出呜咽抽泣声,瘦削的肩微微起伏耸动着。一个人总有一次哭得像他少年的模样。像作孩子的稚气。像迷失的温糯的羔羊。
  十年前的月夜正如现今这样平静。正如没有永不降临的夜,也没有永不坠落的光。十年之后的月光是如何的教人心碎,教人惘然,谁又知晓呢?知晓又如何,命运不留情,人已不含情。
  作者有话要说:
  闵良泽抬起稚气的眉眼,“爸爸,你为什么抱着我,不腻吗?”
  闵修夜呼吸加重,“我需要你,怎么会腻?”
  “呵。”
  “老色鬼。”
  安静的声音,“我只是想抱抱你。我喜欢。”
  “还少了一个字!!”
  对方缓缓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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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日
  正如每一个平淡日子,当晴日的第一道光线铺洒在窗幔上,一天开始周转。良泽手伸出,取来床头的手表,一看,已是七点钟。起身卷起帏幔,洁面,漱口,穿好校服,下楼。
  其实,所有庸常的一天多是这样的发轫。在许多人的记忆里,都嵌成了碎片,但这实在是真实的生活,祛除所谓的梦幻瑰奇。
  良泽经过二楼天窗时,晨曦从窗口折进,亮堂堂的,存潜着一种极为温柔的抚慰。他神思恍惚,梦里不知身是客的类似感觉。
  恍惚间上一世的凌乱冷淡的命运已远去,那种惨淡经营,苦心孤诣的生活不复存在。如今的一切都是静的,宁和的。
  但野望依然在他内心蛰伏着,他能感觉到那头凶兽的蠢蠢欲动,对名利的执念,对财富的追逐,这些东西依然在深夜啃噬着他的骨头。他的心思沉了下去,脸上呈现一片y-in翳。
  早餐闵修夜不在,只有他们三人。闵焱不知为何格外安静,全无那种外交家似的谈话技巧。但可能说话只是一种伎俩,一种手段,厌了,也就弃了。吃完早餐,在洁白的纸巾上揩手。
  闵焱和他坐在同一辆轿车里。在晨光中,良泽观察着他的表情,窥见了厌意,却也不知从何而起。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无话。
  中途,闵焱无聊,捉了他的手把玩,捏捏手指,用指腹摩擦良泽的掌心。良泽受痒,赶紧抽了出来,一面骂道:神经!对方反而发笑。没过多久,闵焱又像孩童起了玩心,用中指和拇指掐住他的手腕,啧啧称奇:“你看你的手太细,太小。只有我的五分之三。”
  良泽倒有了点兴趣与耐心,琐屑微小的细节让他生发对庸常生活的珍爱之意。他的爱情不是对着人的,而是对着俗世生活的烟火气的景慕。
  倘若你这时与他讲,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会爱上一个面目模糊的脸,嗤笑一定从他的心里散出。也只是在心里。他的面容上依旧保持着稚气。眼睛的神情确是冷冰冰的。
  闵焱闭着眼睛假寐,眼睑下有浓重的y-in影,看来,昨夜没有获得甜美的睡眠。闵焱很清淡的说着话。语气不像往日,也不像少年。须臾间,倒神似其父。他在那短暂的片刻里,跨越青涩,庄严得像个大人。也显出滑稽可笑。
  闵焱漫不经心地说:“你倒不像个男孩子。不喜运动,不爱结交朋友。不要和我说你认识许多同龄人。没有用的。你的眼神暴露了你的冷淡。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完美。其实,靠近你的人得克服你的周身的冷淡。这有时倒也成为一种魅力。”
  良泽挤出礼貌的笑意,感觉到无趣。这样突兀的所谓情感的深入剖解,又是为何?他没有探究的心情。他懒懒地不想作答。但听得出对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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