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兄,我是真的喜欢你。”刚刚被他救了的年不知天高地厚地凑过去,把手指伸入男人s-hi淋淋的发间。
月白衣衫在水中飘荡起来,划开缱绻的波纹,暗示某种放荡的允诺。
今晚的月亮是真的好,好得像是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少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心上人把外袍盖在自己身上,上面还有梅花酒的清香;
他梦见他对他敞开,身体沉默而热烈,却始终神情哀戚;
他梦见万圣阁的飞鹰落在窗棂上,然后剑光冲天,金甲染血。
不!
骇出一身冷汗,少侠从混乱中惊醒过来,双手摸到客栈温软的锦被。而方思明半倚在床的另一边,发梢微s-hi,只着寸缕,若有所思地看他。
眼底微红,神色冷峭。
真真假假交叠,少侠回忆起自己亲历的那部分“真”,又骤见他冷峻的表情,心尖儿都跟着颤抖起来。
“思明兄!”他急匆匆坐起来,想向方思明解释,覆在身上的黑色长袍堪堪滑到床间,“我并非有意轻薄于你……”
并非有意又是什么呢?神道双修,还是两情相悦?少侠梗住了,只觉得这话说来太假。
“无妨。”方思明表情冷淡地别过头,一张口,声音略略带着哑。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都是昨夜让人疯狂的画面。
他这幅身体,这副残缺的、不正常的身体,在男人的抚弄之下发出恬不知耻的愉快声响,少年一次次混乱而急迫地问他“怎么样”,他就用一次次嗯嗯啊啊,用身体回应他:快一点、再来一次、不要停。也许他还像□□一般用上了从前学来的肮脏技巧,毫无廉耻。即取悦对方,也想取悦自己——
少年生涩而毫无章法,格外莽撞,方思明险些觉得身体要折断——他惊恐地发觉自己享受被占有、被颠倒的滋味,许是和那些欢场女人一样,天生就是下贱货色。
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要是真折断了就好了。
那他就不用面对此刻巨大的羞耻。
他把他当做女人?——想都别想!
少侠何尝晓得他九曲八折的心思,看到他的神色,心中早已凉了半截,脸色都跟着发白:你当时不拒绝我,我如何晓得你不愿意?
而那厢方思明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面子上却只淡淡地瞥了少侠一眼,表情漠然,修长手指敲击着床榻上的梨花图。
僵持的这个时候,窗棂上出现了万圣阁那只鬼魅一样的黑鹰。
方思明转头接了纸条,脸上重又结起了最初那层极厚极寒的冰。
“我走了。”他拾起散落的衣袍站起来,却因着昨夜的□□差点没站稳,心里又无端生了几分恼意。
“不要去!”真真假假的梦境和现实相对应,少侠冲他喊起来,“你允诺过的,如果我求你,你可以答应我……我求你别去!“
少侠凄切的声音几乎要将他击碎,方思明忍不住背过身,过了许久才像从前那样冷冷笑起来:
“那是我从前愚蠢。”语毕又更轻佻地带了嘲讽,“你要什么允诺?和你一同生一同死吗?我这种人,你还是不要信的好。”
“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少年怒。
“不关你的事。”方思明却居然没有发火,反而更温柔地蹲了下来,让视线堪堪和少侠齐平,“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睡了,就是你的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在少侠脸上来回勾连,还带着深情款款的弧度,“别傻了。”
我这种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忘了我吧,求你了。
梦该醒了。
云雨已荒凉,梦也无分付。
就中更有痴儿女
☆、第 4 章
朱文圭被擒的消息传来时少侠正蹲在院子里喂狗,老母j-i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撅着屁股在他的面前蹲下。
少侠挑挑眉,觉得实在是意料之中。
“其他人呢?”他面色无波,像是随口一问。只有手还是一抖,焦黄色的r_ou_末掉在地上,被黑狗舔了个干净。
张三拎着一壶庆功酒,大咧咧在石头上坐下,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和香帅猜的一点儿不差,林清辉那女人果真反了水——早就让你一块儿去了,你偏要蹲在这旮旯里发霉。”他兴高采烈,身上满是铲除邪佞的爽快气息,“五大门派最得意的弟子全都到啦,云梦的师祖还亲自坐阵,乖乖,我看就算华山论剑都没来得那么齐的。都是那万圣阁,实在可恶!”
是啊,杀人放火,窃人魂魄,实在可恶。
“斩Cao除根,那想必万圣阁的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少侠低着头,又切下一块r_ou_,塞到母j-i的面前,母j-i惊叫着逃开了。
“那倒没有。”张三惋惜地叹了口气,“朱文圭之前刚训练了一批孤苦女子,还没来得及用,香帅便自作主张把她们放了。还有那少阁主……”
“万圣阁少阁主?”
“是,说来也是他命好,在不归谷的时候朱文圭就撑不住了,把他丢下来断后,”张三摇摇头,“不归谷易守难攻,天知道那神经病用了什么招术,糊得人眼都看不见,硬是僵持了好几个时辰。”
“强弩之末,负隅顽抗,撑不了多久的。”少侠面如寒冰,把手头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开始细细地擦剑。
“可不是嘛!兄弟坐在这儿都看得清,那些跟着他的小罗罗也不傻!“张三拍拍大腿,大笑起来,”后来他手下有一个叫什么噬心鬼王的,跑过来卖了他那鬼阵的关窍。好家伙,那叫一个机巧,还真能再糊弄一阵子。可惜狗咬狗——更可惜阵破了之后那小魔头和鬼王都没找到,也不晓得又是什么花样……”
不知所踪,那便是有可能还活着。
宝剑被磨得锃亮,少侠刷地一下把它收入剑匣,站起来:
“张兄可有六妙丸?没有的话,洋金花、夏枯Cao和五灵脂也行。”
张三一脸不解,而苏蓉蓉终于拾掇好了浅绿色的小包裹,递给他,脸上还带着些微笑意:“夏枯Cao止血,五灵脂化瘀,至于洋金花……都在这里了。”
“蓉蓉姐……”少侠想解释,而苏蓉蓉扶住他的手,表示知晓:
“罢了,你去吧。”
少侠深深看她一眼,跃上白马,几步消失在苍翠的竹篱外。
“他这是做什么?”张三仍是张着口,觉得这年轻人的x_ing子实在是太不定了些,“夏枯Cao止血,五灵脂化瘀,那洋金花又是做什么?”
“殉情。蒙汗药。”苏蓉蓉面无表情地瞥了瞥他,对着他脑袋隔空一指,“石头。”
方思明不是第一次那么狼狈地受伤了,相反,这是最轻松的一次。
反正是最后一回了。
“你出卖了我。”他斜倚在凌乱的杂Cao堆上,仍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
“是。”噬心鬼王承认得很爽快,盯着方思明的血汩汩地从黑色衣衫里头渗出来,“但是我还救了你,我是为了你好。”
方思明扶着树慢慢站稳了,表情越发y-in冷:“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为我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匕首换到了右手,细细调好了刀锋——即使是方才昏迷的时候他也死死握住了它——那东西的刀柄里藏着一颗莹润的□□,他的必往之地,他的极乐之源。
“你小的时候哭着找义父,我还抱过你,给过你糖吃。”鬼王腿上发软,嘴上却越发硬气,“思明,你听话,你叔叔若是真心害你,就绝不会再把你送到这里。”
方思明闻言笑起来,“难道不是因为我这里有和合散的解药么?没有这个药,你还能做个人?”
“自然有这个原因。”噬心鬼王也不否认,“思明,少主,把它给我吧。从此江湖上再没有噬心鬼王,再没有少阁主,我们就此别过,做个人、别做鬼……”
他居然还想做人?
方思明咬住牙,恨得要咯出血来:他都放过了能做人的机会,这老贼凭什么还想做个人?他凭什么觉得他真的可以做个人?
做梦!
“我给了你解药,那我的去哪里拿呢?你帮我去找朱文圭吗?”耐心终于耗尽,方思明的掌心凝出一道诡异的剑光,直直指向噬心鬼王的眉心,“可笑!”
“方思明你他妈住手!”就在这个时候凭空起了一阵清喝,尚有几丈距离,却如同穿云裂石而来。方思明本已近油尽灯枯,骤然听得这个名字、这个声音,竟是浑身一颤,下意识硬生生地中断了动作,真气逆行冲入破损的五脏六腑,闷哼一声,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被吓坏的鬼王哭喊着抱头滚到一边,而方思明力不能支,往后倒下去——倒在凭空出现少年的怀间。
“混蛋。”他咬了牙,恶狠狠地骂他。
“不能再杀人了。”少年皱着眉,是学堂里老夫子的口气,对他的恶言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