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爱德华多就不再发言了,好在车已经开始进入城区,车速也慢了下来,他打开手机开始查看新闻还有看看借贷市场的贴现比率之类的。
期间他们路过百老汇那条路,车流拥挤,等待的间歇马克问了爱德华多几场表演的闲话,问他看过《猫》和《睡莲》没有。
爱德华多前言不搭后语的回了两句,其他的话全被他用‘哦’给应付过去了,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全在现值和终值的计算里。以至于马克伸手拿过他手机的时候他差点像个青春期的小孩一样暴躁地和他吵几句。
马克抢走爱德华多的手机放到他那一侧的杂物口里,满意地看着爱德华多呆愣的表情——手机被拿走的时候他的手还一直拽着手机,视线一直跟着屏幕移动,让马克感觉他是从一只猫咪手里夺走了它在玩的线团。
“路西法诱惑夏娃时候没用完的苹果,都给乔布斯印在手机上了。”
“诱惑夏娃的是萨麦尔,读点书吧犹太人。”
这次换马克被他噎了一下,为了转移话题,马克指着外面的街道,问爱德华多还记不记得之前他们大学时候听音乐会的事情。
爱德华多当然记得,他们大学时候可不止做了这些活动,明星餐厅,夜店,酒吧,哈佛社团party,音乐会,甚至还有图书馆义卖活动。他带着马克参加了超级多的各种各样的活动,不然马克就只会像一个书虫子一样整天窝在寝室里,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那些东西。他还记得马克当年是多么的反感这些,认为这些多么无聊和附庸风雅,他也还记得所有演出的票全是他付的钱,当时他年纪比较小只觉得这是对朋友的付出,现在想想,这种行为的实质就是用钱来买马克对他的好感。
在他们年级比较小的时候,爱德华多经常带马克出去玩,美其名曰是见世面,马克通常都懒得出去,因为爱德华多介绍的大部分活动都违反马克之所以能成为马克自己的最基础准则,它们都太虚伪,太高调,像是作秀。但是每次爱德华多倚着门说‘我来付’的时候,马克都会心软,因为那种感觉就像是爱德华多很想有人能陪他去但是他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大概是因为觉得他太可怜了,马克每次都会答应他。
至于他们去看音乐会那次,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那天还下着雨,马克穿着帽衫,爱德华多穿着西装,他们两个只带了一只很小的伞。爱德华多订的是一个小包厢,在舞台的左手侧,有点偏,让你不得不侧着头才能看见舞台。
那次演奏的曲目就是大家耳熟能详埃尔加的《谜语变奏曲》,是马克不太喜欢的曲目,他对交响乐了解的不深,大家的作品听得很少,也只有莫扎特是他非常喜欢的。
他还记得爱德华多半趴在包厢的前横栏上,侧过头来跟他说,这个包厢的音效不太好,等他们有钱了,要请他去更好的位置。
他的声音伴随着大提琴厚重的声音起伏,他脸上浅浅的笑容有对未来的憧憬。
马克不喜欢音乐会,也不喜欢埃尔加,那天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他就是偶尔会冒出来一个念头:百老汇最好的剧院最好的位置听歌剧是什么感觉的?
后来FB正式走上正轨,马克的账户里有的是钱,他买了个包厢,买了一年,时不时的跑去听听,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加州,一来一回要耗费他一天的时间。包厢很好,确实能分辨出来音效和表演效果上面的差距,但他还是没办法get到它的价值。他也不怎么怀念他和爱德华多的那场音乐会——他始终认为那是一个灾难,只是偶尔,他坐在包厢里面走神的时候,很想打个电话问爱德华多,问他是不是还记他们去听音乐会的时候的事情,然后告诉他自己还是觉得位置什么的,没什么特别大的吸引力。
后来马克就退掉了自己的包厢,没再续订,他想还是把好的位置留给真正喜欢的人吧。
他那个时候,还太年轻,其实现在也是,他只以为怀念是非常想回到当年场景的那种感觉,他不知道怀念也可以是你没由来总能回忆起来的旧光景。
第18章 你知道春天永远不会消失,就像你知道结冰后水还会流淌
爱德华多低头玩手机的时候,马克踌躇了好久才伸手把他手里的手机拿走。
不知道为什么,马克好像很讨厌告诉爱德华多一些坏消息——这个坏消息的范围包涵甚广,从真正的坏消息,像是谁谁谁生病了,休学了,或者爱德华多哪一个喜欢的作家患了什么重病,还有一些根本算不上坏消息的事情,像是可能违反爱德华多心情的事情,比如说啤酒太冰或者仅仅就像这次他要拿走他正在玩的手机。
他们来的比较早,这会儿也还没到典礼的时间,他们可以自己提前在会场里面逛一会儿。
马克把车停到了大厦门口,企业标志牌下面有个年轻人正站着低头玩手机,看见马克他们的车停到了自己面前,还友好又熟捻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年轻人穿着一个简单的T恤,胸口上还印着‘利维坦’,那是很受欢迎的网游‘蔚蓝海岸’里面最cool的一艘船,看起来年轻人也是个游戏迷。
马克也和年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顺手把钥匙扔给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就先走了。
爱德华多跟在马克后面,这才反应过来年轻人是泊车先生。
年轻人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眼睛追着他们,探究地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
他表现的挺不动声色的,但是爱德华多还是借着眼角的余光和大厦的反光面,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爱德华多漫不经心的一扫,然后随口开玩笑跟马克说‘你猜,他是认出来咱们俩谁了?’
马克想要回头看,一把被爱德华多挽住手臂——他一下子靠的很近,声音低低的,说:“喂,谁会在讨论八卦的时候回头去看当事人啊。”
马克:··
马克:“幼稚。”
爱德华多选择x_ing地忽略了他这句话,还是挽着他手臂,也没把手抽回来,接着八卦,说泊车先生的品位非常典雅,穿的鞋子是prada。
马克和爱德华多一样,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开始小声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进到大厦的大厅里了,说:“你怎么就这么关注别人的鞋?”
“我不是关注别人的鞋,我是关注prada。”
“prada不就是鞋吗?”马克小声反驳着他。
“prada就只是鞋?!”
“well,可能还有包?”
“prada可能还有包?!”
“well,是个很有品位的牌子?”
“只是很有品位的牌子?!”
“——很受欢迎?”
“只是很受欢迎?!”
马克这些彻底没话了,因为他感觉,无论他说什么,爱德华多就是小小声充满怒气的重复一遍给他。
他们到宴会现场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只有零星的几位金融分析师喝着白兰地,在里面说说笑笑。
看见他们的那一瞬间,爱德华多和马克同时发出了一声小小叹气声。
爱德华多:···
马克:···
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个探究的眼神。
爱德华多:“——呃,他们太蠢了?”
马克:“他们太烦了。”他说的是肯定句。
他们两个在这里小声的说话,那边谈话的金融分析师看见了他们,有位穿着浅蓝色西装的先生举杯对他们示意,然后走了过来跟他们搭话。
在他走过来的这几秒的时间里。马克抓紧机会问爱德华多说:“你会关注他的西装吗?”
爱德华多:···
爱德华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答他说:“首先,那个不是prada的,是阿玛尼——蠢蛋都穿阿玛尼,其次,我不关注他,因为他是个蠢蛋。”
马克:···
马克刚想说话,那位穿浅蓝色西装的先生已经过来了,他就转移开话题,跟对方微笑示意。
那位先生看到他也非常高兴,隔着老远就开始说:“哦,是扎克伯格先生啊,好久不见——我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毕业呢。”
马克:···
那位先生继续补充说道:“哦,说错了,您现在还是没毕业呢。”
马克只好回答他,“您太守旧了,这个玩笑话不知道还要说多少次。”
“不多不多,大概等你拿到学位之后吧。”
马克:···
马克没接这句话,装作不在意的转过头,对那位先生介绍爱德华多,然后把他介绍给爱德华多。
事实上,爱德华多认识他,而且一分钟之前,他还说他是个蠢蛋。
那位先生也认识爱德华多,这个相互介绍并没有阻止了他,他跟爱德华多握过手之后就重新开启了一个话头,说:“对了,马克——我这样叫你没关系吧,前两天我朋友还说,NY市政又给FB批了一大块工业用地,还不如给我哈哈哈哈哈哈。”
马克:“···”
“反正你们也正在倒闭的边缘。”
马克:“···”
金融分析师对话的是马克,所以爱德华多不能c-h-a话,但他又在旁边郁闷的想跳楼。他忍不住地从游场侍者的托盘上面拿了一杯白兰地一口喝了,还恨不得把整个盘子都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