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无欲眼神迷茫而空洞。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将面前这个人抱住,像就要溺死的人,抱着救命的稻Cao。
……我要你……别走……
素还真笑起来,为谈无欲这样下意识的举动而感到欣喜。他追逐着谈无欲羞涩的舌头,反复吸吮,这个吻细密绵长,像万年果那甜蜜的汁液,浓得化不开。
师弟……师弟……师弟……
漫长的等待,都化成了不可倾诉也无法传达的情欲,素还真一次一次进入,一次一次索取。他要谈无欲想起来,想起他们同修的日子,想起他们涉世的日子,想起那些互相争斗又互相扶持的过往。
谈无欲昏迷前,听到素还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
素还真喂了一口粥给谈无欲。
谈无欲吐掉了,瞪了他一眼,忽然手脚并用爬到桌子上,素还真怕他摔下来,便去抓他的手。拖着他的手腕往下拉,谈无欲嘶声,血丝就从手腕的伤处渗出来。素还真一个飞身将谈无欲带下来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逆臣贼子!你怎么敢这样对待本天子?!快放开!!!谈无欲像头受到极大惊吓的野兽一样拼命挣扎。
素还真道,师弟,莫惊,莫怕……师兄不会害你……师弟……
谈无欲就张嘴一口咬在素还真肩膀上,用了死力气,素还真衣服上用来装饰的薄玉片都被咬碎了,牙齿隔着布料穿进他的肩胛。素还真连忙反手将谈无欲制住,去扣他的下巴。
师弟!师弟!快吐出来!那玉吞不得!!!
谈无欲将牙关磕得死紧,素还真将手伸到他嘴边,谈无欲的嘴唇碰到他的手指,又去咬。素还真便放任他,趁空隙将手指伸进谈无欲的嘴里,探出了两三个带血的碎块。素还真顾不得手指钻心般的疼痛,又去好生哄他道,师弟,师弟,把嘴张开,给师兄看看,到底割伤哪儿了?谈无欲仍是不松口。素还真便换个称呼去叫他,天子陛下,让臣看看天子有没有伤到。
谈无欲听了,便老实放开他的手,跪着往后爬了两步又坐在地上,说,爱卿用不着多礼,本天子好得很。素还真的手指差点被咬断,不断往外冒血。他随意从衣服上撕了条布缠着,又去哄骗道,天子陛下的嘴太小了,臣想,一定放不下一个j-i蛋的。谈无欲急眼,拉着他说,谁说放不下的!然后张嘴给他看。
嘴里没有碎片,舌头上却被割出了好几道划痕,鲜血淋漓。
我是不是放得下?本天子是不是很厉害?谈无欲十分自满地看着素还真。
素还真安静地看着谈无欲,心头却犹如刀割。半晌,倾身将他抱住,低声道,天子真厉害……天子比谁都厉害……臣……臣……
谈无欲任他抱着,觉得背上有些s-hi,就问,爱卿,你……为什么哭了?
素还真只是用被谈无欲咬得流血的手一遍一遍去抚摸他的背。
素还真调了伤药,清清凉凉的,吃在嘴里还有甜味。
谈无欲问他,这是什么?
素还真说,这是用万年果和天山雪莲蕊制的糖。
谈无欲并听不懂,只是哦了声,又欢欢喜喜地拿了一个含着。
素还真牵着谈无欲的手在市集上逛。他说,天子陛下的衣服破了,不能再穿了,臣买件新的给你好不好?谈无欲没说话,眼睛却滴溜溜直盯着摊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素还真瞧见了便问他,师弟喜欢什么?师兄给你买……
话音未落,谈无欲就使劲挣脱他的手,将眉毛扬起来,大喊一句,谁是你师弟!说完便跑了。
市集上人多,谈无欲三两下就跑得不见影。素还真心慌,连忙去追。一会儿喊师弟,一会儿喊天子。有个好心的人便指个方向说,刚刚看见一个傻子往那头去了。素还真听见,心里滞涩,却又苦笑谢过,直奔而去。
转了一圈,才发现谈无欲蹲在一棵枯树底下,面前放了两块石头,做乞讨状。他放缓了脚步,轻轻走过去,喊了一声天子。
谈无欲抬头,看到了素还真,一双眼睛就蓄满了泪。因谈无欲眉目上挑,是典型的丹凤,此时含了泪,便是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像落了难的贵公子,饱受摧折。他跪行几步,手指小小心心地拉着素还真的衣袂,任泪珠子不断滑落,然后才带着几分哭音道,先生,小生家道中落,与哥哥到此处寻亲,不料走散。小生遍寻不到他,又、又被贼人扒去了钱包。先生可否行行好,舍小生几个薄钱,待小生寻到亲兄,定上门言谢。先生大恩,先生大恩……说罢,要去磕头。
素还真双手托着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谈无欲,又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的微笑,道,天子,莫要这样。
谈无欲眼泪还没干,又怔怔地问,先生叫谁天子?
素还真喉头有些哽咽,他努力调整了呼吸,然后浅浅笑,师……你是天外方界的无忌天子,你忘了吗?臣是来接天子回宫的。天子……快些随臣回去吧。谈无欲的眼珠转了转,未干的眼泪又掉下一颗,却十分警惕地瞪着他,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本天子不记得你。素还真伸出手指,将谈无欲面上的泪痕轻轻抹去,回答:臣叫素还真。
谈无欲低头想了想又说,我没听过。哪个素?素不相识的素?
素还真沉默了很久,才微微笑答,对,素不相识的素,还情的还,真心的真。
回到市集,素还真给谈无欲买布做衣裳。
谈无欲坐在布店的椅子里吃糖人,糖块掉在衣服上,素还真便蹲在他面前,用帕子给他擦。店老板抱出上好的织锦,素还真便指着一块华丽的金宝地,问他,天子喜欢哪块?谈无欲瞥了一眼,摇头说不好。素还真又指着另一块较为雅致的芙蓉妆问,天子觉得这些好不好?谈无欲又摇头,说都不好,都不好。
老板有些无奈,赔笑着说,我看啊,这位少爷不大愿挑,公子您就自己拿主意给选一块得了。谈无欲听了不高兴,将糖人往地上一扔,怒道,谁说我不愿意挑?是你没有好的!老板见他疯疯癫癫,想反驳,又见素还真举止优雅出手阔绰,便忍下了。
素还真叹了声,说,这些料子劳烦收回去吧。
谈无欲嘟嘟囔囔说一句,我要黄的。
素还真听了便转头问,老板,店里有没有黄色的布料?成类不拘。老板听了喜上眉梢,忙道,有,有有有。我店里有批上好的金丝月华锦,我这就去给您拿去。素还真替谈无欲擦手,又细细说,师弟……天子还是喜欢黄衣服。
谈无欲就翘起嘴巴笑得很得意,眉眼灵动。他说,我师兄说我穿黄衣服好看。
言罢,谈无欲看了素还真一眼,又将头转过去,你又不是我师兄,本天子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走开!
素还真握着谈无欲的手,笑得有些落寞。
一时老板抱着一块月华锦又出来,笑嘻嘻地说,公子您看看这料子多好。这批月华可都是宫里才用的,您看看这金丝……素还真淡淡地回,我要了,包起来吧。老板喜笑颜开,得咧,这就给您包上。
出了布店,他又带谈无欲去裁缝店,谈无欲又折腾一回,好说歹说,才肯将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换上一件淡黄色的成衣。素还真付了双倍的工钱,裁缝这才答应冒着被抓伤的危险替谈无欲量体,与他做新衣服。
日落西斜,吃吃玩玩累了,上了马车,谈无欲靠在素还真怀里就睡着了。睡着的谈无欲,不哭不闹,眉目清冷一如过往。素还真摩挲着他手腕上的伤痕,放在唇边轻吻,无声落泪。
师弟……你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师弟,这世上懂我的,惟你一人。师弟,莫要丢下我……
十年荒芜,三十年等待,百年错失。师弟,师弟……你莫走……
寻医问药。
如今这件事素还真做起来驾轻就熟。可不论给谁看了,都说谈无欲并没有病,至于功体全失,脑部受创,大约是什么厉害术法或药物所致,害了经脉,丢了魂魄,导致错乱。
素还真陪着笑,问,要如何才能恢复呢?
医者们只是摇头。
素还真便对谈无欲说,没关系的,没关系。我们再去找别的人。天下如此之大,医师不行,我们就去找药师,药师不行,我们就去寻巫祭。师弟,没关系的。
谈无欲手里摆弄一个银制的九连环,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彼时烟花三月。
素还真负剑走在后面,谈无欲抬脚走在前面。
他很严肃地看着素还真,说,你的命很不好,太阳祸厄,太y-in克命。若不是有人替你改命,你早就死了。素还真,本天子不与你走在一起,你莫要连累我!
谈无欲熟练地排算着命盘,那些从来不曾在素还真面前展现姿态的琉璃星子,此刻竟无比清晰地展示他的生命脉络。谈无欲说,太阳化忌在命宫,陷地加四杀,一生多是非,还有可能失明。但是你的命格被人改过,所以现在是日月反背,太阳在亥,你的情人会早死,不死也是多灾多厄。啧啧,在你身边的人倒霉。
谈无欲瞧见他脸色很不好看,就笑得非常欢快,抱着一盒糖果子坐在远远的桌子上,一边吃一边笑,哈哈哈哈!素还真,你欺我辱我,这是报应!你情人肯定要死的!哈哈哈哈哈!
素还真定睛看着桌上的命盘,如遭雷殛。
——素还真,我们入局吧。
——好人太难做了,什么都要顾着帮着,要将天下放在肩上,那么累。我不要。你让我任x_ing一回。我自己选了条容易的路。剩下的,就请素贤人多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