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关心则乱,王怜花竟也没注意背后一声破空而来的声响,等反应过来之时,自己的手俨然已经被人捆上了。
王怜花先是一愣,而后却勾起了嘴角,回头望向来人,松了口气,终于将心里已经喊了千百声的名字唤了出来。
——“沈浪。”
沈浪对着他淡淡一笑:“王公子一夜不见,却是憔悴了许多。”
“又何必同我谈这个,如今要杀要剐自是随你。”
沈浪的眼神中终于不再有丝毫的眷恋和情意,只是淡淡地、近乎冷漠地打量着自己,就仿佛他对很多人做的那样。
其实说来,沈浪是一个极无情的人,他同谁都能做朋友,对敌手也会有几分保留,那双眼神里永远带着一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淡。
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会有一份距离,再恨的仇人也会有些许怜惜,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沈浪终于也这么看着他了。
他该庆幸么?又或者从开始就这样,他们便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王怜花的嘴角带上了些许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对着他们,还是对着自己的。
在遇见沈浪之后,他好像经常要后悔一些事情。
后悔该早些看明白,后悔该早些离开,后悔自己多事又回来寻找。
亦或是后悔……从开始就不该相遇。
“王公子多虑了,在下并无意伤害王公子。”沈浪道:“更何况殊途同归,王公子难道不也是要去寻快活王的么?”
王怜花垂下头并不看自己,沈浪胸口忽而一闷,却还是抓了他起来。
“倒不如一路也有个照应?”
王怜花道:“若是沈大侠不怕被我再捅一刀。”
沈浪回过头对着他笑道:“若是王公子没了法器,受了伤,捆着手都还能举着刀子,那在下便是死,也是无可奈何啊。”
王怜花从不知道沈浪的嘴也是这般厉害,顿时便被回击地哑口无言。
“那……就麻烦沈兄一路照顾了。”
“呵呵,哪里哪里。”
两人对视一笑,此时却仿若隔着天堑的距离,各有心思,又默默不语。
第十六回 叙旧事平浪公引龙入情道 清骗局王怜花借酒复通情
快活王也许并不是这么想见这两位,四人行了一r.ì的路,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y-in谋也没有算计,这样的一趟行程反而像是出来游玩一般,也好在这时节恰好,绿树成荫,行在其中也没有那么热。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沈浪走在最前头,脚步踏实,亦从不回头;朱七七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面带微笑——只要能同沈浪在一道,她什么苦都是肯吃的,这样的千金小姐,想来也是用情至深。
朱七七的身边走着熊猫儿,熊猫儿手里牵着捆仙绳,而捆仙绳连着的正是一位祖宗。
那位祖宗跟在最后,又不时夹在朱七七和熊猫儿之间的位置,面露笑意,哼着歌,想来这位公子定然是真的把这趟旅途给当成外出郊游了。
只可惜他这一路上折腾下来,无人搭理他,而这位公子面皮也实在是厚,就算无人理睬,他一人也自娱自乐得开心,时不时地说要喝口水,撒个手什么的,搞得熊猫儿一阵头疼脑涨。
沈浪终于回头看了那祖宗一眼,王怜花这才老实些,目光却又不敢看向沈浪。
一路上来就是如此,沈浪暗自好笑道:“王公子可还真是公子,比之七七还难伺候。”
王怜花感慨道:“你们去见快活王是寻死的,我可是去庆贺的,同你们这亡命之徒在一道也不知有几r.ì好活,你们不肯过好r.ì子,本公子总还是要过的。”
说着就嚷着肚饿,要熊猫儿给喂糕点。
“王怜花你给我消停会儿不行么!”
熊猫儿真是恨不得能一掌拍死王怜花,可王怜花看着他骂了一溜后,又淡定地开口。
“我要吃糕点。”
“……n_ain_ai的。”
沈浪淡淡地看了熊猫儿一眼:“熊兄又何必在意他,任他嚷着便是。”
王怜花面色一僵,看向熊猫儿那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由撇了撇嘴。
沈浪又道:“总不见得人人都要拿他当公子。”
沈浪这不仅是话里有话,还明显带着刺,王怜花憋红了脸,扭开头不再说话。
熊猫儿自然看得开心,就嘿嘿地应了两声,不管王怜花了。
于是这一路上王怜花可谓是吃尽了苦头,沈浪说停下之时才能停下,那熊猫儿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对他好一阵嘲讽,才肯给他东西吃。
只可惜现在为人所缚,自然也没什么理直气壮的道理。
趁着沈浪外出捡拾柴火,王怜花便开始忽悠熊猫儿道。
“我又不会真跑了,如今我身负重伤怎么可能还能下手,倒不如给我解开了吧?”
“我呸!你这王八蛋嘴里没毛的,哪句好信?”
王怜花委屈道:“你不信我的嘴,总得信我的伤吧,你看我连法器都没了,还怎么能下手?”
熊猫儿一路上被这厮S_āo扰得心烦意乱,这两句话倒也还确实是真的。
王怜花趁胜追击:“你看你解了我的手,沈大侠又在,我怎么可能跑的了?以后喝水倒茶不都是我自己的活么,也不用劳烦熊兄了。”
熊猫儿怀疑地看了王怜花两眼,倒是有些被说动,正打算解了开去,却已经有人c-h-ā话。
“熊兄却是太低估我们这位王公子了。”
王怜花身体一震,别扭地往旁边挪了一挪,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王公子的这双手可是天下一宝,要是放了它,就好似解了狐狸的尾巴,就是死在梦中又上何处说理去呢?”
沈浪抱了柴火走到王怜花身边,将手中的木材一放开始生火。
王怜花知道沈浪在说自己出卖他给鬼宿朱七七之事,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火光忽起,照亮了沈浪的脸颊,那暗沉的眼眸之中却透不尽一丝光芒。
沈浪笑了一下,王怜花心狠狠一揪,那张巧嘴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山洞之中的气氛忽然变得寂静,就算是熊猫儿这样的粗汉子也知晓有什么不对,但他也不敢开口,他只能看着沈浪和王怜花两人互相对视,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这样的气氛却是一个人都c-h-ā不进去的,除非有一个人先退一步。
这一路来其实这样的气氛就没少过,沈浪和王怜花之间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知晓的,他们的世界似乎从来就容不下其他人,就算是现在这样僵硬的气氛也是一样。
王怜花最终还是移开了眼睛,而沈浪也起身去招呼还在外面打坐的朱七七进来。
外头夜深露寒,沈浪便将位置挪了一挪,挡住风口,好让朱七七能不被冷风所袭,他如今并不想同王怜花再做多话,因为他担心很快自己可能就又要狠不下心了,索x_ing便转口问了问朱七七如今练气的情况。
朱七七选择的亦是剑道,舞得一手淑女剑也是格外出彩。
谈论之间,王怜花便又开了口。
“七七姑娘却是心太急了些,若肯再缓一缓修炼的进度,想来根基也会更加稳固些。”
朱七七于王怜花本就没多少好脸色,知晓他与沈浪之间那些事后更是不愿与之多言,见得那人一脸淡然地扔着木头玩的样子,不由开口讽刺道。
“你不是云梦宗的人么?修的不也是合情道?管得剑道什么事?”
云梦宗自是以情入道,多情、合情、无情、斩情,无论世间百态,只要是人便终归有情,而女子心中心思百转,爱恨皆易,反而更适合修得情道。
王怜花听到朱七七一言,不由笑了开去。
“云梦宗的人?这又有何干系?”王怜花眸中似乎有什么得意之色闪过:“你们落霞观那位平浪道人当初修的不也是无情道么,天下道法万千,何来你们派我们宗的呢,终点也不过那一个罢了。”
朱七七并不了解落霞观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毕竟落霞观历史最为悠久,而她向来对那些事情实在不感兴趣。
而这平浪道人她倒还是知道的,毕竟纵观这百千年,修真界最出名的就是这位独创魂术又飞而登仙的平浪道人了,因而这一来二往倒也让王怜花给吊起了胃口。
“他修的的是无情道?”
世人皆知无情道修炼是如何神速,却又如何艰难,别说朱七七,就连熊猫儿也不由得抬头细细听王怜花讲述。
王怜花目光往沈浪那处看去,见他神色不变,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火光,心下微微一冷,便继续开口。
“无情道,顾名思义斩情绝爱,再无情可思,无人可爱,道心便稳,无人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