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析不想对母亲说谎,却还是有意无意地将她引入了误区。
他仍是没有勇气告诉父母真相,但真的已经完全无法坦然地放下一切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去结婚生子。
婚姻里不止是包容照顾相敬如宾,他一直想得太简单。
他以为将来对妻子好不让她知道真相就可以换来良心的安稳,可事实上欺骗永远都是欺骗,瞒得再好,本质也不会改变。
没有遇到夏扬之前,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正视这个问题,他满脑子的父母,即便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会很负责任,却也从未为对方女孩子想过。
直到遇见夏扬。
他现在管不住自己,将来难道就能?
即使一直都无法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他也希望自己能只和一个人谈恋爱,就算分隔两地,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也能毫无负担地快乐着,而不是一边忐忑,另一边敷衍。
家乡的那个女孩子还有给他发短信,他早就已经慢慢冷落了。
母亲却不知道,还在操心着结婚事宜。
他忍不住说出来,但依旧有所保留。
他不想结婚,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父亲放弃原先的想法,先去做手术。
等以后时机对了,他还是会选择出柜,希望能让父母接受。
母亲比父亲好说话许多,他只能先从母亲这边下手。
长久的沉默之后,方泽析轻轻地说:“妈,你帮我劝劝爸,让他先手术吧。”
方妈妈立刻警觉起来,皱眉问:“你是不是不想结婚故意这么说的?”
“我确实不想结婚。”方泽析诚实地说,“但不想结婚的原因,就是这个。”
“你……哎哟,这都怎么回事啊!我跟你爸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哎我想办法吧。你先放宽了心,多休息,知道吗?我老早就说了,你那份工作太操心,又升的那么快,想也知道肯定很累。要不你干脆辞了吧,工资够花就行,这几年家里也有些积蓄了,别那么拼命,知道没有?”
方泽析觉得喉咙有些难受,开口时已是微微哽咽,他别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说:“妈,谢谢你。”
“谢什么!你听好了啊,别忌讳着觉得丢脸,赶紧去治病。现在这种广告到处都在打,得病的人肯定也不少。你要是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我……哎呀,我可怎么是好啊!还不如别生你呢!生个女儿还贴心。”
“妈……”方泽析哭笑不得,“女儿要是也不会生孩子呢?”
“呸,胡说什么!”方妈妈之前都没见过这样的方泽析,这回算是信了夏扬的话,生气地说,“女儿生下来也不姓方,管她行不行!大不了一直在家里养着。我再收个干儿子,让他去生。”
“那儿子怎么就非得生孩子?干儿子生下来的也不是方家香火啊。”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给我去治病听到没有!怕你压力大对你态度软一点,你还得了便宜就卖乖啊?阿扬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就会装!”
方泽析还想说点什么,方妈妈却打断了他:“就这样吧,我挂了。你注意身体,知道不?!”
“好……”
方妈妈挂了电话,在床头又坐了一会儿,跺了跺脚说了句“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接着又叹了口气,起身去找方爸爸。
方爸爸吃过午饭,正跟夏扬一起在片场里帮忙摆道具,方妈妈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胳膊。
“怎么了?”方爸爸疑惑地问。
方妈妈面有难色,抬头看了眼夏扬,拉着方爸爸说了句方言。
方爸爸点点头,和剧组众人说了声抱歉,跟着方妈妈回家了。
夏扬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时候方妈妈应该刚和方泽析打完电话,他们是说了什么需要拉方爸爸回去讨论?
那方妈妈看他干什么?难道是方泽析知道了他来南方做什么?
他试探性地给方泽析发了条短信:“竹签儿~你知道我在哪吗?”
——“该不会又在我家吧?我妈刚提到你了,你就立刻给我发短信。你是不是在她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怎么可能?你在我眼里全是好的,我能说出什么坏话来?咱妈说什么了?”
——“她说,我要是不让她抱孙子,她就收你当干儿子给她生。”
夏扬噗地一声笑出来,回道:“我跟谁生?你吗?”
方泽析没有继续玩笑,而是正正经经地回了一条:“夏扬,我很想你。”
夏扬看着短信,表情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嗯,我也想你。五一,你有什么打算吗?”
——“嗯?五一又不是什么情侣的节日,怎么啦,难道你还打算借着劳动的名目做什么?那也得你先回来啊!”
“我真是……看错你了。”
——“干吗?想退货?”
“不退。竹签儿,无论如何,一定要等我回去,好吗?”
——“嗯,我等你。终于轮到我说这句话了,感觉真不错。”
夏扬摸着鼻子笑了笑,心情变得很好。
如果方妈妈在半个月之后听到方泽析说那句话,她一定不会再如此单纯地认为儿子只是那方面有问题。
微电影一直有在默默地拍摄,和电视剧一起,电视剧这边搭道具打灯光人来人往,微电影却只是五个人一组,往灿烂的油菜花田旁一站,每天只拍个一两幕,毫不引人注目。
但还是会有村民好奇地来看一看,两个男人演对手戏,他们一开始没往细处想,渐渐地才觉得似乎有些奇怪,一些窃窃私语也就流传开来。
然后谢家定给他们投下了重磅炸弹。
微电影的剧情考虑到村民的接受能力,刻意写得很清水,从头至尾最多的碰触也就是拥抱而已,只有最后一幕,有一场吻戏。
分镜打散,谢家定将最后一幕提前了一些,借了一间破破旧旧的石屋,让主角坐在轮椅上,辛苦地转着轮子,独自生活。
背着行李的青年故地重游,看到多年前因家人阻挠而不得不与自己分开的恋人。
男人抬起头,眼里一片愕然。
青年看着他的腿,声音微颤:“你……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场意外。”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