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能活到今日,还把陆老八告上帝都府,这个女人该是何等的坚忍聪慧。
可,就是这样坚强聪慧的女人,在说完她种种不幸的遭遇后,所落的那种无声的泪水,就格外的让人心酸心怜心生不忍。
明湛叹一回,问道,“恕朕直言,吴姑娘,你是否有意与陆老八成亲,给腹中孩子一个名份?”不只明湛会这样问,怕许多人都作此想。
吴婉的强悍超乎明湛的想像,吴婉镇定道,“只求陛下还民女公道。至于陆老八,若是天下女人被人污了清白,便要嫁予此人,世上岂不是要禽兽当道!民女虽弱质女流,亦不屑为之。”
“如此,姑娘只管回家安心住下,朕命田晚华保护姑娘的安全。”明湛道,“姑娘也莫要轻言生死,你父母既亡,家产自然是你的。这话,朕说了,自然是算数的。”
“民女谢陛下隆恩。”吴婉叩头,垂眸望着地面道,“民女捐资亦是真心实意,请陛下允民女所请。”
明湛上前扶起吴婉,叹道,“你的路还长,不必与朕说这个了。只愿你好生过活,你配的起更好的人生。”
吴婉眼圈儿陡然一红,憋回眼泪,忍着心头酸痛,张了张嘴,轻声道,“是,民女记下了。”
自有人安排吴婉回家守卫之事,田晚华接到明湛口谕,亦未料到吴婉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能至御前诉冤。
吴婉回家,累的险些虚脱。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她并不知晓明湛的容貌,更加不会知晓今日善仁堂会有御驾亲临。只是听说善仁堂乃太后首倡,她原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用银子砸也要将名声砸到卫太后跟前儿。只有这样,陆家才不敢对她胡作非为。
可是,计划实行起来,不单单是靠勇气就能解决的。
她自从得知堂审推迟,便去了善仁堂。在善仁堂足足坐了一个时辰,都未能下定决心。看到明湛一行人进门,御医脸上那种惊惶的神色,让吴婉心下微微一动,福至心灵,想到帝都偶尔流传的皇帝陛下喜好微服的流言。贸然上前,只当拼死一搏。
幸好,她成功了。
吴婉靠着软垫,室内空无一人。她欣喜的弯起唇角,眼中却涌出大颗大颗无穷尽的泪水。
听丫头兰心进门回禀:姑娘,帝都府尹田大人到了。
兰心上前轻手轻脚的为吴婉擦干泪水,小声劝道,“姑娘,咱们平安了,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我出去看看。”
吴婉做事极为漂亮,她极客气的对田大人道谢,田晚华不禁多瞧了吴婉几眼,温声道,“本官奉圣命,安排人保护吴姑娘府第的安危。吴姑娘尽可放心,至此案结束,不会有任何吴姑娘不喜欢的人来打扰吴姑娘的清静。”
“多谢吴大人。”吴婉柔声道,“民女一家人的性命,皆付于大人之手。”
田晚华对着一界有孕未婚妇人,实在不易多说话,安排好守卫便告辞而去。
吴婉命管家吴伯端出一盘银锞子给守卫的头目,权当辛苦费,又命人每日杀鸡宰羊的招待这些官兵。
命人去安排了吴婉之事,明湛在回别院的路上与卫太后、太皇太后说起吴婉的遭遇。
太皇太后无甚心机,义愤填膺道,“陆家这杀千刀儿的,干出这样的缺德事来,人家好端端的闺女就这么给糟蹋了。皇帝,你可不能轻饶。唉,那闺女有了身孕,可怎生是好?要哀家说,不如就凑一处儿做了亲,为孩子着想呢。”话到最后,又有几分心软。
明湛知道,太皇太后一直是个心软的人。
卫太后并不说话。
明湛笑,“我也问吴姑娘了,哪知吴姑娘是死都不肯的。”遂将吴婉一番话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并不过心,只道,“太好强了。”不再理会此事。
祖孙三人只是当闲话一说,陆家却是掀起惊天波浪。
任陆文韬再神机妙算本事了得,他也没料到吴婉有这等通天的本事!
他刚刚摸到吴婉的影子,吴婉已经自御前回家,且家门口守着一队帝都府尹的官兵。再一打听吴婉今日所为,陆文韬浑身发冷,如置冰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厉害好毒辣的女人!
陆文韬眼见事情不妙,先与父母说了,南丰伯夫人顿时没了主意,急的团团转,哭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那女子,咱们娶她成不成?咱们替老八明媒正娶的娶她成不成啊?”
南丰伯怒喝,“遗祸家门的畜牲!早知如此,生下来就该掐死!”这话说晚了足足有十八年,绝对的马后炮。
南丰伯夫人泣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老八可怎么办哪?莫非,莫非……”南丰伯夫人脸色惨白,抓住儿子的袖子,激动的问,“文韬,若是你弟弟像那个赵喜……那我也不必活了!”
“母亲母亲,不至于此。”陆文韬扶着母亲的手臂,安慰道,“母亲,老八这个起码没出人命,不至于此。”
听到长子的话,南丰伯夫人总算稳住了心,拿着帕子拭泪道,“文韬,咱们可怎么办哪?怎么办哪?能不能跟公主说说,进宫,求个情面,咱们,咱们娶了那姑娘,还不成吗?”
南丰伯老成持重,“慢着来,你先收拾收拾。文韬,这姑娘帝都可有亲人,父母做何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