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家是宗室侯府,我家也非平民百姓,自来这样的事,绝对是事出有因。姐夫要查,就查个清楚,切莫拿哪个奴才出来顶数。若是这样的结果,我是不能接受的。”卫颖嘉冷声道,“大姐姐嫁给姐夫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姐夫宁可妾室管家,也不让大姐姐插手内闱。如今大姐姐不过刚刚接手管家之事,立时就有人要毒杀大姐姐。若是姐夫不肯给大姐姐一个公道,我们卫家自有公道。”
这种被小舅子找上门说理的事儿,忠义侯还是头一遭遇到,若非实在理亏,哪怕永宁侯府如何势大,以忠义侯的傲气,他也不能容忍卫颖嘉这样的冷言冷语。
忠义侯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定会将此事追查到底。”在他眼里,女人争宠吃干醋啥的,没啥要紧。可如果弄到下毒谋杀,就非同小可了。
卫氏虽不得他的欢心,到底是正妻,这点儿体面还是要有的。
不过忠义侯话说的漂亮,心里也在打鼓儿。当初往外放风,让卫氏凤明立不孝引得御史上本的事儿,就有老太太一份儿,忠义侯虽没点明,那是给自己亲娘留着脸面。如今卫氏出了这样的事,想要善了,实在是难了。
忠义侯还是先打发了卫颖嘉再论其它,温声道,“嘉弟好容易来一回,去瞧瞧你姐姐吧,我对不住他,还得请嘉弟代我说几句好话。”
卫颖嘉看忠义侯一眼,却不肯接忠义侯的话儿,只道,“能把害大姐姐的人抓出来,大姐姐自然就明白姐夫的心了。”
年纪轻轻,这么难缠。忠义侯满口应道,“这是自然。”
在忠义侯看来,世上最彪悍的生物,莫过于小舅子是也。
这事儿出来,忠义侯再怎么查,怎么拷打奴才,也问不出破绽来。反正燕窝儿羹是方老太太叫自己的小厨房做的,能进小厨房的都是方老太太的心腹人儿。一直到燕窝羹做好,所有经手的人,都没破绽,而且是当着送燕窝羹的人的面儿,卫氏尝了一口,立时毒发。
原本卫氏没啥胃口,并不想喝。偏送燕窝羹的是方老太太的陪房赵嬷嬷,赵嬷嬷也是倚老卖老了,更思量着眼瞅着嫡系要掌权,先前她孙子还得罪了卫氏,就故做忠心抢了小丫环的差,亲自给卫氏送了燕窝羹去,又倚老卖老的劝了卫氏几句,“老太太的一番心意,太太吃上两口,也有精神理事。只要太太万福,就是我们做奴才的造化了。”
卫氏听了这一篇子话,就略吃了一口。
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卫颖嘉随着忠义侯去看望卫氏,凤明立没去当差,正在一畔侍疾,眼睛微肿,似是哭过的模样。再有就是卫夫人也在,卫夫人一见忠义侯与卫颖嘉过来,急忙起身。
卫氏的脸色极是憔悴,泛出一种青灰色的不祥之气来。
“别告诉父亲知道?”卫氏轻声问。
卫氏躺在床上,也没梳妆,格外的苍老,惯常梳在里面的白发也一缕缕的冒出来,整个人较平常老了十岁。
卫颖嘉见卫氏这番形容,心里也不大好受,温声道,“大姐姐放心,瞒着父亲呢。大姐姐好生保养身体,其他的事别操心了,有我呢。”
卫氏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别查了。查来查去,丢的都是侯府的脸……”
“这怎么成。”卫颖嘉坚持道,“今日不查个眉目出来,那明日后日该怎么办?如今这燕窝羹是进了大姐姐的肚子里,若他日什么时候进了明立与姐夫的肚子里,又该怎么办?”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嫁过来就是这府里的人了,这事,纵使查也别往外说去,惹人笑话。”卫氏打起精神道。
“我心里有数,大姐姐好生歇着吧。”卫颖嘉见卫氏的脸色实在不好,怕多说话反是劳神,安慰卫氏几句便起身出去了。
忠义侯倒有几分不是滋味儿,他与卫氏感情平平,卫氏遭此大难,还能为他考虑许多。哪怕此举是基于忠义侯府与凤明立的利益,卫氏说出这样的话也颇是难得了。
忠义侯感触颇深,反是忆起与卫氏刚刚大婚时,卫氏虽脾气不好,却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打什么时候起,最该亲密无间的夫妻竟形同陌路了呢?
送走卫颖嘉,忠义侯尚未来得及喝口水,就听仆从来禀:侯爷,小姑太太回来了。
忠义侯府虽不消停,宫里却无事不顺,明湛闲的蛋疼,想找些事情来做。
所以说,不怕没事,就怕找事。
明湛这随便一寻思,变寻思出了一桩要紧事来。
原本魏迪与阮嘉睿的婚姻早定,俩人在古代都属于大龄男女了,再没有拖着不办婚事的道理。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魏迪偏又插手忠义侯府嫡庶之急,被魏国公一顿家法敲到床上静养,短时间内起不了身,自然没法子成婚。
再者,魏国公长子魏峭续娶之事,却被善棋侯府退了婚。
如今善棋侯的大殡已过,善棋侯府的爵位仍是没着落。也有人在朝中提及此事,明湛一句话就打发了,“眼瞅着父皇就回来了,待父皇颁旨,岂不大善。”
善棋侯府只得继续等着。
很蹊跷的一件事就是,善棋侯府竟主动退了敬敏大长公主家的婚事。
181.
忠义侯有个两个妹妹,家仆来报的小姑太太,正是忠义侯的小妹妹凤凝霜。因方老太太舍不得女儿远嫁,遂就近择婿,嫁予湖广付家族长付安为妻。如今来帝都国子监念书的付季培,正是凤凝霜所出嫡三子,也是最小的儿子。因不放心儿子远来帝都,凤凝霜索性跟着一道来了帝都,待儿子安顿下。日后凤凝霜再与娘家人一并回湖广,如此方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