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媛的兄长,从容貌到气质与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偏偏固执己见的时候,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眼神,像极了记忆中的人儿。
阳佟玥与明司对视良久,最终败在了对方的坚持之下,凌人的气势一收,面具般的笑容再度展现:“孩子,那是我和媛唯一能够拥有的孩子,是媛宁愿,宁愿背弃誓言也要舍命护着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是那么的可爱,他什么也不懂,你想要我怎么做?就为了那么一个可笑的预言,为了一场不可预知的灾难,就要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吗?司大哥,还记得媛说过什么吗,祭殿和神宫都是个吃人的地方,区别在于前者把吃进去的人变成了傀儡,后者把吃进去的人变成了鬼魂而已。司大哥,我本来以为任何人都会变,唯有你不会变,结果,我错了。”
“莫迟。”明司叹息了,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听说这个神眷最尊贵的男人喊出那三个字了。这个面对万千敌军围攻可以长笑退敌的战神成年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他如何忍心逼迫他去做那么残忍的决定?
“罢了,让我见见那个孩子吧,以舅舅的身分。放心,孩子的事我没有跟师傅说过半个字。”
明司无奈的话语终于使阳佟玥的笑容变的真诚起来,“来人,宣三皇子。”
墨云是在课堂上睡的口水直流的时候被郑远叫醒的,哎,他是习惯了饭后小睡片刻的,今儿中午为了帮阳佟允完成罚抄任务美好的午觉泡了汤,结果不出所料,下午上课没多久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奇怪了,阳佟玥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召见他,不过也幸亏阳佟玥的召见,否则若是被玉夫子发现他在课堂睡觉,就不知道要抄几遍《师说》才能过关了,墨云后怕的想道。到了奉天宫,规规矩矩行罢礼,站直身子才发现殿中还站着一位身着银黑二色长袍的男子。唔,这般打扮,很像是神宫的神祭师,不过他的衣饰与神祭师又有所不同,但不知是何方神圣了。
“云儿,过来,这是你的大舅舅明司。”
耶?大舅舅?外公嘴里那个长年躲在祭殿的不孝子明司?在明府的日子里,明司之名可谓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既然让他碰上了,少不得要好好看上一看,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大舅舅究竟是何等人物。
“大舅舅。”墨云甜甜的唤了一声,然后打算用对付明将的方法撒娇的扑向对方之时才发现自己被阳佟玥牢牢的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父皇?”痛啊,阳佟玥怎么了,没事把他搂那么紧作什么。
察觉墨云的不适,阳佟玥立刻放松了手臂的力道,但仍然紧紧的把墨云抱在怀中没有放手的意思。“云儿,乖,你大舅舅刚从祭殿回来,穿越‘海市蜃楼’祝福之威还未散尽,云儿会受伤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人还不能乱扑。墨云吐了吐舌头,故作天真的道:“大舅舅是特地回来看云儿的吗?”据明将所说,明媛小时候和这个长兄最亲,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明司讲,而明媛红颜薄命,撒手西去后,除了阳佟玥之外,最伤心的就是明司了。为此,他拼命的研习祭道,只用了二年就从神祭司晋升主祭,并且成为大主祭的入室弟子,长年呆在祭殿,十年、八年也难得了来一趟。既然他和明媛感情这么深,得知妹妹唯一的骨血尚在人间,赶回来看一看也属正常。
10.悠哉度日
明司怔怔的望着墨云:这就是媛儿的孩子吗,不像她,除了那双灵动的眼睛,他的脸上找不到丝毫媛儿的痕迹。然而,只要看到那双眼睛,谁也不会怀疑他不是媛儿的孩子,玥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甘愿与天抗衡也要留住一抹最后的念想。
“你叫云儿?”
“我叫墨云,母妃取的,大名叫阳佟墨。”嗯,这个传说中与明媛最是亲密无间的明司看到他的反应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激动嘛,还是说当祭司的人感情本来就比较淡漠?
“云儿,来,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哈,有礼物,不错,看来这个明司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呢。墨云笑的一脸灿烂,赶紧伸手接过,皇族和世袭贵族大方的出手早在庆生宴上墨云就见识过了,就连开始被他腹诽良多的阳佟谨送的不起眼的香囊里装的也不是香料,而是价值连城的常香玉,那么这位身居主祭之职的大舅舅送的一定不会是凡物。呃,这是什么?
墨云狐疑的捏了捏手中平凡无奇的黑色石头,再使劲嗅嗅鼻,没有常香玉泌人的香味,抓在手中的感觉也跟普通的石头没差别,怎么看也不像宝贝的样子啊?
墨云困惑的表情自然没有逃出两个大人的法眼,阳佟玥没好气的敲了敲墨云的小榆木疙瘩:“小财迷,还不赶快谢谢大舅舅,这么大块的云墨,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稀罕玩意哟。”
啥?这个不起眼的黑石头居然就是祭殿的特产,传说中可解百毒、治百病的云墨石?听说指甲盖大小价值黄金一百两,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上回六公子铭尚得了急病,太医院束手无策,铭尚的母妃出身落迫小贵族,在东宫的地位比普通女官好不到哪去,四下求助无门,不知受了谁的点拨居然大半夜的求到了墨云面前。墨云对铭尚印象不深,只是依稀记得班上有这么个人,平日里不爱说话,课业倒是不错的。而且墨云来自讲究人权的二十一世纪,没有阶级观念,既然只是一句话的事,第二天一早趁着阳佟玥心情好顺口提了下,铭尚因而捡回一条小命。墨云也是在那时知道了云墨这样好东西,当时还寻思着等成年出外历练时,一定要带上这件居家旅行必备的宝贝,没想到事隔不到一个月,甫见面的大舅舅就送了一个鸽蛋大小的云墨给他,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贵啊。
“谢谢大舅舅。”
“明司难得回来一趟,吾已派人相请明相,回头你们一家人上寒妃的宫中聚聚吧。云儿也别回忧思斋了,跟你大舅舅先去枫月宫吧。”
阳佟玥开了尊口,墨云自然乐的照办,奉旨翘课这等美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碰上的。入夜,明天治带着一干明家直系子孙入了宫,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晚膳。而这阵子隔三岔五的来报道的阳佟玥也知趣的没来掺合,算是一顿名副其实的家宴。明家本是祭司世家,时年三十九岁的云纱若非外祖家犯了事,本该明年可以上祭殿考取祭士的,今儿看到最崇拜的堂叔归来,很是激动,主动承担了斟茶倒酒的活计,明天治见屋内没有旁人,大手一挥,准了云纱入席,把云纱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却让墨云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吃罢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家传事业——祭道,墨云听的哈欠连天,强撑了片刻,明寒率先发现了墨云的无聊,大发慈悲放墨云早早回去休息。看着云纱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墨云心生不忍,遂把她打发回去继续,自己带着阳佟玥新拨给他的侍官张波回了寝院,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