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要多加小心,云儿,云儿等你回来。”虽说十分担心,墨云也明白这是阳佟玥无可推卸的责任,静默了半晌,墨云抓着阳佟玥的衣襟,认真的注视着阳佟玥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
阳佟玥从墨云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心下一暖,原本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不翼而飞,唯有满满的温暖莹绕心间,闻言缓缓低下头,与墨云额抵着额郑重其事的回道:“云儿放心,父皇比你想的要强的多。倒是父皇走后,云儿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父皇为你担心。”
“父皇放心,云儿省得,有事云儿会多与外公和周卿商量的。”
墨云乖巧听话的模样,阳佟玥十分满意,宠溺的摸了摸墨云的小脑袋,“好,晚了,睡吧。”
“嗯。”墨云在阳佟玥怀中拱了拱,寻得个最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不多久,阳佟玥忽然凑到墨云耳边轻声道:“云儿,云儿?”
“嗯?”刚要投入周公大人怀抱的墨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呼唤,梦呓般的嗯了一声。
阳佟玥看到此景,不由微哂,想了想,索性抬手施了个传梦术,将要交待的话直接传到了墨云的脑海中。也罢,隔墙有耳,如此反倒是最安全的办法。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总是要云纱三催四请才会起床的墨云在身边人起身的同时自动睁开了眼,“父皇。”
老规矩,阳佟玥夜宿枫月宫西殿时,无召就连郑远都不敢擅入内室。阳佟玥不想招来女官吵了墨云的好梦,正站在床边自行更衣。听到床上爱儿犹带着睡意的呼喊,不由堆起一脸笑容,“父皇吵到你了?”
“没有。”仲秋的早晨已有了几分寒意,墨云在床上扭了几下,努力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毛毛虫形状,然后一拱一拱的挪到床边,扬起脸撒娇道:“父皇,抱。”
阳佟玥失笑,自从这孩子三十岁之后,就再没有过类似的撒娇动作,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旧梦重温了?依言把可爱的棉被毛毛虫抱进怀中,然后不怀好意的用略带凉意的脸蹭了蹭孩子红扑扑的小脸。
“啊,好冷。”墨云生生打了个寒颤,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看着沐浴在晨光下英姿勃发的阳佟玥,精致的眉眼,薄削的唇,醉人的星眸,墨云的心脏瞬间忘却了跳动的节律,忽然着了魔似的想要亲近眼前这个披洒着光芒的人。然后,墨云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懊恼了大半年,却让阳佟玥又惊又喜的动作,仿若蝴蝶亲吻鲜花,细雨留恋柳枝,粉色的小嘴贴上薄抿的唇,时间很短,或许只有0.1秒,粉色的唇瓣就像受惊的兔子般退了回去,而它的主人的双颊也在同一刻被绚烂的红霞占领。
“云儿?”惊讶过后是狂喜,难道,他的云儿也跟他有了同样的心思吗?
“咳,这个,是临海的习俗,祈求亲人平安归来的仪式。所以,父皇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墨云轻咳了一声,极力表现出天真无邪的模样。他不想承认,四唇相触的一刹那,他左胸口某个不该悸动的脏器不合事宜的演奏出一曲心动的旋律。虽然那段旋律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确实存在过。
云儿,知道吗,你的小谎言很可爱。罢了,大战在即,今次就放过你吧。阳佟玥微笑着在墨云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很有趣的习俗,待父皇归来,或许云儿可以跟父皇多讲些临海的事,毕竟当年若非云儿那一脚,父皇本可以好好逛逛临海的,不是吗?”
听到阳佟玥如是说,墨云顿时垮下了脸,不是吧,他这是不是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都过去几十年,阳佟玥不会这时才想起秋后算帐吧?
“父皇~”拖长了调子,满含讨饶的声音令阳佟玥心情飞扬起来,本该是失落的离别被小宝贝这么一搞,反倒变的温情脉脉起来。真好,原来离别也可以是美丽的,充满希望的。
阳佟玥去到前线后,胶着的战局慢慢出现了转机,但是也仅仅是转机罢了,胜利对于神眷军来说,依然是个未知数。因此,作为军队主心骨的阳佟玥,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阳佟玥的离开,让向来乐天知命的墨云情绪低落了许久,为此甚至被阳佟允取笑了很多次。不同于阳佟允开宫宴那次的离别,这次的离别让墨云深深体会到思念的滋味。好吧,他知道思念用在他跟阳佟玥之间不太合适,可每到夜深人静,心里那股酸酸涩涩的味道,午夜梦回之时看到的总是阳佟玥修长优美的身影,这样的表现除了思念,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好在,逐渐忙碌的生活让墨云无暇深入思考,阳佟玥走后,所有的政事都压在了阳佟平一人身上,阳佟平就是再能干,也慢慢有些忙不过来了。不过,显然的,阳佟平不是那种任劳任怨不知变通的傻蛋,面对日益繁重的政务,他没有选择一人死扛,而是四下务色合适的人选分担。朝堂上被阳佟平相中的倒霉鬼墨云不清楚,但宫里的两只墨云还是可以看到的,每当看到刚够听政年纪的阳佟允和阳佟谨被阳佟平支使的团团转的模样,墨云由衷的庆幸,幸好,他还小。然而,墨云高兴的太早了些,这日,从忧思斋回到枫月宫,被侍官告知阳佟平在书房等他。满腹狐疑的走进书房,抬眼一看,墨云愣在了当场:坏了,坏了,果然心软是个病,得治啊!
37.当年错(上)
阳佟平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墨云原打算晚上拿给阳佟允的各式统计表,边看边不住的点头。
自认为很有兄弟爱的墨云这些天每天晚上都会跑去勤政殿的偏殿探望二位兄长,除了精神上的支持,行动上也不含糊。虽然政事方面他一窍不通,可帮着整理分类一下奏本还是可以的。而且拜前世应试教育制度所赐,墨云一目十行挑关键词的速读技巧掌握的十分娴熟,其分类奏本的速度令阳佟允和阳佟谨叹为观止之余,更加平添了几分崇拜,这可比勤政殿的专职文书官强太多了。当然,墨云也没白忙活,凭着这手绝活,他没少从阳佟氏兄弟手中捞好处就是了。话说前天晚上,墨云照例去勤政殿做“义工”,结果人还没踏进殿就被阳佟允惨绝人伦的嚎叫声吓了一大跳,揣着受惊的小心肝仔细一打听,原来白天阳佟平大笔一挥把会审司的帐目划给了阳佟允处理。阳佟允的母妃来自文臣世家玉家,整个会审司有近四分之一的官员姓玉,按照遗传学定律,由拥有一半玉家血统的阳佟允打理会审司的帐目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悲剧的是,偏偏阳佟允这厮从小不爱笔墨,要他处理会审司的事务,绝对比杀了他还要残忍。可惜,关于阳佟允偏科的事儿,墨云知道,阳佟谨知道,可日理万机的阳佟平不知道,这不阴差阳错造就了一场可以预期的“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