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珍奶会所出来后,阳佟云海一句话也没说,只顾埋头赶路,回到迎客居,关上房门,躲在里面生闷气。景枫见状叫了吃食与莫迟一道送了进去,然后就识趣的退了出来,独留莫迟一人安抚生气的小孩。
“别气了,赶了一天路,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这里的黄麦粥很是不错,喝点吧。”
私下里,只有莫迟和阳佟云海两个人的时候,莫迟对阳佟云海是从来不用敬语的,这会也不例外。
“不吃,气都气饱了!”阳佟云海别开脸,口气很冲。这种任性的话语,换个对象,比如说阳佟成,阳佟云海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有在莫迟面前,阳佟云海才会流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隐隐的,他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只有莫迟会如此包容他、纵容他。
“好吧,说说看,你都气些什么?”哎,这个孩子,六年了,还是这么容易冲动,距离长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阳佟云海鼓了鼓腮帮子,被莫迟问住了。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原长府的糟糕业绩已经不是一天二天了,今晚走了一遭,大部分问题已然浮出水面,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抽丝剥茧,查出问题的根源,找到根源所在,那么解决问题就是迟早的事了。很简单的事情,他却被怒火冲昏了头,甚至想要跟自个的肚子过不去,傻了吧,他!
“我饿了。”阳佟云海沉默半晌,小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凝结在一副略显尴尬的表情上,察觉莫迟好笑的打量目光,阳佟云海迅速低下头,粗声粗气的道。
呵呵……莫迟微笑在心头,怕薄脸皮的阳佟云海恼羞成怒,没有出言打趣,只是把粥递到阳佟云海面前,看着他狼吞虚咽的不亦乐乎。
用罢晚膳,赶了二天路的阳佟云海流露出疲态,莫迟唤店小二打来热水,让阳佟云海净了身,看着他安然入睡,这才悄悄离开了阳佟云海的房间。
阳佟云海一行三人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就算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也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投宿迎客居,三人大手笔的包下一整座院子,此时夜已深,侍候的伙计早打发下去休息了,诺大的院落除了梦周公的阳佟云海就只剩下景枫和莫迟两个清醒的人了。
莫迟走出阳佟云海的房间,就见景枫站在回廊下,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怎么样,有信息了吗?”
“据说那间酒楼的背后是一个强大江湖门派,具体哪有门派还需要进一步查实。你知道的,我们一向不怎么插手江湖事,虽然在江湖也安排了一些耳目,真正能够接触到核心却是不多。也许,我们可以从司政官那里下手,这些官员跟江湖接触比较多,或许可以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
莫迟点了点头,“让他们抓紧些,原长司政方面,让他们拿我的令牌行事,不,这事云……海应该也会介入,他们不宜现身,这样吧,就由你负责。”说罢,莫迟抛给景枫一块令牌,径自朝自己房间走去,行至门边,忽然停下脚步:“另外,叫他们再派些人过来,极东这边,怕是要起风了。”
“是。”景枫双手接过令牌,沉声应道。
57.原长府(下)
阳佟云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悠然转醒,睁开眼,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并怎么刺眼,反倒是窗边手持书卷背光而立的人比较耀眼。
“醒了,睡的好吗?”
“我睡过头了?”阳佟云海揉着眼坐起身,“对了,江津和阿德到了没?”阿德是原长府千里行的大管事,原先是极东城总店的管事好手,原长府分店开业时被调过来坐镇的。
“阿德一早就到了,见你睡的沉,我让他在外间候着,至于江津,你恐怕见不着了。”
“江津出事了?”这次为了赶路,阳佟云海把侍候的人扔在车队中,于是更衣洗漱这类活计就不得不亲力亲为了。掀开锦被,取过床边矮几上的衣衫边穿边问。
“今天天刚亮,我就叫景枫跑了趟府衙,探了探那家金满楼的底。具体情况,一会景枫进来再跟你讲,发现江津可能情况不妙之后,我们连忙赶去珍奶会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抓到了进宝。午膳前我审过了,进宝只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小棋子,现在押在柴房。”
听到这里,阳佟云海遗留的睡意彻底跑了个一干二净,“到底出什么事了?景枫呢?”
“我看你快醒了,让景枫催促厨房把菜热一下,大概快回来了。”
莫迟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轻响,阳佟云海应了声“进来”,景枫便提着一溜食盒走进了门。
“景枫……”阳佟云海才说了二个字就被莫迟抬手打断,“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问。”
……很多时候,阳佟云海常常会怀疑,到底谁才是主子?阳佟云海不满的暗暗嘀咕,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三下五除二填饱了五脏庙,擦完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上就被莫迟塞进了一杯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香茗。
“‘聚香’?居然连这玩意都带上了?”阳佟云海撇了撇嘴,狠狠了灌了一大口,一旁的景枫接到莫迟的示意,不待阳佟云海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起来。
“司政大人倒不是旁人,说起来,主子应该还有印象,早些年二世子殿下的西席正是如今的原长司政官计会充。计大人出身王府,总念着几分旧情,见属下问起金满楼,便把事情的原委全告诉了属下。神眷自立国以来,对于江湖门派之争,向来是采取江湖事江湖管,只要不影响皇朝的稳定,官府方面是不会介入的。我们原先盘下的门店,本属于江湖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雷刀门,雷刀门创始人郑雷祖籍华州,年少落魄时流落到原长府,与当时一名商贾之女日久生情,后来郑雷在江湖上创出了名号,风风光光的娶走了他的小情人,那二间店铺就作为陪嫁划到了雷刀门的名下。这已经是二百年前的旧事了,现今的雷刀门主郑易国在武林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雷刀门也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大,渐渐挤进了华州的十大门派之列。华州与极东领相距甚远,郑易国想专心在华州发展,便属意卖掉原长府的店铺,我们当时本也是打算买下铺子的,没曾想,郑易国的老父健在,老人念旧,不肯卖掉祖宗的产业,最后我们才与雷刀门的管事商定,先租用下来,过个几年,郑家老父仙游后,再正式签属买卖条文,没想到这一时心软,才给今天带来了大麻烦。”
唔,这件事阳佟云海是有印象的,原长府的铺子是他所有产业中为数不多的非买定产业,当时是因为左挑右选,再没找着更中意的铺子,才会决定先租了开业的。不过铺子的租赁事宜一直是手下的管事经手,他就知道了这么个结果,具体过程今天倒是第一次听说。若是早知道事关江湖门派,或许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做出决定了。这些年族学的文化课程越来越偏重时政,因为前世受武侠小说的影响,对于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阳佟云海还是相当向往的。只是重生在这副身体中,拥有得天独厚的神力,可以修行世人忡憬万分的神术,曾经羡慕的那些飞来飞去的轻功之类变的平常起来,阳佟云海的江湖之心因而淡了不少。不过,这并不影响阳佟云海把江湖事当作故事、杂闻打发时间,因为兴趣,神眷皇朝的江湖世界,阳佟云海倒不至于像一般王族或贵族那样一无所知。据他所知,神眷的官府跟江湖门派就像二套平等的政权系统,平时互不干预,当天元大陆受到共同的威胁,比如说末元大陆的攻击之时,二者还会联合起来共同御敌。毕竟武林高手虽比不上术法高手的杀伤力,但比起经过粗浅军事训练的普通士兵来说还是要强上不少。当然,当江湖门派斗争、或仇杀事件闹的太大,影响到皇朝的统治或者社会的稳定之时,官府方面就不得不出面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了。不管怎么说,再高深的武功也抵不上一个群攻术法攻击,就算是极少数可以把武功练到出神入化、飞花摘叶地步的绝顶高手也敌不过一个皇族人的一根小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