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随后……
这吼声何以如此惊天动地?
——第一卷·齐京·完——
第二卷:东衡
第十七章:汀州浅流(1)
若有若无的人声。
彷如害怕惊醒我似的,那人一点点靠近过来,却又悄声细步。
淡淡的气息逐渐逼近……
我突然起身,左手挽住来人手臂向后折去,右手制住来人下颌,随着两人距离拉近,精准的卡住他的喉咙。
来人瞪大了一双眸子,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一招。
也许是我看出来人并无恶意,或者根本是我躺了太久,全身没有丝毫力气;僵持片刻,我又跌回到床上,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接着意识恢复,全身骨骼都此起彼伏的痛了起来。
此时大约日刚过午,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分外刺眼。我将头偏开,忽而一阵晕眩般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公子醒了!”眼前的小婢长得可真是清秀可爱,两颊浅浅的梨涡倍显单纯,偏偏笑起来,眼睛一弯有点狡黠神色。
我亦不知自己又躺了许久,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分力气,连脑中也空荡荡的。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身上疼痛不论,又做了些杂七杂八的梦。梦见凝玉,梦见越靳,及至梦到深处,还能觉出满口的腥甜血气。
小婢扶我起来喂了口水,便匆匆跑出去了。现在应当是傍晚时分了,小窗外面看得见一小片竹林,听得耳边鸟雀呼朋引伴而归,倒是一番清雅景致。只是我实在喉咙干渴,便撑着坐起,想再拿起杯子。谁知力气全无,就要跌坐回去。
“小心——”恰巧门外冲进一人伸手将我扶住。
这人的身手,也算是利落了。我缓缓睁开眼睛看他,对上那眸子的一刹那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这人,不就是我刚才差点失手掐死的人么?
子锐倍觉惭愧。
那人倒似乎不介意,一手将我扶稳,安坐在我的床头,抬手招呼刚刚跟进来的小婢,“小浓,再倒一杯水来。”
“是。”小浓答应。
“还很痛么?”那人问道。
我微微点头。痛则痛矣,被同样是男人的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则另有不适。我微微挣扎了一下,那人便松开一些。
“你身上余毒未净,不可强用气血。”男子将我放回床上,自去斟了杯茶水。
想起攻击他的事情,嘶哑着嗓子,“公子,方才,失礼了。”
男子听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这样看来倒长得十分清秀雅致,更添肤白如雪,水目波光,比沈迎约当年看起来还要纤弱些。他抿起淡红色的唇一笑,“叫我项潋即可。”
我点头算是答应。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项潋走回床前,含笑望我。
我并不回答,不是刻意,而是实在没有力气。
“不想说便罢了。”项潋自说自话,还显得这么饶有兴致,“公子若是饿了,可以叫小浓取些白粥来。”
“主子,我这就去。”小浓应道,临出门还不忘折返,加上一句:“主子猜得真对,这位公子双眼长得美极了。”
项潋轻轻笑起来,“项潋看人难得准一次,看来公子与项某还真是有缘。”
这给他三分颜色便大开染铺的性子倒真像凌北静。我对笑起来特别好看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何况此刻的我,确实是无力招架,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这可能是我救命恩人的男人。
看来我的身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差些。这一闭眼,困意便再度来袭,适逢无人聒噪,果断睡去。
项潋?
齐国姓项的人还真是不多呢……
往后几日,我竟然是再没见到项潋。只有小浓这丫头照顾,体力倒是有些恢复。小浓虽聒噪了些,音色却是好的,吱吱喳喳甚是好听。
小浓每日总要端来一碗药汁,竟然熬得比解忧的还要浓苦,每每使我有讨要桂花糖的冲动,考量对方是个小丫头片子,残存的一点自尊便使我作罢。
据小浓说,我是当夜项潋游湖时救起的。她说那夜湖上有画舫着了天雷,伤了许多人,流言纷纷,正道的消息却被官家封住了。
我并没显得太感兴趣,小浓也就不再说什么。流言甚嚣尘上,却没有一句与沈迎约或陆鉴修有关。想来两人应当是没有大碍,既然如此,其他事情我便无需关怀了。
有所萦怀,只有小浓每夜睡前会给我一碗鲜红的鸽子血让我服下,我知这大约是解毒之法,也不好推拒。
是日天朗气清,我趁小浓不在,换了件衣裳走出房间。一头墨黑的长发早有每天早晨都有小浓梳洗许久,我却始终不肯束起,索性一贯披着。
房间外面真是一方小花园。花香鸟鸣,旁观是一回事,置身其中则是另一回事。子锐生性极爱山水花鸟,在房间闷了许多日,能在小园中漫步,真心舒爽不能自已。
仲春时分正是百花争艳时节,安静的园子也显得吵闹了。我沿着路上默默独行,却见左手边假山上孤零零的摆着一株墨兰。多数墨兰花瓣根部有紫红色的沉淀,这一株不知怎么,却是全白色的。雪白的花瓣莹润有致,仿佛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在半空悬住。迟疑片刻,还是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