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换衣服一边琢磨着怎么跑。夺位这种事情我见得多,才跑出一场怎么能又陷进一场?我悄悄推开窗子,却见楼下项渊亲信正抬头看我。
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换好衣服,一咬牙走出了房门,刚才的几位大人不知都去了哪,只有项渊还在,便随他一起进了一顶轿子。
我知项渊喜欢骑马,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还要坐轿子,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
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我很想知道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项渊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亦不会去问。
轿子停在了东衡的宫门口。
“什么人?”守卫问道。
“是新上任的中书令大人。”轿子外,项渊安排下的亲信早奉上答案。
项渊在轿内递给我一本文书,我想应该是赴任文书一类的,便将文书递了出去。项渊少许挑开侧窗看着外面的情况,手里却握紧了剑。
我也学着项渊偷看一眼,见四个守卫面面相觑,似乎相当犹豫。官员在半夜赴任,可不是件寻常事情,宫中现在情势复杂,想必他们也不会一无所知。
“请吧。”幸好守卫最后还是放行了,不然恐怕又要血洒宫门。
“王爷,不知上任中书令……”刚进去我就问项渊。
“昨日午时,突发急病而亡。”
我心中将一个“突发急病”琢磨了几回,愈见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走出这个宫门。而将中书令的衙门设在宫里,则又是奇事一桩,难保不与皇子们的勾心斗角有所关联。由不得我多想,项渊和我到达了中书省。
项渊终于开了金口:“你要在里面尽可能待得久些。”
我倍觉莫名其妙,“到底要多久?”
“直到明日早间,真的中书令赴任为止。”
“什么?”我心一惊。虽然知道在东衡任命官员不可能是项渊用手一指这么简单,但冒充朝廷命宫,还是在宫门里,我有几个脑袋才够砍?
枉我认为项渊行事谨慎,会把事情安排好再做,这次却就这么让我以身犯险。
不过我又是凭什么以为他会在意我命是否完好的呢?
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十三岁就敢偷圣旨和国玺的八王爷,竟然怕了么?”项渊挑起嘴角。
看来他果然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连我小时候的斑斑劣迹都调查了个清楚。
我犹疑着不肯下轿,心里盘算怎么脱险。这次项渊入宫,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若我武功还在,能先发制人,以将他宣扬出去威胁,可能还能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可惜现在要是我敢反抗,难保项渊没有安排什么人处理我。以齐国细作身份被处决也还算轻的了,若是一不小心挑起两国纷争,罪过可就大了。
我心中暗笑自己,今日竟会误以为项渊对自己有半分情谊。这种人,若不是对他有利,怎么会将我留在身边?
既然项渊并没有给我留分毫余地,我一笑,掀开轿帘,一步跨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深宫瑰异(1)
入夏的天一日长似一日,月未落,天际已然隐隐青白。
现在方才四更时分,书房里面倒是有了人。
“你是谁?”这中书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分疑虑的接过我的赴任文书,一看之下连忙行礼:“原来是中书令大人,属下林征,失敬!”
“免礼免礼,不知者无罪,”我也端稳了中书令的架子,从容坐到了最大的一张案子后面。
“云大人这么早就来赴任,不知……”林征并不好骗。
幸好我早有准备,招手示意林征上前来,俯下身去,故作神秘:“现在情势紧张,皇上他随时有清醒过来,若是我不在,恐怕……”
“是。”林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其实我并不知道东衡的皇帝老儿是否清醒,但听说他上朝时断时续也有好些日子了,最近取消的更是频繁,各种说法甚嚣尘上,林征一个小小中书,本来若不是非常时期,恐怕一任都进不来皇宫,肯定也不知道真相。现在中书省在皇宫里设了衙门,估计与皇上有很大关系。听我这么一说,林征虽然心有疑惑,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见林征正在整理文书,便安排他继续,自己则翻看着大小机要。难怪项渊要我来冒充中书令,原来真正的中书令大人原来是负责与齐谈判交往的外部大人徐业。林征问了我些问题,无不是关于齐的,我自然是对答如流。
然而林征对我,始终是不太放心。“大人。”
“嗯?”
“这里需要查个摘要,可我没有密阁的钥匙,能不能请大人去取了来?”林征看着我。
我并没有钥匙,自然不能满口答应。只得先将他摘要的文书拿到手中。一看之下,我笑了。盐铁监纵横查备,这东西,我前夜才为项渊整理了一份。
“自然可以,”我胸有成竹,“不过你不着急吧?我想先回房间放下些东西,不知我的房间是……”我就不信中书令的房间里会没有笔墨纸砚,凭我的记忆写个大概,再推说东西不好拿出来只好抄录了一份给他便是。
“哦。”林征连忙帮我指路。
我见林征不再看我,连忙走近中书令的房间,铺纸磨墨——这可算我最近做的最熟稔的事情了。我提起笔,写了几句,却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