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意识到说漏,我站起身来,正了正声音,“毕竟你是为了帮我才被项渊抓住的,你若死了,我怕习远会将我私刑凌迟……”
却还是引那人笑了。
我坐回他身旁,“凌北静,你别自作多情。”
月色撩人。
一阵风过,身后又是此起彼伏的沙沙响声。
“喂,你干什么——”凌北静突然挪挪身子,头枕到我肩上,我忙问道。
“嘘,”他闭上眼睛,轻声笑道,“让我休息一下。”
“你——”想想确实是他撑了好久的船,我也不好推他,只好任他去。
他愿意浪费这大好月色,我正好一个人清静欣赏。
“凌北静,你说拿我画扇的少年,真的是顾家家仆么?”
“……”
“凌北静?”
不会睡着了吧?我轻轻的侧脸看他,却见那人睫羽安静阖着,让人不忍打扰。
心中笑自己,做什么纠结些无聊事?
还不如赏月来得好……
咦,哪里来的箫声?这曲子,《关山夜雪》,竟和我坠湖那天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当夜,我还以为在湖边吹箫与我相和的人是军中旧部或宫人,难道竟然是凌北静?
我揉揉眼睛,原来刚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我撑着想要爬起来,却跌回一船莲花中去。
箫声戛然而止。
凌北静见我醒了,安然一笑。
我终于坐了起来,抬头看看月亮,已经是中天时分了。“这么晚了……”我环顾四望,却好是惊讶:“你把船划到湖中心干什么?”
连荷塘都在远处。
凌北静并不回答,依然笑着,眉间却染上淡淡哀意。
“子锐,有件东西,我早就该给你,却一直没交到你手上,你现在可要?”
“这话问得好奇怪……”平常这人总是风度翩翩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实在不习惯看他这幅表情,漫不经心的把手一伸,“有什么拿来好了。”
凌北静眼中光华一沉,“也好。”随即从怀中拿出一物,交到我手心。
红色丝线挂着小桃核儿的剑穗……
我的手轻轻一抖。
“这是夏子云的随身之物,他已经……死了。”
我看不到凌北静表情,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沉而轻盈,却引我心生钝痛。
“他死在战场上。河口一役他与你们失散之后,误入了大军包围,几十个人全部被程衍的军队……”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本来想早些给你,可是沈迎约怕你伤心,始终让我瞒着。”
“子锐?”
我好想抬头看他,可眼光仿佛在手中剑穗生根。子云,子云,你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么……
生天情意不过镜花水月,波纹揉碎,菡萏支离。
曾几何时,手中温柔,不过化为唇齿间一个冰凉名字。
“子云……”
忽觉胸口疼痛,脑中一切也都蒸腾起来,一种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鸽血红。
“子锐?你怎么了?”凌北静见我脸色不对,忙上前牵过我的手腕。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却早被他摸出了脉。
“怎么会这样?”
我勉强一笑,“不要紧,前几次还要厉害得多。是鸽血红。”
“鸽血红?”
我将当天在船上饮酒时遇到越靳的事情简略讲了讲,当然并没提到景铘的事情。
谁知凌北静听后,仍是脸色阴沉:“不对。”
“不对什么?”我莫名。
“不应该是鸽血红……”
我刚要问,却见水面上驶来一艘船。
深更半夜,怎么会有船向湖心驶来?
凌北静挑起左边嘴角一笑,“还是来了,真慢。”
这时我才注意到,何止一艘,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船,大约有十艘上下。这些船以很快的速度滑过水面,漾起以我二人所在的小舟为中心的波纹。
“是谁?”我问,却见这些船上站了少说几十人,几乎全部都是精赤着上身的水鬼,似乎准备好了一场恶战。
船从四面八方逼近,而最快的一艘离我们不过二三米距离。站在船头的人背着月光,我看不清是谁,却觉得有些熟悉。那人手一挥,所有船都停止了前进。
“凌王爷,好兴致。”
原来是吴凛。
“今夜好风好月,本王自然有兴致。”凌北静似乎早料到了似的。
“看来打搅王爷,吴凛还要赔不是了?”吴凛语气很是生硬,“凌王爷,皇上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