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凌北静喊道,我忙向后将头靠到他肩上的位置,这时我才看清,凌北静手中轩辕岱日弓拉着的是比拇指还要粗的铁箭。
这人什么力道?
还有……他干嘛向山下的方向射过去?
“咴——”随着铁箭落下山去,一个黑色的身影也从树丛中窜了出来,身上还拴着刚刚被射断的一截儿绳子。
这时只觉凌北静一手突然大力扣到我腰上,紧接着我们乘的马突然失蹄摔了下去!
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凌北静的手收紧,将我紧紧固在怀里。随着猛烈的一颠,我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人落在了另一匹马上面。这匹马明显比上一匹高很多,速度也是非同凡响。我打眼瞥见马鬃上系着的一缕紫红色的缨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这、这不是凌北静的爱马“乌爵”吗?
难道在官道坠马都是他安排好的?
“抱紧我。”凌北静低声命令,我一抬头,才看见原来前面已经到了妫水。官道之所以不修在平原上面而偏要盘上西山,就是因为这里有妫水险滩,不易修路,不得修桥,不宜走马。
此时我正侧坐着凌北静身前,很是不稳,若是落在激流里可就不太有趣了。故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那人身躯,胸膛已然感到了对方胸膛的热度,然后——
几乎是一瞬间,“乌爵”跨过险滩,已然落在了另一边的平地之上。
我不由自主的呼出一口气,好装备果然是事半功倍。
突然觉得凌北静在轻笑,不由抬眼看他,只见那对眼睛光华湛亮,心中一动,赶紧撑着马颈子把腿迈了过来。顿觉眼前一片开阔,果然这马还是要跨着骑的。
却听那人在身后低声责备:“别乱动。”
顾不得打理凌北静手臂上的箭伤,两人骑着速度飞快的“乌爵”不知在荒郊野地的奔了多久,眼见已经日昏了,凌北静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走的路线太过复杂,除了官道什么都走,是以我也无法分辨置身何处。
终于远远看到了几户人家。
凌北静停下马,看了下手臂,扯下一条布条匆匆忙忙的包好。
“怎样?”我上前去看,他却回身挡住。
自然地甩了下袖子,浅浅的勾起一个笑来,“小伤而已。”
说着,他把缰绳交到我手上,自己往农户的方向走去,我连忙拦住。
“怎么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考究到一看就知道跟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长衫就不说了,手臂上明显的包扎也不说了,单看他身后背着的一张轩辕岱日,一把秋水长剑,一个大的过分的箭匣以及里面余下的几头估计连龙都能射死的铁箭,就足够把人家百姓吓得闭门不出了,“还是我来吧。”
凌北静摇头,直接上前去把柴门推开,大方走了进去。
第五十一章:长风可驭(2)
“喂,你怎么……”我急着追上去,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传出我想象中的尖叫。
“怎么没人?”
凌北静细细查看了灶台和橱柜,“恐怕是担心战事逼近,举家逃走了。”
我点点头,在边疆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于是心安理得的住下。
凌北静找出农户来不及带走的粮食菜蔬,自又做起饭来。
我不禁很是纳闷的看着他。
他抬眼一笑,“行军打仗免不了落单吃苦,自然什么都会做些。”
我身子一背,“君子远庖厨。”
马背上狂奔了一天,我连饿都不会饿了。
凌北静很是仔细,卸下来的弓箭摆放在堂屋角落,还用麻布盖在上面遮挡了一下。
正合我意。这把弓,实在是不想看见。
凌北静教我看着饭菜,自己走到院子里不知去做什么。我当是他去照料乌爵,也没怎么介意,没想到一抬头却见他提了两个满是土的酒坛子回来。
“早听说这样带家家都有藏酒的习惯,果然给我找到了。”凌北静挂上一脸狐笑,递给我一坛。
“好酒。”他仰头大灌几口,“虽然是红泥野焙,倒也是陈酿,比起花荫影一点不差。”
我自叹服,这人真是厉害,逃亡途中都忘不了喝酒,不过看他那副的样子,我也受了蛊惑,打开尝了尝。
好烈的酒!
我呛得咳了一声,却见凌北静很是享受的样子,还从橱子里翻出个皮水袋,灌了满满一袋进去。
不久饭菜出锅,我闻到香气突然觉得肚子里馋虫大动,也不管庖厨远啊近的,凑到了那人身后。
这时已经是仲秋时节了,太阳一落山外面就变冷许多。普通农户家没有许多规矩,灶子就设在堂屋里,做过饭后虽然弥漫着煤气烟气的,却很是暖和。我自中毒之后,特别不爱受寒,故而贪恋灶间温度,直接搬了两把板凳过来,眼巴巴的等着开饭。
突然柴门响了一下。我刷的站起来,听见敲门,小心的把木门打开一条缝,却见来人身材矮小,等他们走近,才看出原来是两位佝偻老人。
老伯和老妇拄着拐,相互搀扶着,手中捧着个破碗,也许是附近同样为了躲避战争而背井离乡的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