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一人在后面将我紧紧抱住。
子云。
“子锐,我好想你……”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终于又是我的了……”
又是我的……
我胸口突然腾起一股怒火,转身猛地推过去,子云未曾料到,一个踉跄,却还是很快稳住身体站定。他迅速将我抱住,转身向身侧的对岸做出了制止的手势。
我向对岸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密密层层的荻丛中隐藏了上百的明蒙士兵。
他们看到我推子云,以为我是要对他们的主将不利,纷纷从荻丛中站了起来,拉开弓箭瞄了过来,幸好被子云伸手止住。
原来夏子云来见凌北静,竟然带了这么多后备。
我心里微微一惊,挣脱出来,看向子云,他却已经恢复了波澜不兴的样子,只是稍稍落寞。
“子锐,我们先回去吧。”
我像是两国开战的使者,不消半日功夫,便从一方的大营转到了另一方。所受待遇,也非同寻常。
主将的寝帐,可是向来不向来使开放的。
我木然的扫视着夏子云寝帐里面的布置,虽然简单,却细致精巧,里面点着我最爱的熏香濋云清,一点都没有外面大营里牲血和皮草的腥气。
案子上摆着一副笔墨和半成的画作,我上前翻了翻,多是些边疆的山水,一看便知出自子云手笔,只有最下面一副截然不同,一看便知道是齐国故地的风景。
我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却觉得这幅画似乎在哪儿见过,其落笔也与夏子云颇为不同,没有子云画作的熟练技巧,却宽阔大气。
“八王爷?”
一个人突然走了进来,见我很是惊讶。
“你是……”我一看他也觉得熟悉,再加上他一副标准的中原相貌,肯定是夏子云在齐军中的旧部,便想了起来。“胡二?”
胡二我是见过许多次的,他进齐军很早,一直在二哥身边当值,似乎也是在子云失踪的那场战役中找不见的。
“八王爷还记得小人?”胡二笑了,似乎很高兴似的。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叫我程子锐就好。”
胡二这才想起了齐国早就换了主子,拍拍脑袋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我这不是没想起来,还是改叫程大人吧。哦,程大人,夏将军请您到前面去用膳。”
我看看外面,子云一回营便去了大帐议事,现在天已经全然黑了。
我想想满座的明蒙将士,摇摇头,“不必了,我还不饿。”
“这怎么行?”胡二犯了难,“您中午就什么都没吃,将军巡营回来看见饭菜一动没动,脸色都变了,这回你再不去,将军岂不是要生气?”
我一笑,许久不见,子云的脾气架子都见长,“怎么,夏将军经常发火么?”
胡二摇头,“那倒不是,夏将军向来是好脾气,这谁都知道。可是对您不一样呀……”
我摆摆手,“罢了,你告诉他我身体不好,去随意取点清淡的东西来给我吃就是了。”
“看来我是想对了。”夏子云说着走进帐子,身后跟着两个人,端了饭菜走进来。
两个人把饭菜放到茶桌上,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胡二,胡二对他们摇了摇头。
“你们出去吧。”夏子云吩咐,三个人向外走去,一个明蒙人还不断的回头看我,他长了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睛,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不过身材已经很高了,到底是明蒙的血统吧。
“苏哲。”子云突然开口,明蒙少年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子云的两颊微微泛红,身上慢慢的开始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酒气。
中途退席,该是被烈性子又好酒的明蒙人罚了不少罢。
夏子云皱着眉,“不是说了是白粥的么,怎么上面还是这么油腻?”
被叫做苏哲的明蒙少年挠挠头,“将军,咱们平时锅里从来没做过素的东西,怎么能没有油?”
少年的汉话说得很是流利,看来跟着子云的时间也不短了。
“不然我去让他们重做一遍?”
“罢了。”子云虽然喝了酒,却还没有醉的意思,摆摆手,“你走罢。”
“是。”少年离开了营帐,走前还毫不避讳的不断看我,我虽然不甚介意,到底觉得不适,转过脸去。
却听子云走到身边,“子锐,来吃点东西。”
“多谢夏将军,”我冷冷一笑,转身瞥一眼他腰间羽饰,“子锐一介敌国人质,怎么敢跟您平起平坐?”
子云看我,“我哪里说过你是人质?”
“说得对,”我点头,“太子程淇才是人质罢。却不知道子锐算是什么?”
子云微笑,“你以为我留你做人质威胁凌北静么?你可真想错了——从凌北静说要用你来交换程淇并且暂代质子之时,我便没想把你还回去过。两国达成协议固然对于我和凌北静各算大功一件,是否有质子我却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