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下雪天,生死的话,就看老天吧。
一天后华嘉宝最终还是被过路的司机发现了报警,那时候基本已经被冻得失去呼吸,父亲勃然大怒,立刻追查是谁下的手。
他做事当然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最后推出去了一个替罪羊,父亲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但是当他去医院看望华嘉宝的时候,在没人的时候,华嘉宝却突然失控地大哭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华嘉宝哭。
“哥……是不是你?”华嘉宝的泪水大滴大滴落在床单上,很快在棉质的白床单上扩散开来。
那泪痕太刺眼,华嘉树心里莫名就觉得被刺了一下。他知道华嘉宝并不笨,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就猜了出来。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端坐在一边。
华嘉宝抬起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质问:“我,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恨?或许是恨。
你母亲夺走了我母亲的笑容,而你,夺走了我的父亲。
刻意忽略着心里隐隐的抽痛,华嘉树平静地说:“是的,华家的当家人会是我。”
似乎是没预料到这样的回答,华嘉宝愣了一下才泣不成声地说:“我从来都是这样想的!”
华嘉树只是冷漠地看着,等到华嘉宝平静下来才上前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不要再叫我哥,我从来没有兄弟。”
48.华嘉树番外下
华嘉树说完这句话后,近距离清晰地看见少年因为惊愕猛然缩小的眼瞳,眼泪瞬间就从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他立刻转过身,面色平静地走出去,脚步却不由地微晃了起来。走到外面的时候他几乎立刻扶了一下墙,仿佛这样才有了继续前行的力量。
心中似乎有些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情绪,但是华嘉树很快把它压制了回去。
华嘉宝出院后变的很沉默,华浩博找了不少心理学者来辅导。花了很长时间华嘉宝终于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只是华嘉树知道那笑容已经与以前不同。两人遇见的时候,华嘉宝总是避开眼睛。
华浩博给华嘉宝买了一只名贵的金刚鹦鹉解闷,华嘉树看着华嘉宝每天早上宝贝似的提着那只鹦鹉去花园里散步,突然就莫名的烦躁。
他一天从旁边经过,听见了华嘉宝在对着那只鹦鹉讲话:“波力,你不是鹦鹉吗?什么时候能说话啊?我好寂寞……我想回山里。”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很抖,已经带了些哭腔。
华嘉树靠在树上听着,嘴角就冷笑了一下,寂寞?华家的人谁不寂寞?
就在这一年里,他母亲赵灵秀得了癌症。
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其实华家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定期为家人体检,他母亲却从未检查过,又或许她早已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盼望着这样的结果。
唯一讽刺的是华浩博,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在妻子濒临死亡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般地发现了自己的感情。
人是不是都这样,在失去后才发现曾经的可贵?
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设施,最好的医生都被华浩博找来的,但是依然救不了早已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赵灵秀死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她早已对丈夫心灰意冷。她依然保持着生前的高贵、优雅和淡漠,死的时候双手安祥地放在胸口,没有握丈夫和儿子的手。
华浩博几乎昏厥过去,但是华嘉树很意外自己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他母亲被葬在了华家的家族陵园里,葬礼时候的排场丝毫不亚于他祖父的。几千人正装出席,华浩博颤抖着声音念了一篇长长的悼念词沉痛悼念他的亡妻,称她是“世间最美丽高贵,自己最爱的女人,今生唯一的妻子。”
华嘉树低着头听着,嘴角却不由浮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呵呵,最爱的女人唯一的妻子?那么华嘉宝的母亲又算什么?
他眼角朝后面的华嘉宝瞥了一眼,华嘉宝和他一样,身上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西服,胸前别了一朵白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懊恼和迁怒似的,华浩博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华浩博开始拼命地弥补华嘉树,仿佛要把这些年遗失的父爱一股脑全补上,对华嘉宝却百般忽视,仿佛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名副其实被华家收养的野种。
华嘉树已经习惯多年来淡漠的亲情了,对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只感觉到突兀和违和。华家养了一群人精,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华嘉宝的饮食起居逐渐没有人操心,学习没人在意,华浩博也不再带着他去重要的场合了。
华嘉宝在众人面前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内向,就像他刚被接进华家的时候那样。华嘉树只是冷眼看着,一如他父亲的态度。
有一次的宴会上,几个小孩做了一个恶作剧,命令下人用悬梯把那只鹦鹉绑在高三米左右的纸条上,笑嘻嘻就离开了。他看见华嘉宝爬上了树,困难地伸手去够那绳子。
晃动的枝条太细,折断的同时华嘉宝也跟着从树上摔了下去,痛的直叫“哎呦”。他爬起来检查了那只鹦鹉,确认没事后就抱着它一瘸一拐地困难地往回走。
鬼使神差地华嘉树就走上前去,皱着眉头拽着华嘉宝的手腕往自己的背上一带,强硬地背着他往回走去。他能感觉到,华嘉宝一下子就僵硬了,直直地杵着任由自己动作。
十三岁少年偏瘦弱的身体很轻,骨骼很细弱,华嘉树圈着他细瘦的双腿,慢慢走着。因为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索性就放空了头脑,什么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