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在一间颇有知名度、主要是卖夜景的餐厅上班。会选择那间餐厅，纯粹是的上班时间符合他的需求，就算是最早的班也是从下午四点开始。相对之下，闭店时间也就比较晚，超过凌晨下班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原本他应征的职务是厨师，之后也不晓得那里的员工流动率太高还是怎样，没几个月就升任领班主厨。而在当了厨房老大后，他那种极爱使唤命令人的个性更是发挥到极致——
「别看我平时一副爱玩、不正经的样子，在工作上可是很认真严厉。那时不知道是谁说过，在我底下的新人大都留不过三天……」
沈世新点点头。
自己也是那种工作上跟私底下的样子判若两人类型。一旦换成工作模式，他就是有办法跟上司、客户以及公司员工侃侃而谈，完全不会辞穷什么的，该强势的时候也够强势，绝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压在他头上，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因为那种个性得罪不少人，当我被逮到所谓的『把柄』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呃，虽然我到现在还是没后悔过啦！」
纪铭佯装轻松自若地开始述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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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师傅是在你离职后的几年后来的，我记得你那时不是要出国留学吗？没看过他很正常。」
沈怀远与阿荣师傅约在廿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店里没什么人，他们选择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谈这件事。
「我不否认纪师傅的好手艺，却同样无法否认他的坏脾气……其实也不能这样说，该说是他要求很高又特别严厉的关系。」
喔，有点难想像。沈怀远暗忖。
在他的印象里，纪铭完全就是一个厚颜无耻、自我中心到极点的男人，平常也都一副随性懒散的模样，很难想像他会有认真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那样，得罪了不少人，遭到一群小伙子的报复。」
沈怀远继续听着，接下来的事他略有耳闻。
「那些年轻人也不知道从哪得知纪师傅是那个……就是人家说的同性恋，只喜欢男人的那种人……」
事情的起点就从几张照片开始流传开始，一天两天下来，随着网路资讯广泛的流传，没多久闹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据说那群人跑去偷拍纪师傅跟其他男人——的样子，然后把那些照片上传到网路，闹到最后连老板都被惊动，为了压下这件事，他就把纪师傅给开除了。」
那时玩的很疯的纪铭，拍出来的照片自然很精彩，什么姿势体位，还是SM紧缚角色扮演之类的都有，丑闻扩散速度也就更加迅速。最后不仅是开除他的餐厅，就连邻近城镇的任何一间餐厅饭馆都不敢录用他。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那位纪师傅的私人行为不是吗？何况真正错的人是偷拍者吧！」皱眉，沈怀远纳闷地说。
他是不喜欢纪铭没错，倒也不会因为个人厌恶扭曲是非黑白。就算那人的私生活再怎么不检点，也不能拿他的工作开刀吧。
「听说那群偷拍者之后被纪师傅提告，但就算赔再多钱也挽回不了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名誉伤害。那时大家都十分批判他的行为，还打着妨碍世俗风化、不想被他影响干扰工作情绪为口号，想尽办法逼他走。」阿荣大叔不甘地说。
他承认刚开始他也觉得那些照片非常不入流，可仔细一想，这根本是对方的私人生活。
何况纪师傅平日又没妨碍到谁，人是凶了点没错，却不能否认他在工作上所付出的庞大心血。别的不说，光从他待的这间餐厅直到今天，菜单上一半以上的菜色，都是他在的时候研发出来这点便看得出来。
「多数人发起的群众暴力是很可怕的，管他是言语还是群体意识……」沈怀远心有所感地说。
纪铭的事让他想起在之前公司遭受的待遇，公司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的性向后，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后，他索性直接离职。
或许自己会这么关心这件事，除了与二哥有些关联外，多少觉得两人处境很类似的缘故吧！即使现今社会风气变得较为开放，一旦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曝光，歧视排挤是免不了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阿荣师傅。」得知事情经过的他站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他特别补上一句：「纪铭他现在过得还不错，要是他知道还有你在背后支持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虽然内心暗自想着，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是。
根据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纪铭的认知，羞耻心这玩意他根本就没从娘胎里带出来，这样的他哪会计较性爱照片被公布这件事？看见时说不定嘴边念着的是「靠，镜头角度怎么那么烂」「怎么不拍得性感一点」之类的！
当然，这种事他不会跟眼前这位大叔说的。
「你是纪师傅的朋友吗？」大叔咤异地问。
「不是，跟他恰巧有些渊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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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被公布时，当时我并没有想像中的生气，第一个念头反而是『偷拍果然是偷拍，跟专业的果然有差，难看死了』之类的，很好笑吧？！」
「如果是你的话，会这么想并不意外。」这是沈世新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纪铭本身就是个我行我素、不怎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他会说出那番话并不奇怪。
「我真正生气的反而是之后引起的风波，那段期间任何一间餐厅都不肯用我，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看到男人就想上似的！拜托，我也是会看对象的。」
好在他的存款簿里还有些钱，勉强能撑一段时日。
「以上都不是我最生气的地方，真正引发我心中怒火的是，那件事莫名的波及到家人身上。」
他早在国中时就跟家人坦承过自己的性向，免不了的，当时曾经爆发一场不小的家庭战争，冷战、大吵特吵，甚至兴起带他去做什么性向矫正之类的都有。全家人也是在好几年后才接受他喜欢男人这件事。然而接受归接受，惹出事端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我的事情，让当时还是学生的纪政纪芸受到不少骚扰，也难怪纪芸一提起这件事时特别不爽。」
那时弟弟纪正气到想跟他断绝兄弟关系！根据他的说法，自从那些照片曝光后，他没有一天不受到同学的嘲讽，甚至还被认为他跟他哥一样都是同志，恶劣一点还会跟踪他，设法拍出什么「证据照片」。
「为了这件事，纪正在我妈过世后马上搬出去，打死不再连络；纪芸的状况较好些，你也见识过她的脾气，她比较没有那么容易被压着打，但她到现在还是很气我当年带给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