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寻是吧,”盛景倒没觉得多意外,“回去扣他奖金。”
在翊名化肥厂外面,沈沛让他回去好好和江局谈谈时,他就猜到了。
他收了声,继续寻找罗平章的档案。
江诺一直告诉他那件事只是普通事故,他却在内网上看到了火灾后的第一手照片,他关于有人故意纵火的推断也由此而来。
——在碎了一地的熏黑的玻璃渣中,夹了一块凸透镜。
和五年后的现在一样,那时候也是个炎热的暑假。
当时专家经过仔细勘察,说超载的煤气罐受到yá-ng光直s_h_è ,里外受热不均而引起煤气罐爆炸,从而导致了火灾。
聚光的凸透镜、葬身火海的盛柯、林晓婧口中的纵火犯……怎么看都是个y-in谋。
盛景重重地按下鼠标,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Y大前学生会主席,罗平章。
他侧过头看向沈沛,问:“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说火灾是针对你的那句。”
“就是字面意思啊,”沈沛散漫地往后一靠,挑了挑眉,“怎么,盛队对我兴趣这么大?”
盛景:“……滚吧。”
沈沛十分配合地站起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这就让我滚了?盛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凶了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盛景没好气道:“用不着您老Cào心我的终身大事,您老还是从哪来滚回哪……”
“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沈沛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越发得寸进尺。他凑过去,单手撑在电脑桌上,俯下身来,“其实我真的很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盛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他的印象里,沈沛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衫,衬得他那张脸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但是这个“大学生”j.īng_明得很,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总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从盛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盛景就断定,这是个危险人物。
没想到这个危险人物居然也是个同x_ing恋?
“滚!”盛景忍无可忍,反手扣住他肩膀,把他往后推,“你别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出门就是大把的花季少女,你在这瞎撩什么?我警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飞快地把袖口往下拉了拉。
但为时已晚。
盛景的声音降到了零度以下:“你大夏天也穿长袖,就是因为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估计又要回到两天一更的r.ì子(颓废脸)
☆、双程(三十)
“他是我学长,上一届学生会主席,人很开朗,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面常出现的那种人物吧。”许雅琴晃着被重罚早已凉透的咖啡,恍然不觉,“先前你们副队问我潘振远的事,那个贴子是我锁的没错,但是罗平章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潘振远自杀是因为j.īng_神问题,本来就不光彩,不能让大家到处议论……”
“所以你就锁了贴子?”王瑞川问,“那上周闹得沸沸扬扬的林晓婧他们几个,你怎么不锁?”
“他们不就是复杂的三角恋关系么?”许雅琴不屑,“我没时间关心这种八卦。”
王瑞川:“……也是。”
案件的具体情节当然不会向公众披露,不过要是林晓婧知道她的苦心算计到了学生会主席嘴里变成了三角恋,可能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罗平章认识潘振远吗?关系怎么样?”
“我记得他们应该是一个宿舍的……潘振远原来在我们学校也算个名人,倒不是因为他优秀,而是他有自闭症。刚入学那阵子他整天往市图书馆跑,连学校图书馆都不去……罗平章比他大几届,就担起了学长的责任,一直很照顾他。”
“后来呢?他好些了吗?”
秦深说陈默让他看过潘振远的字,外扬内缩,恰恰就像潘振远其人。陈默推测应该有人试着开导过潘振远,可惜只有表面成效。
这个人便是罗平章了。
“后来……”许雅琴微微皱眉,“他应该是好些了,最起码不怎么反感别人的接触,但还是去不了人多的地方——他总是往市图书馆跑就是因为这个,那里比较清净。再后来罗平章毕业了,潘振远立马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他家里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就给他联系了一个j.īng_神科的专家,是仁和医院的,具体叫什么我忘了……”
“陈默,”王瑞川点点头,说,“就是中午机场命案的死者。”
许雅琴愣了愣,旋即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说,罗平章为了给潘振远报仇,杀了那个叫陈默的医生?”
“他认为潘振远自杀是陈默的责任?”王瑞川有些意外。
“不只是他,我们都这么怀疑,毕竟那时候潘振远的状态……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大家都觉得他的自闭症应该是好了,说他会自杀,根本没人相信……不对,要是罗平章杀的人,他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王瑞川耸耸肩:“所以我才来问你啊,会不会是谁突然找到了什么证据,然后寄给了罗平章?”
“证据应该是找不到的,除非伪造。”许雅琴说,“我见过陈默本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潘振远自杀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隐情……我觉得陈默不像是无良医生,他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按理说就算治不好潘振远的自闭症,也没理由会让他自杀。”
王瑞川突然问:“你在Y大这几年,听说过‘落潮’吗?”
“落潮?是哪部电影的名字吗?”
“嗯……那我换个问法,你们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组织,喜欢给自己搞代号?”王瑞川支起手指,敲了敲头,“可能你们平时看他就是个中二病……”
但人家背地里干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最起码和潘振远的自杀脱不了干系。
“也许有吧,我不太清楚。我们学校小团体很多,两三个人就能演一出青ch.un大片。”许雅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还有问题吗?我回去还有事要……”
“最后一个,你听说过‘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这句话吗?”
许雅琴不愧是Y大的高材生,反应很快:“当然,这是苏格拉底的名言,也是剑桥大学的校训。我记得市图书馆上刻的就是这句话。”
“多谢配合。”王瑞川跟着站了起来,“天黑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住学校。”
“那好,”王瑞川笑笑,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发现了有关‘落潮’的任何信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双程(三十一)
沈沛本想不动声色地把袖口的扣子扣上,却被盛景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他只好干笑一声:“你这么问,会让我误以为你暗恋我的。”
盛景没搭理他,只是示意他把袖子拉上去。
“盛队,你确定吗?”沈沛挑了挑眉,继续恶心他,“光天化r.ì之下耍流氓,影响不太好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去一趟化肥厂你脑子也灌了化肥是吧?”盛景收回放在鼠标上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来?”
沈沛认命般叹了口气,将左臂的袖子笼了上去。
他手腕以上的地方,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尽管伤口早就随着时光而愈合了,还是在原来的栖息地留下了狰狞的痕迹,再也去不掉了。
“盛队可满意了?”沈沛重新系上扣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揭人伤疤,感觉怎么样?”
“这是烧伤,”盛景一字一顿地说,“东关巷大火,你也在场。”
“我不是说过了吗,本就是针对我的。”沈沛右手撑住椅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看过备案么?注意死者名单上都有谁了吗?”
“当然记得,”盛景闭了闭眼,没计较他靠这么近。他深吸一口气,废了好大努力才说出那几个名字,“林卓城……盛柯,还有……陆知沛。”
爆炸的煤气罐在最里面那栋平房里,登记的户主就是陆知沛。
“是了,那就是我。”沈沛笑了笑,直起身来,“我真庆幸,东关巷偏僻到连高层的楼房都没有。”
那样死者就不止是三个人了——或者说是两个。
……所以,林晓婧自杀后沈沛那句“她可能看到我就会直接跳下去”,并不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