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周瑾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在盛景自觉已经乱了他的心智的时候,他却突然把枪口一转,对准了盛景!
盛景心想我艹怎么又是这种场景,就听见孙昭宇大吼一声:“澄涵!!”
苏澄涵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去夺周瑾的枪,但手铐极大影响了她的速度,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来得及借着手铐的铁链锁住对方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掼!
子弹在枪口偏转之前s_h_è 了出去。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苏澄涵就地一滚,感觉自己被鲜血糊了一脸,看上去估计很吓人。
她被yá-ng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看到孙昭宇放下了枪,边掏钥匙边向她跑过来。
“……结束了?”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
“结束了。”孙昭宇利落地把钥匙c-h-ā进锁孔,言简意赅道,“一枪毙命。”
苏澄涵彻底放下了心。她换了个姿势,头枕在胳膊上,侧过头去看不远处的尸体。
犯罪组织的核心人员之一、那位“老板”的左膀右臂、落潮的创始人,外加贩毒巨头周瑾,终于被警方击毙在了Y大的天台上。
等等……她怎么记得,周瑾好像也开了枪?
苏澄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老老老大他……”
“终于想起来我了?”盛景凉飕飕的声音从她后面传过来,“没打花脸就不用管我了是吧?”
多亏周瑾在一连串打击下心神巨d_àng,连带着开枪也失去了准头,盛景又早有防备,那颗子弹只是擦着他的右臂飞了过去,破了点皮,看起来鲜血淋漓十分吓人,实际上也就是简单的皮外伤。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才没有!”苏澄涵一骨溜爬起来,衣服上的土也顾不得擦,“我刚刚吓得站都站不住了……”
盛景:“得了吧,你就是懒……”
手机响了。
他呲了呲牙,忍着右臂的疼痛去够兜里的手机。
“喂有事吗沈顾问?哦我当然好得很,刚刚的枪声是昭宇开的,对,我们把他干掉了……”
苏澄涵悄悄把孙昭宇拉到一边,确定盛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上之后,才小声问:“孙副,你有没有觉得……老大他,嗯……和沈顾问有点……”
孙昭宇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哎就是……关系不怎么一般啦!”苏澄涵第一次后悔当初没好好学语文,搞得现在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我说的不是正常的好兄弟那种……”
孙昭宇狐疑地问:“你不是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吗?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苏澄涵:“……?!”
“我有次见你坐那玩手机,叫你几声你也没听见,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孙昭宇一脸无辜,眼中写满了耿直,“澄涵你藏的挺深啊,居然是什么‘纯爱’,什么‘年下’,什么‘强强’……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小女生一般看的都是霸道总裁那一类……”
苏澄涵老脸一红:“我不是我没有……”
……
仁和医院。
“我就知道早晚还得出事!”杨承劭一边给再次光荣负伤的刑警队长包扎,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距离上次中枪才多久,这就又……”
“人民警察多危险啊,正常正常……”
“正常你个头!”杨承劭痛心疾首,“你就一市局的警察,又不是边防军人,要是被歹徒捅几刀也就算了,可你三个月中枪两回!别跟我说现在的歹徒人人都有枪了!”
沈沛忍不住问:“他这不就是一点皮外伤吗?”
杨承劭天天应付楼下跳广场舞的老大妈,自认为早就磨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然而这份耐心却在听到问题的瞬间告罄:“放屁!他就这么跟你说的?再怎么打偏了那也是子弹!距离又近,他能好好的坐在这都是老天保佑!”
盛景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你这骨折都算好的了!”杨承劭越想越气,“天天玩躲子弹很有意思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下回要是再出事我可不给你看!你就找死吧你……”
“没事,”盛景大言不惭,“主角命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眼见杨承劭一副要暴走的架势,沈沛连忙把他推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病房的门。
他转过来,带着隐隐的怒气问:“你不是说你好得很吗?”
“我一没死二没残三没破相,”盛景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好得很吗?”
——可见他到底把长相摆在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你……”沈沛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噎,想好的批/斗词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他轻咳一声,转了话题,“你刚刚什么意思?”
盛景往后一仰,半躺在椅背上:“你觉得呢?”
“我觉得?”沈沛挑挑眉,斟酌着道,“盛队这是终于肯接受我了?”
盛景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想跟你说说林卓城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情深和樱若的地雷!
谢谢情深的手榴弹!
☆、落潮(三十一)
“所以……你怎么看他?”
“……我不知道,”沈沛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对他感激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盛景一时无言。
“盛队,”沈沛俯下身,定定地看着他,“你说林卓城为什么纵火?”
凡事有果必有因,而追寻这个“因”,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盛景闭上眼,感受着对方灼热的呼吸,思绪沉入了几个月之前,他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那个男人的时候。
那是林卓城在世上留下的最后印记,存在于少数几人的回忆中,存在于墓碑一成不变的冰冷里。
——那是林卓城的遗像,是照着林晓婧的遗愿挑选的。照片上的男人衣着简朴,身材瘦削,却依然和煦地微笑着,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盛景透过近百r.ì的时光,和照片上的男人进行了无声的j_iao流。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突然似有所感,猛的转过头去——
上百个r.ì夜瞬间被拉长了几十倍,在更久更遥远的回忆里,男人站在大火中,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盛景忽然意识到,林卓城在他眼里是纵火犯,在周瑾眼里是好用的棋子,但在某个人眼里,他是一个父亲,一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他一生穷困潦倒,在人均JDP高到离谱的L市,依旧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地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他生活在社会底层,寂寂无名,一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他的死亡。
可他眼里满满的全是林晓婧。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砸锅卖铁也要供上大学的人。他穷,卑微,只有高中学历,但考上Y大的林晓婧给了他昂起头的底气。
“……我明白了,”盛景喃喃道,“他纵火的原因,就是林晓婧。”
“对,”沈沛轻轻点了点头,“可是林晓婧显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所以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不好说,威逼利诱有无数种方式,而那几个知情人又死了。”盛景右臂打了厚厚的石膏,这让他推开沈沛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干净利落,“——不过说话归说话,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层层笑意在沈沛眼底晕染开,他半开玩笑地说:“半个小时之前还大庭广众之下占我便宜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番僵持后,盛景终于放弃了什么,“行行行,你爱怎么就……”
“就怎么吧”四个字还没有从嗓子里滑出来,就已经注定了它们见不得光的命运。
L市刑侦大队长盛景,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平r.ì里给人最大的印象一个字是“凶”,两个字是“超凶”,三个字是“凶巴巴”,一张嘴怼天怼地怼空气,硬生生磨没了他长相给人带来的好感。除了对女x_ing客气点以外,他谁的帐也不买,连江诺也经常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很难得的,盛队也尝到了被噎的滋味。
——沈沛一低头,吻住了他。
短短的一瞬间,盛景也说不清自己脑子里究竟怎么想的,先是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空白,然后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冒了出来,一同汇聚成了大大的“卧槽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